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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你要保護我

靳珩沒有受傷, 但渾身濕透,皮膚蒼白得像冬夜里的雪,垂落在身側的手滴滴答答落著雨水和鮮血混合的液體, 像水鬼一樣狼狽駭人——

所當然的,聞炎認為他被欺負了,心頭陡然竄起一把無——火,壓都壓不住。

靳珩站直身形,然後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 彎腰撿起腳邊掉落的雨傘, 搖了搖頭, 聲音在磅礡大雨中有些模糊不清︰「沒事, 謝謝。」

他說完,拉住快要滑落的書包肩帶,與聞炎擦肩而過,看起來沉默疏離得不像話,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站住——」

聞炎忽然拉住了他,眉頭緊皺。

靳珩總是一副安靜乖順的樣子, 現在也不例外, 他垂眸看了眼聞炎攥住自己的手, 雨傘微傾, 擋住二人頭頂的瓢潑大雨, 聲音低沉︰「怎麼了?」

聞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看見靳珩客套疏離的態度, 心里莫名的不太舒服, 像是擰了個疙瘩,攥著他的手,卻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靳珩見他不說話, 動了動自己的手腕,出聲提醒︰「我要回家了。」

聞炎從來不和好學生打交道,因為根本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好學生鄙夷小混混不學無術,小混混討厭好學生裝模作樣,就像天差地別的成績,從一開始就是站在對立面的。

靳珩算是個例外。

他是個例外……

聞炎的初衷只是想保護靳珩而已,就當他這輩子難得發一次善心,想把這個自己從來看不上的「好學生」庇護到羽翼下,至于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他還沒想好,但唯一肯定的是,聞炎不想把靳珩帶偏了路。

不良少年看著沒人敢惹,其實說白了也就是一群混混,撐死在沒畢業的學生面前耍耍威風,畢業了,長大了,大概率就是社——底層混吃等死的人。

靳珩不一樣,他成績好,學習好,等以後畢業了,用老一輩的人話來說,那就是老天爺追在後面喂飯吃,怎麼也月兌不了前途無量四個字。

聞炎性格乖張,骨子里有那麼些傲氣,他這輩子從來沒和誰低過頭,既不覺——不良少年低人一等,也不覺——當混混丟人,但靳珩那個突——其來的吻打破了所有的平靜,令他不——不狼狽的低下頭正視這一切。

聞炎從來沒在靳珩身上看出過這種端倪,也沒往這方面仔細想過,以至于那天大腦一片空白,慌不擇路的跑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緩過神來。

沉默許久,像是替自己的行為想好了——由,聞炎終于出聲︰「我送你回家。」

靳珩反問他︰「為什麼?」

聞炎擰眉︰「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

靳珩微微抬了抬傘,像是在笑,又像是沒有笑,在黑夜中看不大清楚,只讓人覺——那雙眼帶著些許貓捉老鼠的意味︰「我以為你還——繼續躲著我。」

聞炎挺直脊背,像是被踩住了什麼痛腳般,肉眼可見的不虞,狹長的眼危險眯起︰「誰說我躲你了?」

靳珩靜靜看著他︰「你懂我的意思。」

聞炎沒再說話,單手插兜,轉過身去深吸氣冷靜了一——,然後直接抽出靳珩手中的傘,將他拽離巷口,拉到了路邊停著的摩托車旁。

聞炎跨坐上車,然後把一個頭盔扔給靳珩,聲音沉沉,不容反駁︰「上來。」

靳珩見狀戴好頭盔,坐在了他身後。聞炎顯然已經熟悉路線,發動車子朝著他家駛去,轟鳴聲蓋過了雨聲,呼嘯而過的風聲夾雜著聞炎模糊的聲線︰「那些人我來處——……」

頓了頓才道︰「明天你好好上課。」

聞炎看不見靳珩的表情,耳畔卻響起他清晰的聲音︰「不用。」

聞炎面無表情,不動聲色提速,任由疾風將他的衣服吹得飛起,最後一個剎車停在了靳珩家樓下的巷口,听不出情緒的道︰「靳珩,你膽子大了?」

他這個時候又擺出了大哥壓小弟的氣勢,那麼前段時間的避而不見又算什麼。

靳珩從車上——來,然後伸手摘——頭盔,頭發有些凌亂,他不見驚惶也不見害怕,反而帶著一種認真解釋的意味︰「你沒必要管我的閑事。」

聞炎將濕漉漉的額發捋到腦後,露出銳利分明的五官,身上氣勢攻擊性極強,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驚膽戰︰「老子憑什麼不能管你的閑事?」

靳珩反問︰「你憑什麼要管?」

聞炎心里日了狗,覺——靳珩在步步緊逼,偏頭隨口編了個理由,語氣敷衍︰「你是我小弟。」

靳珩略微俯身看向他︰「我說過,不當你小弟。」

聞炎竟不敢與他直視,听見他的話,心里莫名突了一——,不自覺攥緊車把,覺——靳珩把所有事情想的太簡單,先不說喜歡男人這條路有多難走,單說他跟自己這種不良少年扎堆玩在一起,影響就夠大了。

雨水順著他的臉側滑落,空氣中悶熱散去,終于帶著幾分夜晚的寒意,聞炎三兩下摘掉機車手套,眉頭皺得死緊,問靳珩︰「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然而還沒等靳珩說話,聞炎就先一步回答了,目光讓人不敢直視,字句刀一樣銳利,剖開現實︰「我是混混。」

「你懂什麼叫混混嗎?天天打架,不上課,畢業了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你去上大學,我出去打工,你要是跟我混一起,要不了多久成績就垮了。」

「我這個人喜歡惹事,說不定哪天——罪什麼仇家,就把你給連累了,你——被人收拾的比現在還慘。」

他一字一句,都帶著威脅恐嚇,希望靳珩知難而退。

聞炎從不——說這種話,因為他相當于把自己放在地上踩了,明明白白的告訴靳珩,自己只是個沒前途沒素質的混混,一字一句都在貶低自己,這是以前的聞炎絕不——做的事。

他只是希望靳珩能看明白。

聞炎也被迫直面著這一事實,模樣狼狽,他能做的僅僅只是和靳珩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一起吃飯,一起放學,僅此而已。

他打架的時候不——帶著靳珩,逃課的時候也不——帶著靳珩,因為心底比誰都清楚,他們是截然相反的人,走的根本不是同一條路。

雨漸漸的停了,屋檐滴滴答答的往——落著水。

靳珩站在原地,沒說話,似乎是听進去了。

聞炎靜默半晌,見他沒動靜,心里不知道是該失望還是該慶幸,他垂眸重新戴上手套,擦掉臉上的雨水,發動車子準備離開,肩膀卻忽然被人攥住了。

靳珩的手罕見帶了些許暖意,與聞炎冰涼緊繃的身軀形成鮮明反差︰「——果我不怕呢?」

聞炎一頓。

靳珩抬手,將他稜角分明且冰涼的臉轉過來,聞炎的睫毛上還掛著一滴雨水,忍不住顫了顫,順著滑落下來,不知是因為淋雨還是因為別的,唇色蒼白。

靳珩問他︰「——果我不怕呢?」

因為剛才——過一場大雨,夜色深沉,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回蕩的只有寂靜清冷,靳珩的眼中又出現了那種淡淡的妖氣,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勾人,他緩緩靠近聞炎,唇畔微涼,卻也柔軟,貼著聞炎的耳朵,撩起微微的癢意。

聞炎身形僵了一——,想躲,卻被靳珩按住肩膀,緊接著臉頰輕輕擦過某樣柔軟的觸感,最後才緩緩落在唇上,舌尖觸踫到牙齒,呼吸交織著呼吸,從未有過的親密。

聞炎見狀瞳孔驟縮,眼中清晰倒映著靳珩放大的樣子,驚——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靳珩重活一世,要對付聞炎這種戀愛都沒談過的純情不良少年顯然綽綽有余,他輕輕撬開對方緊閉的牙關,另一只手順著肩膀上移,扣住聞炎的後腦,動作溫和緩慢,卻不容拒絕,像一條蛇纏繞心間,然後不動聲色的收緊身軀,讓人無處可逃。

靳珩的聲音帶著蠱惑︰「你好好保護我,那些事就不——發生……」

他修長的指尖緩緩貫穿聞炎酒紅色的發絲,兩相對比,白得有些晃眼,靳珩不動聲色繼續加深這個吻,然後微微退出些許,唇貼著唇,模糊不清的低聲問他︰「你說是不是……」

他終于卸下偽裝,漆黑的眼眸幽深一片,像狼,又像毒蛇,專注盯著屬于自己的獵物。

聞炎終于回神,本能攥住靳珩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靳珩以為他——推開自己,但事實上沒有,聞炎心中已經兵荒馬亂,潰不成軍。

靳珩告訴他︰「我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我跟你在一起,不——有誰管。」

「我——好好學習,成績不——掉。」

「你好好保護我。」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我……

聞炎上輩子就是這麼做的,然後把一生都折了——去,但沒有誰——可憐,只覺——他自作自受,因為混混的——場大多好不到哪里去,但靳珩使他本就渾噩的一生變——更加支離破碎。

靳珩像是有毒的罌粟,蠱惑人心,他說完,在聞炎的眼皮上輕輕落下一個吻,短暫的就像是蝴蝶停留了一瞬,卻令對方緊攥的手頓時泄了力道。

「聞炎……」

靳珩低聲念他的——字,兩個字在心中來回咀嚼,不知品出了什麼樣的意味。

大概是有些特殊的,上輩子這輩子,聞炎是唯一拉住靳珩的人,但他反被對方拽下了深淵。

少年心動最是倉促慌亂,情動于不期,兩個人的相遇,不是恩賜,就是教訓。

系統在半空中撲稜著翅膀,不期然對上了靳珩的目光,一慣幽深,此時卻帶著些許得意,像是一場賭局中的贏家。

靳珩無聲動了動唇︰「你看,他——重新回來的……」

他早就說過,聞炎會回來的。

系統慢半拍的抬頭望天,心想這還是它遇到的,第一個要靠受保護的宿主,要是落到軟飯部那群球手上,不——被電的渣都不剩?

009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它果然還是很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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