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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下課鈴聲響起。

巫樂率先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後推推周鼎的肩膀︰「走走走,拿上籃球,坐了一天我骨頭都要發霉了!」

周鼎也起身收拾起了東西。

明明和往常同樣的步驟,但巫樂就是覺得今天周鼎的速度有點慢,磨磨蹭蹭的。

「快點啊!」他忍不住催促。

「來了。」周鼎背起單肩包,跟上了巫樂的步伐。

兩人一塊兒往籃球場的方向走,路上又踫到了林凡,最後就變成了三個人一起走。

林凡跟他們不同系,但在同一個宿舍,他跟巫樂還是籃球社里的搭檔和游戲里的固定隊友,所以關系也很不錯,聊著聊著就把周鼎落在了後面。

周鼎毫無所覺,悶不吭聲地走在兩人身後。

快到籃球場了巫樂才想到什麼似的往後看了眼,納悶道︰「周隊,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怎麼一路上都沒見你出聲?」

林凡也看向周鼎。

周鼎立刻搖頭︰「沒什麼,只是在想這周末團建的事情。」

巫樂立馬舉手︰「我選溫泉!」

林凡︰「我也選溫泉。」

周鼎嗯了聲︰「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話間,三人進入了籃球館。

周鼎下意識地看了眼觀眾席,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後他悄悄松了口氣。

也是,夏郁只說下次,並沒有說今天。

「周隊,你在看什麼?」巫樂注意到了周鼎的目光。

周鼎這回淡定了許多,回道︰「我看看夏郁來沒來,他不是說要畫我們嗎。」

巫樂道︰「估計是不會來了,我上午問過他,他說他下午有社團活動要參加,而且他是社長,肯定得最後一個走。」

周鼎點點頭,感覺瞬間輕松了一大截。

果然和巫樂說的一樣,夏郁沒有來,從他們開打一直到快要結束,都沒有出現在觀眾台上。

這次周鼎打得非常過癮,因為臨近期末加上天氣嚴寒,上次內部對抗賽之後,來參加部活的人就越來越少,今天難得湊齊了十個人,可以分成兩隊打一場比賽。

一直打到五點他們才停下,然後坐在場邊再度說起了周末團建的事情。

有說想去滑雪的,也有要去泡溫泉的,還有說干脆周五就請假直接飛三亞,趁機票酒店還沒漲瘋之前去玩個三天。

他們說著,周鼎就在一旁听著,他反正去哪都行。

感覺緩得差不多了,周鼎拿起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放下後又擰開礦泉水瓶,同時從包里拿出手機。

才看一眼,他就噗地一聲猛咳了起來。

他抬手擋住嘴巴,在其他人的目光中邊咳邊站起來往籃球館里面走︰「我有點事,咳,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待會巫樂也不用等我,你跟林凡他們先走。」

「周隊你去干嘛?」巫樂揚聲問。

周鼎擺擺手︰「有點事。」

說完轉過頭,悶聲又咳了一會才停。

他走進過道里,直到離開朋友的視線之後,才重新打開手機又看了眼。

——【夏郁︰我在籃球館三樓男廁等你,速來。】

再看時間,是十五分鐘前發過來的。

周鼎看著這條微信,心想,該來的果然還是躲不掉。

他呼了下氣,收起手機大步往樓上走。

廁所在三樓的最右角,旁邊緊靠著窗戶。

夏郁站在窗戶旁,靜靜地看著窗外。今天天氣不錯,不但溫度比之前高了點,還沒有風,路上的人都悠閑地走著,不用急吼吼地趕回教室躲冷。

可真是個不錯的日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夏郁立刻回過頭。

——他等的人來了。

「社團活動結束了?」夏郁問。

周鼎點了下頭︰「嗯,剛結束。」

「那我們開始吧。」

夏郁指了指廁所,「要進去嗎?還是直接在這兒?」

周鼎別開眼︰「進去吧。」

籃球館一共三層,但使用頻繁的只有一層和二層。三樓的內場里拉了幾張球網,但用的人不多,偶爾才有人過來打打網球和羽毛球。所以三樓不光人少安靜,廁所也比一樓二樓要干淨得多,幾乎沒什麼味道,地面也亮得能照人。

進去後,夏郁又道︰「進隔間?」

周鼎點點頭。

夏郁選了最里面的一個隔間,進去後他沒有急著關門,而是問︰「你想坐著還是站著?」

見周鼎不解,他又解釋道,「隔間小,我們兩個人中的一個肯定要坐在馬桶上,你要是坐在馬桶上的話,我就蹲著看,你要是站著的話,我就坐在馬桶上看。你可以想一下選哪個。」

周鼎想也不想道︰「我站著吧。」

坐著的畫面只想一想他都覺得尷尬,甚至周鼎有些慶廁所的燈是裝在最中間的,所以隔間里不怎麼亮,陰影可以遮住他神情里的尷尬。

「可以。」夏郁在馬桶蓋上鋪了兩張餐巾紙後坐下,「你把門關一下吧。」

周鼎依言關上了門。

一關上門,隔間里就更暗了,他又高,站在夏郁身前可以把他整個人都遮住。

「衣服撩一下。」夏郁道。

「嗯。」周鼎喉結動了動,伸手拉起了籃球服。

沒了衣服的遮蓋,肚子那一塊就有些涼嗖嗖的,但很快就不涼了,周鼎只覺得熱和緊張。

因為夏郁的臉幾乎貼上了他的月復部!

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所有的呼吸,一下一下的,非常輕,帶著一點溫熱撲上他月復部的肌膚,催生出一種細微卻讓他感到危險的癢。

「有點暗……」夏郁輕聲道。

說著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模式。

見狀周鼎一下攥緊了撩衣服的手,嘴唇動了動,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兀自忍耐著,嘴唇緊抿。

「你居然有八塊月復肌。」

夏郁輕嘆了聲,「我們之前的模特都只有六塊,而且你的體脂很低,肌腱的分布也很對稱,肌肉有隆起感但不夸張。」

最後他點點頭,總結道,「很漂亮,練得非常好。」語氣平穩,神色正經,像在研究某個學術問題,而不是觀察另一個男人的月復肌。

周鼎覺得嘴唇有些干澀,他道︰「看好了嗎?」

「可以模一下嗎?」

夏郁抬起頭,烏黑的眼楮干淨又清澈,他語氣認真道,「我想知道肌肉的紋理。」

周鼎沉默了好幾秒才干巴巴地嗯了聲︰「模吧,快點。」

說完別開頭,像縱容,又像放棄掙扎。

「謝謝。」夏郁禮貌道謝,但手卻一點也不禮貌地整個按了上去。

周鼎「嘶」了一聲,條件反射地縮起了月復部。

——夏郁的手太冰了。

夏郁忙收回手︰「對不起!」

又道,「你等我一下。」

說著,夏郁把左手舉起攤開,然後低頭朝上面吹氣。

裹挾著體溫的風吹到手心,又透過手掌的縫隙撫在周鼎的月復肌上。夏郁眼尖地看到,周鼎垂在身側的那只手握成了拳頭。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又把手心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搓了搓,然後再次貼上去︰「還冷嗎?這樣可以嗎?」這次他的動作輕了許多。

周鼎沒有看夏郁,他側著頭,不知道在看哪里,聞言只含糊地「嗯」了一聲。

很害羞啊。

在周鼎看不見的地方,夏郁小幅度地勾起嘴唇。

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周鼎的月復肌清晰地呈現在夏郁眼前。

指月復輕踫上去,觸感和想象中一樣絲滑,手指可以在上面輕巧地游走。

就是有一點可惜,不能用力摁。

否則在上面留下幾個粉色的指印,應該會顯得更加漂亮誘人。

如果有機會……

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過了會兒,夏郁問︰「你剛打完球吧?應該打得挺激烈的。」

周鼎問︰「能看得出來?」

夏郁輕嗯了聲︰「你的肌肉很熱,到現在溫度還沒有降下多少,而且我聞到了一點汗味。」

耳朵染上熱意,周鼎有些尷尬︰「很難聞?」

「不會,不難聞。汗本身是沒有味道的,只有當它和皮膚表面的細菌混合之後才會產生味道。你身上很干淨。」

周鼎哦了聲,又問︰「好了嗎?」

「馬上,我再看下人魚線。」

周鼎︰「……」

他咬緊了牙。

人魚線的位置靠下,敏感度比月復肌更高。

微涼的手指剛在上面落下,周鼎就感覺到脊背在瞬間僵硬了起來,羞恥感再也壓不住,奔騰著從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周鼎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熱度,耳朵更是有些發燙。

好在夏郁沒有用手電筒照他的臉頰,這樣他還能讓陰影做他最後一塊遮羞布。

他側著臉,不想讓夏郁發現自己的羞赧。

可眼楮不看,其他感官就變得愈加敏銳,他不光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熱度,還能听見胸口快要蹦出來的心跳。

周鼎干脆閉上眼,默念起了清心咒。

他兒時大部分時間都跟爺爺女乃女乃住一起,他們都信佛,于是他也耳濡目染,不光學會了折元寶,還會背一些佛經。

夏天爺爺女乃女乃不愛吹空調,而他年紀小火氣旺,不開空調睡不著午覺,他們就會讓他在心里念清心咒。

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念著念著,心就靜了,就不會覺得熱了。

可現在……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然後是什麼?

他想不起來了。

佛祖也幫不了他了。

佛經在腦海里消失,里面只剩下一雙輪廓分明的手。

他記得夏郁的手長得非常好看,指骨修長,骨節縴細,因為經常用護手霜的關系,所以皮膚是肉眼可見的白淨細膩,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他分辨不出是什麼味道,但很好聞。

這個味道……

會沾到他身上嗎?

一想到這個,耳朵就變得更熱。

明明打完球有一會了,可身上還是又一次冒出了汗。

他的背不知不覺地貼到了身後的門板上,嘴唇緊抿,手也死死地攥起。

「好了嗎?」周鼎又一次問道。

「再等一下。」

周鼎再次吸了口氣。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像一把弓,他的月復肌就是弓弦。

弓弦可以搭載鋒利的弓箭,可以承受百斤的力道,但卻禁不起手指輕輕的撩撥。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地叫了停。

「夠了。」

他抓住了那只在弓弦上作亂的手。

「都模過了,應該可以畫了。」

「就到這里吧,我……還有事。」

說完,他推門離開。

步伐是肉眼可見的匆忙和急促,仿佛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著他。

眼睜睜地看著周鼎跑開,夏郁沒有露出任何一絲不快。

相反,他心情很不錯,甚至彎起了眼楮。

直到周鼎跑沒影了,他才把視線放回了自己的左手上。

然後……

湊上去輕輕地嗅了一下。

呀,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呢。

周鼎是一路沖回宿舍的。

他先沖到一樓拿衣服,也不換了,直接套上外套外褲就離開了籃球館,也沒有去食堂吃飯,就這麼徑直地跑回了宿舍。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不過六點天就已經是濃黑色的了。

老舊的路燈沾著污漬,燈光有些暗,只能照亮大概。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從自己身旁跑過去的人是周鼎,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周鼎沖回宿舍後直接進了衛生間。

原本就在宿舍里的兩個室友沒覺得不對,只當他急著回來上廁所,所以看了一眼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游戲上。

進了衛生間,周鼎的步伐才終于停了下來。

他一邊急促地大喘氣,一邊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

完了。

只看了一眼,他就覺得自己完了。

太丟人了。

可是那時候再不走,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起反應。

不,不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也是奇怪,自己怎麼會反應這麼大?

周鼎擰起眉,伸手模上自己的月復部,然而怎麼模都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心跳不會加速,身體也不會發熱,耳朵更不會發燙。

「 ——」一聲,外面傳來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

同時,巫樂笑嘻嘻的大嗓門在外面響起。

周鼎深呼吸了一下,又用水洗了把臉,確定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了,才走出了衛生間。

「嗯?周隊你已經回來了?」

巫樂手上拿著烤串,嘴里還嚼著,「你去干什麼了?吃晚飯沒?」

林凡是跟巫樂一塊兒回來的,手里同樣拎著兩袋烤串。

周鼎走過去道︰「巫樂。」

巫樂嚇一跳︰「干嘛突然喊我全名?我沒干什麼吧?」

周鼎朝他抬了抬下巴︰「你月復肌給我看看。」

「啊?看我月復肌干嘛?」

雖然不知道周鼎要干嘛,巫樂還是樂顛顛地拉起了衣服,「嘿嘿,你也知道我又練出兩塊新月復肌的事情了?」

周鼎嗯了聲,走上前︰「給我模下。」

「模唄!我告訴你我這絕對是練出來的,不是吃蛋白.粉吃的!」

周鼎伸手在上面拍了兩下︰「嗯,練得不錯。」

「那可不!」

周鼎收回手,確認巫樂從頭到尾沒有一絲緊張和羞恥,神態動作都坦蕩大方,跟在夏郁面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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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夏郁要畫人體,可能也要看你的月復肌。」

巫樂︰「看唄,月復肌練出來不就是給人看的?」

「你不覺得尷尬?他們畫人體好像還會上手模。」

「都男的有什麼尷尬的,要女孩子的話我可能還會覺得不好意思,男的無所謂啊。不過也不能一直模,模出反應就尷尬了。」巫樂放下衣服,聳了聳肩。

周鼎看著巫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就好像池面上忽然來了一陣風,吹散了上空彌漫的濃重霧氣。

——他的反應是正常的,大家都是這樣的。

心里倏地就平靜了下來,周鼎點頭道︰「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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