「琳公主?」
奚飛鳥從未听到過這個名字,回頭看了看身邊一臉緊張的茜茜和雲雀,不難看出她們倆也是對此毫無頭緒的。
重新將目光放回到牛頭怪與馬面精身上略作打量,少女心中警惕更甚。
通過觀察可以發現,那牛頭怪雖然能夠行動、說話,手持三叉重戟,身上靈壓也符合化形期的境界,但那空洞無神的雙眼,總讓人覺得哪里有些違和;
而馬面精也是如此——
雙手緊握大關刀,雙目之中毫無神采,雖殺氣凜凜,但卻仿佛冰冷機器,身上不帶有一絲生氣,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妖類。
「三位,琳公主,有請。」
牛頭怪此刻已經站到了三女左側,機械地重復了一遍想要表達的話,而馬面精也漂浮到三女的右手邊,隱隱與牛頭怪形成包夾之勢。
很明顯,若是不去,這兩位化形妖修必然會直接出手。
奚飛鳥心急念轉——
一旦打起來,自己倒還好,完全有隨時撤離的能力。但茜茜和雲雀這兩只修為僅有凝靈期的小家伙,卻是必然會被抓住、甚至直接慘死當場。
考慮到這個,她就果斷放棄了撤離或戰斗的念頭,而是不得不想想其它的辦法。
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不過經歷過兄長的事,奚飛鳥深知,想要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里存活是多麼的不易。她生性善良灑月兌有愛心,又身為近族的前輩,自是不會冷血地拋下蒼嵐姐照顧過的小孩子們。
念及于此,她不再糾結,反而是直接點頭對牛頭怪說道︰「好,我們走吧。」
「誒誒誒?!」
雲雀和茜茜一听,頓時慌亂不已。她們也不傻,完全能看出來,那二妖身上邪氣滿滿,明顯不太對勁。
不過就在心中猶豫之時,卻听到「神鳥」前輩的傳音出現在耳畔︰
「我們先進去,稍後你們倆看我眼色行事,盡量不要亂說話。」
「!」
二女立刻會意,對視一眼,乖巧地跟在了奚飛鳥的身後。
此刻,得到回復的牛頭怪目光呆滯地「嗯」了一聲,隨後當先轉過身帶路,往結界的某個開口處飛去。
馬面精則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三女的最後方,顯然是在監視著她們、防止她們中途逃離。
一路無言。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盞茶的功夫過後,奚飛鳥等人終于進入到了不透明結界的內部,見到了外人根本無從得知的、大雪山宗內部現下的景象——
明華閃耀、聖光圍城。
輝光如春日暖陽般灑滿結界內部的每個角落,
凜冽寒風在踏入此處的一瞬間便再也消失不見,
緊隨而來的,是會讓人的身體各處都感到舒適至極的溫暖與安心。
在這充滿安全感的領域之中,仿佛一切煩惱就此遠去,原本懸起來的心,竟也好似被溫柔的力量安撫了。
奚飛鳥只覺身體熱熱的,抬頭望去,震驚無比地發現——
昔日冰山頂端的孤冷建築,如今,竟變成了充滿信仰與儀式感的「聖城」。
「這……」
三女雖未來過此地,但卻不難從完全不搭調的冰雪與輝光的交映中看出,這里的原貌絕非如此。
一路上,牛頭怪與馬面精一字未言,只是默默走在前方帶路。而在上山的過程中,三女也終于看到了一些其它的生物——
皆是目中無神的各種妖類。
憨憨的、在地上打滾的冰山雪熊;兩兩一對兒的、在僵硬地拍掌玩耍著的長牙海豹;倒掛在樹枝上的、把自己當成秋千晃來晃去的霧 樹精;擺弄著劣質鐵劍的、似乎是在負責看守山門的持劍企鵝……
大家的身上雖然邪氣凜然,不過卻看起來可可愛愛、給人的感覺毫無壓迫力和攻擊性,完全不像身旁這兩只凶戾強大的牛頭馬面。
「好奇怪啊……」
奚飛鳥越往前走越覺此處詭異,身後的兩個小女孩亦是感覺如此。
按理來說,北極以北的妖獸們長期屈居絕地,不會越過大雪山宗的邊境線。而現在,它們不但出現于此、佔據了人類修士原本的宗門,還將這里全然變了副模樣。
最令人不解的是,像雪熊與海豹這種原本敵對的族群,明明見面就會廝殺起來的,此刻卻能和諧地生活在一起互不干擾……
輝光照耀下的午後溫暖如春,山道周遭一片靜好。
沿著山路拾級而上,很快就來到了大雪山宗的內部。
「歡迎來到‘極北聖域’。」
剛進入到恢弘氣派的山門里,一直不言不語的牛頭怪便腳步一頓,麻木地「歡迎」了句。
「‘極北聖域’……?」
奚飛鳥小聲重復了遍,然而牛頭怪卻不再說話,只是徑直往原大雪山宗主殿——「聖雲頂蒼雪殿」的方向走去。
山門內部的守衛明顯比外面更為森嚴,奚飛鳥簡單環顧了一下四周地形,發現這邊的妖獸種類比之山腰豐富得多,看守、巡邏的妖修也強大了不少,幾乎都是成丹期以上。
當然,它們統一的共同點依然是瞳孔空洞、邪氣四溢。
在這極度詭異的場景之下,為防萬一,少女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遍逃生路線——
除卻最外層的巨大結界以外,這里面還有一層大雪山宗原本的地階中品大陣,以及主殿周邊新增的、明顯是更高等級的、被聖光環繞著的小結界。
一旦進入里面,要想逃走,就不得不穿透三重結界才能離開。而帶著茜茜和雲雀,這種事必然是難以做到的。
就在她腦中思緒凌亂、難下定意的時候,一行人已經走過數層冰雪制成的高厚圍牆,來到了「蒼雪殿」門口。
此殿殿門緊閉,頂部高約十余米,面積約有數百平,通體由不畏嚴寒又能夠留存溫度的「雪銅晶石」築成,外部呈剔透的亮白之色,在遠處看會給人一種熠熠生輝的視覺效果。
如此氣派的宮宇,雖比之鏡花宮和孤城差了些許,不過在外觀上卻是絲毫不輸于已經被拆了的靈月派望舒閣的。
「琳公主,客人已經帶到了。」
牛頭怪停立于大門正前,對著里面低聲喊了句。
「進來吧。」
一道輕柔的、如止水般平靜且治愈的聲線從內部傳出。
「是。」
牛頭怪機械地應了句。
此刻,馬面精也終于從三女身後繞到前方,配合牛頭怪一起,將厚重的大門一左一右,向兩側拉開——
嘎吱——
帶著極度不安的心情,隨著大門的開啟聲突兀地停住,奚飛鳥等人終于看到了宮殿內部的景象——
那是一名身著鵝黃色長裙、手持著郁金色靈杖的妙齡少女。
她正站在大殿深處最中央的高台上,迎著落地窗外午後的暖陽,背對著殿門的方向。
雖看不到她的容貌,不過能從那蓬松綿軟的絳紫色及肩中長發、及其頭部的兩只向後方彎去的黑紅小角看出,她也並非人類。
當好奇心驅使著奚飛鳥三女走進大殿之時,只听「啪嗒」一聲,身後的大門被那牛頭怪與馬面精迅速地閉合上了。
「!」
就在奚飛鳥感到不對的時候,卻猛然瞳孔一縮地看到,在大廳的左右最邊緣處,居然整齊地擺放著上百個泛著明黃色光華的、類似鳥籠形狀的分離式結界。
結界高約兩米,底部呈圓形,內部空間狹小。
在這些「鳥籠」當中,數百名高階人類修士,正手腳發抖、雙眼泛白、身上青紅交印地被禁錮在其內,顯然是已經承受、並且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與折磨。
「這……!」
僅僅一息,奚飛鳥就駭然地發現,此次任務中要確認存活的目標人物——雪芙老祖,赫然就在其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