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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幽洞別生千窟洞 黃天之外五色天(中)

「嗯,拓跋渴言侯,他是持信物的直勤,相必你已知曉。

禿發家的那一塊,也一直在禿發氏手里。

現在易俗後宗支改稱源氏,當代直勤應該是源思禮。

拔拔氏的那一塊,按理是在北平王長孫道的手里。

還有一塊本來保存在永昌王拓跋庫仁真手里,

只是文成帝以謀反賜死庫仁真,奪了信物,自稱直勤。

當時其余四直勤均表示不滿,認為直勤信物用以制衡天子,不應由天子掌管,如果文成帝不讓出信物,他們將聯手彈劾。

于是文成帝退了一步,專門闢了內三郎這樣一個職務,選派世家子弟擔任,輪流掌管直勤信物。

但是總的來說,這塊直勤信物還是被當今皇家一脈控制。

至于最後一塊嘛,以前據說曾經由武昌王拓跋庫莫提保管。

現在的武昌王嗣子元和出家當了和尚,把爵位扔給弟弟元鑒,弟弟又不肯接,這塊信物現在到底在誰手里,倒還真說不準。」

「之前大哥說,如果族中直勤想要干涉皇統,至少需要三位直勤聯名逼宮。

現在有一枚信物在皇家,那一定是其他幾處出了問題。

拓跋渴言侯自不必說,北平王那邊多半也不妙。

百變拔拔的種種異動,並不像似和太子勾結。

那日我見他易容高飛雀去見倭女刺客,刺殺高貴人的主謀多半就是他。

他這是在攪渾水,逼迫各方提前發動,恐怕多半也在響應逼宮,而且盡可能佔據主動,想在逼宮後為拔拔氏爭得更多利益。

那麼另外一個逼宮者,源思禮和武昌王,誰的可能大些?」

「渴言侯擁有平成系的支持,長孫駐軍在北平,若是高家也反了,這本來已是必殺之局。

另外一方,希望不是源思禮才好。

源家在漠南握六道兵馬,比元英的勢力還要大些。

他若反了,西北六道局勢就徹底控制不住了。

嗯,走,我們去問問元和那頭禿驢。」

慶雲望著小龍王光禿禿的頂門,見他罵出禿驢這兩個字,也難免忍俊不禁,

「哈?什麼?問問元和?現在?」

「是啊,現在。

那個禿驢只會裝死,躲進深山隱修。

別人找不到他,難道會難倒我小龍王?

來,體力恢復了嗎?跟大哥走!」

「我是早就恢復了,大哥你行嗎?

哎,大哥,等等我……」

沿著小龍王剛剛賜名的「逍遙谷」一路向南,出了峪口,繼續順東側的山嶺走了四五里的樣子。

嶺畔溪水漸盛,山勢九曲,如臥龍橫盤,彩麟熠熠,化作眼前這半坡蔥翠,

若是閑來游賞,倒端得是好景致。

繞過一處山坳,看見幾片田畦,似乎是常有人打理的樣子。

小龍王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仿佛是在記憶中尋路。

「快到了,讓我想想,上次是在……

哎,禿驢!你,我看到你了,別走!」

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林中一角衣袂,對方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行藏暴露,轉身便跑。

小龍王也不遲疑,拔足追了下去。

慶雲早已跟得是氣喘吁吁,但見小龍王加速,也只能拼了命地跟上,

否則,否則這荒郊野嶺的,他會迷路啊!

這一追又是穿山越嶺,也不知過了幾道彎,兩個光頭終是在一座洞龕前停下。

洞就是龕,龕既是洞,

雖然門口也擋著幾塊柴板,但是寸許的縫隙並遮掩不住其中陳設。

一尊手刻佛像,一蒲團,一草墊,如是而已。

跑在最前的那個光頭喘著粗氣,指著小龍王埋怨道,

「你,你,怎麼又是你!

上次就是你追進浮戲山把我找出來,非要讓我去認那賊婆娘生的野種。

這次你又來尋我,準是沒什麼好事。」

若在平日,小龍王追上眼前這為王爺比丘自然是不是難事,

但眼下他身負重傷,狂奔一路,體力消耗也是不小。

那情形竟也不比對方好多少,

「嗯,哈~這次你猜對了,事情比上一次棘手的多。

你在這浮戲山中躲來藏去,想躲的事情,終究還是上門了~」

那元和听得臉色大變,轉身就要跑,卻發現退路早被慶雲擋住,只有轉回頭來沖小龍王一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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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王,我眼下是一屆出家人,你說你就不能放過我?

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去找元鑒,他才是現在的武昌王。」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走,進去說!」

元和無奈地被二人夾持,逼入洞中。

小龍王向洞中一望,那真是窟徒四壁,不由啐道,

「你何苦這麼糟踐自己,把自己剃了個禿瓢,還住在這種地方,

哎,好歹以前也是個王爺……」

「哎,苦行戒律自然講究些。

即便如此,還不是一樣躲不過你這陰魂?」

小龍王在草席上隨意坐下,和元和先敘了些舊情。

慶雲這才听明白,二人原是發小,自幼相熟。

元和因為身負直勤信物,一直以來就是派系爭斗的焦點人物。

他的父輩當年虎踞河西,勢力猶在源氏之上。

時乙弗氏強盛,與其宗聯姻,嫁了一個剽悍娘子過來。

元和與那乙弗氏素來不和,分房而寢,誰知某日乙弗氏竟然有孕,生了嗣子元顯。

元和一怒之下拋妻棄子入山隱修,將爛攤子交給了弟弟元鑒。

他自己剃去須發,乃是大忌,所以哪怕是小龍王因為練功謝頂,也要叱他為禿驢。

那元鑒也是個不喜多事的性子,推月兌王位不過,便主動交了六鎮兵權,回洛郊做了閑散王爺。

可是諸派系依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拓跋渴言侯極力撮合,將外孫女嫁給元鑒,心存招徠。

元鑒自幼便以聰慧沉穩聞名族內,怎會不知渴言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于是只有整日裝瘋賣傻,靠演技度日。

講到這里,元和又嘆一口氣,

「我當年是怕自己不明不白死在這山里,才將隱修的消息偷偷告訴你。

原以為小龍王為人仗義,斷然不會露了口風。

哪知道你听說後便要拉我回去認那孽子,我寧可和你翻臉也不回去。

第二次你就帶了外人來,還要拉我跳回火坑,你,你!

小龍王你就是這麼對待朋友的?」

小龍王擺手道,

「哎~非也,非也。

慶弟不是外人,他是我的結拜義弟。

我既然帶他來,那他自然就信得過。

我也並不是想將你卷進紛爭,

我只想知道,那信物現在在你手上,還是在元鑒手中。

渴言侯會不會逼元鑒就範。」

元和沉吟了半晌,見小龍王銳利的目光一直逼視著他,終于還是嘆了口氣,

「我自然不會將這個麻煩留給元鑒。

你放心,當年武昌王脈系的這塊直勤信物,不會被用來對今上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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