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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血夜驚魂千面鬼 山巔絕命女英雌(下)

「若有彼岸,自然會的。

旁人不知,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花將軍和我,一明一暗,終日都不離大士身側。

我每日所窺,不過便是大士與花將軍二人。

她見蟲二時雖從不表露任何情感,

但每次和蟲二分別,她的目光中便流露出無比的惆悵。

每到夜闌人靜十分,她都會尋片刻清淨向會仙峰張望。

人非草木,熟能無情?

蟲二先生對花將軍如此,花將軍又焉會毫無所動?

只是拘泥禮法,誤了此生……」

苻承祖的聲音刻意放得很慢。

因為他的本意本來就不是在聊天,

一來,大敵當前,他是在緩和氣氛,讓自己和慶雲從花將軍死亡所造成的緊張氣氛和悲愴中走出來。

二來,這也是在做局,若是真的有敵人窺伺在旁,也能給對方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其實無論是他還是慶雲,都在豎著耳朵,捕捉著周圍的動靜。

廟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悉悉索索約莫有十余人。

苻承祖眉頭微皺,猜不出來者是敵是友。

慶雲忽然朗聲大笑,憑空囈語,

「覺法大師,方才若非前輩出手,晚輩怕就是要交待了。多謝!多謝!」

苻承祖見慶雲對著自己喊覺法,先是一愣,但很快便了解了慶雲用意,暗自捋須點頭。

「是覺法大師到了麼?」

胡僧芝的聲音自廟外傳來,語氣里難掩激動。

禪房中一老一小對望一眼,也均是長吁了一口氣,盼到的終于是自己人。

二人迎出門外,只見院里魚貫走進一群人,大多都已經掛了彩。

胡都督受了重傷,肋下雖然經過簡單包扎,但仍洇出一大片血漬,此時被胡僧芝和梁簫笙兩人架著,一動不動,似是已經昏迷。

孟君婷雖被女兒攙著,倒勉強還能走動。

婆羅門大師也跟在人群中,肩上背著一名孩童,傷勢頗為嚴重,一只右臂已被齊肩削斷。

慶雲多望了幾眼,這才認出那斷臂孩童正是覺法大師的弟子曇林。

曇林失血過多,眼下已無意識,但是隊伍里另有一名小沙彌,甚是機靈,一對兒眼珠滴溜溜地朝慶雲身後房中打量,似乎是在尋找所謂「覺法大師」的法跡。

那小僧便是道副,若非他修的是閉口禪,此時定然已經忍不住四下去喊師傅了。

苻承祖忙將眾人先引入房中,安頓好傷員。

慶雲則向大家表示歉意,解釋了方才狐假虎威的原因。

幾名女將見到房中花將軍的尸體,頓時哭做了一團。

只有婆羅門大師還算冷靜,大概講述了一下自己趕到增援,與胡都督並肩殺退刺客的情形。

今日封魔奴劫營的兵力,人數固然比山上駐扎的保義略少些,但好手更多,總體實力與駐山保義差相仿佛。

等到婆羅門的援軍到了,封魔奴自知無法成事,便有意保存實力,草草收兵,朝會仙峰方向退去。

會仙峰沒了蟲二,屏障已失,根本無法留住這群凶神惡煞。

胡都督擔心太後安危,昏迷前憑著最後一點神智,喝阻眾人追趕,命令全員退上山頂,听候花將軍安排。

可是眾人看到此時的花將軍……無不潸然。

其實方才保義軍在戰斗時也折了不少兄弟,只是殺得興起,大家並未感覺如何傷感。

但此時繃緊的神經已經松懈,再看到平日里和藹端莊的花將軍已經變成了無生氣的尸骸,不禁紛紛悲從中來。

「凶手是誰?」

孟珺婷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與花將軍的交情原本就是最好,自然明白花將軍的實力。

能夠殺掉這名花刀女英雄的人必然不會是無名之輩。

苻承祖努力回憶了片刻,非常慎重地梳理了一下前後的邏輯,這才解釋道,

「花將軍出事的時候,咱家距離比較遠,望得不是很真切。

只是隱約望見一名與慶小俠仿佛的身影曾經出現,

後來二人斗在一處,過不多時,她便長嘯示警。

等到我將大士安頓停當,趕出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如此了。

害的咱家和慶小俠還生了些許誤會。

若不是慶小俠一心惦記著大士安危,不顧生死沖進廟來,驚走了真凶,

後果實難想象。」

孟珺婷將眉一鎖,

「身材和慶小俠差不多的使劍高手,能夠封喉花將軍的……

老身一時倒想不起來。」

梁簫笙畢竟有過很長時間的臥底經歷,對于刺殺慣用的諸多手段更有心得,

「會不會,是百變拔拔?

他變成什麼樣子,都不足為奇。

若是他化作花將軍熟人的模樣,猝起發難……」

「不可能!

花將軍就算讓那百變拔拔一只手,也不會折在他手上。

更何況,拔拔擅長用棍,就算他手中有劍,也無法使出這樣一劍封喉的老辣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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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僧芝俯身仔細查看片刻,又接著補充道,

「傷口平滑,完全靠的是刺擊。

凶手刺出的力道穩定均勻,沒有造成鋸齒狀挫傷。

凶器狹而鋒利,必然是一把好劍。」

胡僧芝的分析越仔細,眾人的腦海便越迷糊,等她說完,便已經沒有人再敢妄作猜測了。

屋里的人大眼瞪著小眼,眼看就要冷場,廟門外便又有人到了。

任城王帶著康王兩位左膀右臂,一路令牌開道,也不等通傳,直上望洛峰。

若是換了平日,任城王的招牌在這蘭若後山也是不好使的。

但今夜是蘭若主動示警,任城王上山便是順理成章,

他帶著皇後一行自緱氏鎮出發,路途雖遠,卻是先乘了馬到蘭若,因此也未比婆羅門大師落後太多時間。

此時胡都督重傷昏迷,論官階自然以任城王為尊,因此他大馬金刀坐了主位,也無人發表異議。

任城王簡略地听過苻承祖和胡僧芝的報告,便開始主持殘局,

「我們的敵人在暗處,而且實力強橫。

這一戰雖然他們退走,主力卻沒有損傷。

反觀後山局勢,蟲二先生,木蘭將軍先後捐軀,胡都督也受了重傷。

如此實力根本無法保證渡情劫大士安危。

我們的人還需要保護蘭若寺內太子和皇後的安全,

如果布防太過分散,更容易讓敵人有機可乘。

所以本王建議將重點目標,統一安置。

由本王的人,蘭若高僧,胡保義和小龍王的人手協調保護,才能渡過眼前的危局。

等到局面安穩下來,大士她老人家的選擇,今上絕不干涉。

這一點是本王出發前今上親自曉諭的,在座諸位應該都對今上的風格有所了解。

現在我的話說完了。

誰贊成,誰反對?」

只要稍微正視現實,便知道任城王的提議是目前唯一的解決方案,自然沒有人會反對。

因此元澄收聲掃視全場,一片鴉雀無聲。

過了好久,還是慶雲率先打破了沉寂,

「王爺,不知道白鹿峰上的幾位客人當如何安置?」

任城王對後山情況並不算十分了解,他向兩旁略使了個眼色,胡僧芝便將白鹿峰如今情況大概做了一下介紹。

任城王听罷,微微頷首,繼續說道,

「蕭竟陵既然是客,本王無權管轄,來去由他自決。

小龍王的四妹,可與慶兄弟一同回寺安頓。

至于吉白尼,由于高橋尼之事仍存蹊蹺,她們的一些行動,似乎對大士和今上都有隱瞞。

本王建議將她安頓在後山養傷。

慶兄弟以為如何?」

既然問題是慶雲提出的,任城王此時專門詢問慶雲的意見,已是給了他十足尊重。

慶雲急忙躬身應是,推說是要去白鹿峰傳達任城王的決定,起身告辭,相約于蘭若寺再與諸人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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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看到很多人在品評慶雲,瓠采亭的對劍名稱——「干嘗斷」,「區鈊」。為什麼筆者要取這兩個名字呢?

「干嘗斷」,固然有為伊肝腸斷這層諧音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干」在古代指盾牌,比干是舉盾牌的意思。干嘗斷,就是曾經劈斷過盾牌,比較符合這把重劍的氣場。

「區鈊」,首先這個區自來自區冶子,又稱歐冶子,所以讀音應為歐。歐冶子嘔血祭劍,最後仍然情場敗北,取嘔心之意。最後用了鈊字,是因為這個字的意思本來就解釋利刃。

關于劍名的來歷我們點到輒止,接下來我們來講一個拖到現在沒有解說的正題。我們來聊一聊鮮卑人的發型。前文書我們說到鮮卑出匈奴,證據已經分說過了,匈奴單于滅後,關外皆稱鮮卑。無論匈奴還是鮮卑,其實都是混合民族,或者混成部落,他們其實包含了大大小小習俗不同的數十只小部落。這些從他們的發型習俗里,就能看得出來。

之前在一些影視作品上映的時候,人們對于鮮卑人發型爭論得不可開交,其實有什麼好爭論得呢?鮮卑中有索頭鮮卑,髡頭鮮卑,黃頭鮮卑,日磾鮮卑,禿發鮮卑……當然禿發到底是不是禿頭有待商榷,但總之就發型習俗而論,鮮卑不同部落間的差異是非常巨大的。

哪怕是拓跋鮮卑,也有索頭,黃頭不同說法。

索頭,意思就是辮辮子的。所謂索虜的說法,便是指的索頭部鮮卑。宋,齊,晉皆稱拓跋為索虜。其實關于索頭的變化也有很多,比如雙辮,全辮(有點類似現代髒辮),裙辮,前髡後辮,以及後來女真,滿人繼承的單辮,統稱索頭。

關于黃頭鮮卑,至今仍有兩種解法,一種說黃頭黃須是鮮卑體貌,晉明帝因為有鮮卑血統,所以被王敦罵為黃頭鮮卑奴,又作黃須鮮卑奴,便是體貌說的出處。而另一說拓跋氏信佛者纏頭,以黃布纏頭為黃頭。此說主要是因為黃頭回鶻,黃頭室韋已經被證實是黑發體貌,以衣著發飾而名。

同樣的還有前文提道的日磾部。自匈奴到鮮卑都有稱冪磾者,便是黑巾薩滿的服飾特征。

髡頭鮮卑最典型的便是宇文氏,他們的頭型有點像後來日本武士頭,前額剃高,後腦抓髻。

另外呢,禿頭鮮卑是不是真禿我們雖然不知道,但是確實有鮮卑民族以剃禿頭,或者只剃禿頂為傳統。類似的造型我們可以在許多南北朝時期壁畫當中找到。

除了這些,還有關于鮮卑人披發左衽的記錄。也就是說,其中一些族群是不梳頭,披發的。

說到這里,我們順便再多說一句,關于左衽右衽區別華夷,這也是非常不靠譜的。你可以說華人服飾多為右衽,但不能講蠻夷一定左衽,相當多的匈奴,鮮卑,室韋,女真部族都有右衽服飾記載。各部落間服飾的差異化程度,應該和發型類似。

這些都從側面證明了一點,匈奴,鮮卑,室韋,女真,契丹,等等,這些古代部落名稱都是很寬泛的族群概念。其實這些族群本身就包含了許多小的部族,服飾,習慣甚至人種,都不統一。為什麼要講到這些呢?是為了給以後的知識點打好伏筆哦∼天下篇展開的時候,才是真正沖擊讀者史觀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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