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竟然咬他的腿？」
「你也真能下得去口。」
「書生之間的樂趣，我們這些漢子不懂。」
眾朝臣嘩然，抿嘴偷笑。
蘇孝本就黑的臉如此一來更像吃了豬肝般鐵青，加上他的熊貓眼，生起氣來不顯得凶悍，倒是顯得有些許滑稽。
他指著東方光幸災樂禍的臉怒吼︰
「東方光，你侮辱科舉制度就是侮辱陛下，侮辱陛下就是侮辱我蘇孝！我咬你大腿怎麼了？我恨不得咬死你！」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個個噤聲，原本戲謔的目光也變得嚴肅起來。
區區一個文人竟然敢對小皇帝不滿！他們的小皇帝在他們心里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們容不得任何人質疑挑釁。
東方光似乎察覺到眾朝臣目光里的不善，下意識的看向林昊。
林昊瞧著今日朝堂之上的氣氛確實有那麼點兒意思，風輕雲淡地說︰
「眾卿切莫如此，朝堂論辯就此開始，論辯題目便是‘詳談科舉制’。」
「是。」
眾朝臣齊聲。
「陛下，臣先說。」
蘇孝率先開口。
林昊默認，並未因為東方光是平民百姓就對他有所偏頗，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們，心里還真有點兒期待。
一個能將太傅激怒的文人絕對不簡單。
蘇孝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著東方光︰
「東方先生，科舉制實施已經數月，數月之內效果顯著，我皇城之內百姓習文習武各有愛好，甚至掀起習文習武的熱潮，百姓享受其中。」
「三年之後，科舉制將給我大乾侯國帶來巨大的財富，不單單是人才，還有百姓體質乃至素質的明顯提高。」
東方光聞之嘴角一抹淺笑，隨即打斷他道︰
「蘇大人，這和你昨日的說的並未不同啊，看來這一夜你也未嘗長進多少，怕是有太傅虛名。」
「你！」
蘇孝緊咬牙關，心口怒氣翻涌不止。
林昊的眉目間的光也冷了一分。
眾朝臣臉色自然也不大好，東方光羞辱蘇孝就是在打小皇帝的臉，也就是再打他們的臉。
小子，真以為我朝堂之上無人了？
「我？不要著急，你剛剛說的科舉制所有的優勢我都贊同，可你，以及諸位，甚至是陛下似乎都忘記了一點兒。」
東方光看向林昊的目光依舊恭敬，只是那恭敬之中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如今我大乾侯國南部水澇、瘟疫橫行，北部旱災奪人性命，這個時候不能全力救災，還要大力推廣科舉制，試問蘇大人，此舉將民生百姓歸于何處？」
「此舉是否對南部北部的災情有絲毫幫助？若是能將推廣科舉制的金財用到賑災之上，災情也不會數月來毫無進展！蘇大人，我說完了，該你了。」
他這是想干什麼？讓陛下難堪？
如此縝密心思、言辭之高度深度，細思極恐！
今日東方光不是來辯論的，是來誅心的！
眾朝臣相互看看，心中的憋屈之火也沒處發。
他說的乍一听確實沒什麼毛病，可細細想來又覺得哪兒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蘇孝沒有想到他竟然拿災情說事。
這件事一直是朝堂上眾大臣的心病，現在被他戳到痛楚，不論我說什麼都是一個敗字。
在百姓生死面前，小小的科舉制又算什麼？若是我執意爭執，便是暗示他我如此不顧百姓生死的言辭是因為陛下龍威。
我絕不能讓他再有任何機會侮辱我陛下！
他當即朝林昊拱手道︰
「陛下，是臣愚鈍，臣輸了。」
東方光瞳孔之中盡是得意，朝眾人挑眉，大有睥睨一方的姿態。
「啪啪啪！」
林昊起身拍手，嘴角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三言兩語就讓我讓大乾侯國太傅啞口無言，果然有兩把刷子。」
「陛下，草民如此只是有兩把刷子？」
東方光對他的措辭很不滿意。
林昊忽略他的話，不咸不淡地說︰
「朕若是讓錢老和你辯論便是自降身價，若是讓成周將軍和你說，便是對你這文人的身份不敬，東方光，你此行是來誅心的。」
「陛下明鑒！」
東方光再次跪地，高呼，
「這數月來，草民行走在鄉間小道，無一人為災情之事悲憫，都在談論科舉制之好處，草民深感悲涼，如此下去，我大乾侯國的百姓豈不是成了不明朝事的渾人？」
「陛下，理應暫停科舉制度，等到災情平息，再行實施也不遲。」
「東方光這是瘋了？竟然想讓陛下暫停科舉制！」
「陛下可千萬不能听啊！」
「這人口齒犀利，字字誅心，不好對付！」
眾朝臣狠狠的捏了把汗。
他們可是朝廷命官，如今被一介布衣質問得啞口無言，他們的臉面早就被踩到了地上。
「東方光，你莫要太過分！」
蘇孝早就忍不下去，此刻更是怒火中燒，難以自持。
「過分？蘇大人，這些日子可有災情緩和的奏報？可有一則關于災情緩解的消息？你，敢說嗎？」
東方光毫不畏懼，直勾勾的盯著他。
「你！」
蘇孝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他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災情方面確實沒有什麼消息，想到此處，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眾朝臣眉頭緊蹙，這個東方光真是難纏。
「東方光，若是朕不準呢？」
林昊打斷朝堂之上的僵持局面。
「若是陛下不答應，草民今日便撞死在這朝堂之上！算是為受災的百姓請命！」
東方光大言不慚，犀利的目光間大有逼宮的意思。
這個文人有點兒意思，可又像一根刺狠狠地扎進肉里，拔出會疼，不怕也會疼。
不過，你威脅我，那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林昊月復誹幾句，淡淡一句，聲音毫無起伏︰
「那便撞吧，朕親自給你收尸！」
陛下這是認真的嗎？
小皇帝就是小皇帝！果然不同尋常！
這話一出，看他怎麼辦？這一招釜底抽薪，陛下玩兒得漂亮！
眾朝臣一陣嘩然。
東方光的嘴角狠狠抽搐幾分，剛剛還志得意滿的臉上，現在一副吃癟樣。
誰說小皇帝愛民如子的？
他都讓我去撞死了，還怎麼個愛法？
我還年輕啊，我可不想死！誰來救救我？
「怎麼？你怕了？」
林昊冰冷的聲音灌入他的耳畔。
他是一個激靈，心里發寒，正要開口被一道尖細的聲音打斷。
「陛下！災情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