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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海生波(下)

華容听到屋子里有「咚咚啪啪」的聲音, 似乎還有腳撞到床柱的聲音,自然也有自家主子呼痛的聲音。

折騰了好一陣子,華容都沒臉听了, 而且關鍵是現在還是大早上的, 這樣似乎不合適, 但她看高世雲都老神在在的,她也就當啥都沒發生了。

好在明光宮時一天十——個時辰都有熱水的,敬則則被皇帝抱進淨室,腳一沾地就開始發軟,她靠在玉石榻上喘了會兒氣, 卻見皇帝半晌沒了動靜兒。

「你剛才跟何氏一塊兒沐浴了?」

敬則則覺得皇帝的聲音陰惻惻的恐怖極了。她緊張地順著皇帝的視線看了看, 才發現原來是衣架上何子柔換下的衣裳忘記拿走了。她心里一個慌張趕緊道︰「華容可以替我作證,我全程都是裹著棉巾的。」敬則則都要哭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更想哭了,還想抽自己兩巴掌, 她做什麼說大——話啊, 就說是分開沐浴的不行麼?她真是個大傻子。

淨室里響起了腳步聲, 敬則則跟遇到山匪的良家女一樣一個勁兒地往後躲, 「真的,華容可以替我作證的。」媽呀,敬則則心想, 幸虧——時她以為何子柔不習慣,所以主動裹了棉布巾, 不然皇帝肯定要覺得頭上變綠了。

敬則則是被扔進浴池的,濺起了莫大的水花, 還嗆了一口水。

她,決定,忍了。

等她逃出生天時, 已經洗的跟煮熟的蝦子一般粉紅粉紅了,就是膝蓋上——了兩團深紅,過會兒大概就會轉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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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的筋疼,剛才抻著了,敬則則咬著牙含著淚瞪訴著景和帝。

沈沉心情還是不大好,只要想一想何子柔和眼前人共浴,他就想掐死敬則則算了。」昨日你生辰,朕本是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的。」沈沉不大愉悅地道。

心說「愛給不給」的敬則則立即轉怒為「喜」道︰「啊,是什麼啊?臣妾完全沒料到皇上還會給臣妾準備生辰禮物呢。」

沈沉被敬則則給氣得磨牙,「行了,——來這套,什麼叫沒料到?」

敬則則「呵呵」兩聲,都不想跟皇帝細數過往,女人的記憶在這方面可是超強。

「算了,還是給你吧。」沈沉握著的拳頭一松,一塊玉佩就從他的掌心垂了下來。

晃眼看到是塊玉佩,敬則則的心肝終于「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只是等定楮看明白時,心就沉到谷底了。

什麼爛東西,她是缺玉佩麼?生辰禮隨隨便便送個玉佩有誠意麼?

敬則則勉強撐住笑容從皇帝手里接過那玉佩來。玉質非常不錯,潤和滑膩,算是上等羊脂玉。只是這玉佩是個彎月形,鏤刻祥雲,圍繞著中間一顆珍珠大小的玉球,這是隨形雕刻的,那玉球呈淡淡的粉色,對著光看去,好似一輪朝陽,出彩的是那玉球還能轉動,但敬則則以前——不是沒見過。

這樣的玉佩當然也算是少見的,還天生帶著一絲粉色就更是罕見,皇帝拿它做禮物,——還算說得過去吧。

「這粉色玉很——見呢。」敬則則努力地把這玉佩不——的優點贊嘆了一番。

「的確。」沈沉道,「好好收著,別弄丟了。」

「皇上送的,臣妾——然會好好收著的。」敬則則違心地道,轉頭就讓華容藏到首飾匣子底去了,——算是好好收著的。心底卻想,皇帝還真是敷衍呢,送禮都不會送,月形佩,還是彎月,缺了一大塊,這是什麼寓意?就算是送好歹——送個花好月圓佩啊。

敬則則眯了眯眼楮,狗皇帝該不會又在暗示自己什麼吧?月有陰晴圓缺,她就活該缺一塊?

虧她先才還以為皇帝要送她翔鸞佩呢,看來真是想多了。

皇帝是午晌之後走的,華容進屋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淨室自然也——不了狼藉一片。

敬則則無力地趴在床上,華容笑著上——道︰「娘娘可算是跟皇上又和好了。」

敬則則冷笑一聲,牽扯得自己痛呼了一聲「哎喲」。

「你以為我有得選麼?」敬則則側頭問華容。和不和好,她可沒得選。她又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後面還有一大家子人呢,遇到皇帝能不低頭麼?

華容本以為自家主子會開心的,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說。

「快去收拾吧。」敬則則嘆息一聲,「反正,我——就這樣了,以後你們出去——夾著尾巴做人一點兒,你主子我現在見不得人,搞得你們也見不得人。」

華容道︰「你怎麼見不得人了啊?」

敬則則覺得華容笨死了,撐起身子想呵斥她,結果又扭到了腰,痛得她皺眉頭,皇帝不知道怎麼回事,老用力了,好像不用力不足以表達他的「喜愛」一樣。

「這你都不懂啊,你出去——听打听,你主子我現在就是個失寵的昭儀,以後你們若是惹上事兒,我——護不住你們,皇上在明面上——不會幫我主持公道的你懂了麼?」敬則則憤怒地道。

華容嚇得往後退了半步,她還很——見敬則則如此憤怒又傷心過。

龔鐵蘭听見動靜進來,對華容使了個眼色,華容便退了下去。

龔鐵蘭坐到敬則則的身側,輕輕地模了模她的頭發。敬則則的眼淚就跟瀑布似地宣泄了出來,她哭得很傷心,可聲音卻不大,似乎自己在拼命壓抑自己,只是肩膀抖動得像是篩子一般。

龔鐵蘭也不說話,就一直替敬則則揉著頭發。

等敬則則哭夠了,哭累了,她才紅著眼圈道︰「娘娘別難受了,難受傷身子,這宮里的日子有時候不能只看眼前,皇上——敬著孝仁皇後啊,可她身子骨不爭氣早早就去了,你的日子卻還長著呢。」

敬則則听明白龔鐵蘭的意思了,「可是等淑妃死了,我——就老了。而且我——生不出孩子,你說我以後是個什麼日子?」

皇帝能不懂嗎?狗屁的喜愛,他就是哄主她拿她暫時解悶兒而已,以後不喜歡了撂開手就是。

偏偏她還無力反抗,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接受這種安排,敬則則倒是也想不給皇帝臉,但是想想她娘親身子似乎已經不怎麼好了,還有她爹,她那一幫子兄弟姐妹,就覺得挺無力的,她沒什麼資格任性。

「胡說,娘娘怎麼就生不出孩子來了?小鄭太醫也沒說你不能生啊。」龔鐵蘭道。

「可能是上輩子作孽吧,其實生不了——好,像祝貴妃那種,將來為了孩子更操心呢。」敬則則道,看皇帝那意思,將來封太子的不是四皇子就是淑妃以後生的孩子。

說不得敬則則感覺自己將來挺絕望的,一片灰暗,既然如此也就是說——下的日子就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日子,她麻溜地翻身坐起來,「姑姑,今晚我想吃烤肉。」

本來養身之道是不該吃烤肉的,但敬則則覺得自己這樣子——甭求什麼養身了,怎麼高興怎麼來比較好。

「你上次不是說春日里吃烤肉容易上火麼?」龔鐵蘭問。

「那再吃點兒青菜就行了啊。」敬則則道,「不過一個人吃沒什麼意思,晚上把宣婕妤、容美人還有何美人都叫上。」

「可是皇上不是說不許何美人再進明光宮麼?」龔鐵蘭道。

「這倒是個問題。」敬則則想了想,「那就去宣婕妤宮中,她雖然不是主位,但是主位現在也沒人。」

說起吃烤肉,最高興的自然就是容美人了,只是她有些疑惑,「這樣上等的羊肉,昭儀你怎麼拿到的呀?雖說咱們每個人都有份例,說什麼羊肉每日多——,但其實真——到我們這兒,全是些下腳料。」

敬則則看了看自己帶來的羊肉,有些羞于承認這是自己賣身換來的,不過好歹——說明自己奉承皇帝還是有回報的。

「因為我位份比你高啊。」敬則則答道。

容美人「哦」了一聲,將信將疑的,「可是你不是也失寵了麼?我看德妃娘娘那樣高的位置,——沒有這種羊肉啊,還有上等的羊肋條。」

「你跟德妃挺好的麼?」敬則則問。

「德妃娘娘待我挺好的,還說讓我搬她宮里去住呢。」容美人道。

「她是想借你爭寵,不過你若是有心,去她宮里——挺好的。」敬則則淡淡地道,「她是德妃,總有法子把你送到皇上跟——的。」

容美人搖了搖頭,「我現在住在莊嬪宮中——挺好的。」她不是不想爭寵,而是並不看好德妃,沒必要得罪莊嬪。

正說著話,一直沒露面的何美人總算是到了。

敬則則沖何子柔招了招手,「我們都烤上了,就等你了。」

何子柔看著敬則則毫無芥蒂的模樣,不由愣了愣,但旋即就快步上——,坐到了丁樂香的身邊。

一時乳娘將六公主抱了過來,敬則則見她裹在紅紅的襁褓中可愛極了,便伸手接了過來,「她生得好漂亮啊,眼楮真大。」

丁樂香如今是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娘娘是不知道,她可淘氣了,晚上老不睡覺,非得叫人抱著一直走,可是操碎了我的心呢。「

敬則則想著,她要是能生個女兒,——想操這份心呢,「她叫什麼名字啊?」敬則則伸出手指逗了逗六公主。

「還沒有名字呢,我就叫她小六。」丁樂香道。

小六听到叫她的名字就想掙扎開敬則則的手,朝丁樂香爬過去。

敬則則怕地上髒,只好將小六還給丁樂香,嘆息道︰「果然孩子還是得自己生。」

在座就丁樂香生了孩子,自然是誰都羨慕,連何子柔——是羨慕的。她朝敬則則看過去,不知道她對自己為何看起來絲毫沒有異樣,難道皇帝沒跟她說?

其實何子柔——不知道自己的事兒原來已經被皇帝發現了,但看他今天早晨的樣子,那樣發火必然是知道內情了,他難道沒有對敬昭說?

何子柔眯了眯眼楮,而且不是說敬昭已經失寵了麼?怎麼皇帝會匆匆趕到,何子柔有感覺,皇帝就是因為自己才到明光宮的。

敬則則倒不是沒有芥蒂,她肯定是再不能跟何子柔一同睡覺,一同沐浴了,但正常的來往她覺得還是可以的,至少何子柔沒有其他人那麼——花花腸子,只是癖好不同而已,且還是被皇帝給逼出來的。

吃完烤肉,敬則則回宮時,何子柔——一並跟她同走。「昭儀娘娘,我……」

敬則則朝何子柔笑了笑,「明日我約你射箭啊,御花園里上有個靶場,我們去試試,不過鳧水就不用你教我了。」

何子柔聞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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