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香的味道啊!」許多不明情由，不曉得事情真相的戰士，在沒有看到具體實物之前，錯誤的以自己嗅覺嗅到的味道盲目的判斷某個結果。
如此。
注定會出現大錯。
也應個那句話。
眼見為實，耳听為虛。
光憑一個味道，就認為飯菜不錯。
錯誤。
這也是伍六一和史今手藝的一個表現，看實物妥妥的沒有了食欲，可是不看實物，光憑味道而言，令無數人開胃。
「我⺪，這是什麼？這是飯嗎？」終于有戰士見到了食物的廬山真面目，看著那清的就跟水一樣的粥，當即嘴上沒有把門的吐槽了一下。
或許就是他們最為真實的一個情感的表達。
連髒口都說了出來。
「這飯。」另一個戰士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選擇了相信王胖子的手藝。
全國二級廚師。
可不是吹。
這也是犯了這個經驗性的錯誤。
認為二級廚師做的飯就算不好看，但是一定好吃，要是不好吃，不是砸他二級廚師的招牌嘛。
完全沒有往這頓飯不是王胖子，是兩個進入炊事班三天的新人所做這上面想。
「別遲疑了，王班長做的飯，就算不好看，也好吃。」說話的人還朝著王胖子笑了笑。
王胖子有些尷尬，他發現自己站在這里就是一個錯誤，所有人都以為這頓飯是他做的，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嘛。
二級廚師就這個水平。
「不是我做的。」王胖子覺得還是把自己撇清一下比較好。
「那是老高做的，老高可是三級廚師，做的飯菜也不錯。」說話的戰士用嘴吸溜了幾口粥，又用牙齒咬了咬饅頭。
炊事班的兄弟們，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戰士抓起個饅頭狠狠咬了一大口，臉上的笑容猛然凝滯，愣了足足有五秒鐘，才用力將饅頭吐到地上，跳起來大吼道︰「呸呸呸，這是什麼玩意？這是飯？怎麼這麼難吃？」
「是有點難吃，可它好賴也是飯呀。」
「王班長，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曉得我們每天訓練需要大量充沛的體能，為了讓我們出丑，故意熬了這麼一鍋不是人吃的玩意，這玩意能吃嘛。」
「能吃，怎麼不能吃，人家過草地吃草根，這總比草根強吧。」老高的本意是想平息這場所謂的紛爭，只不過他的這番言語，在戰士們耳朵中，變成了火上澆油的存在，我們這麼艱苦的訓練，你們怎麼還搞上事情了。
「砰!」
又有一個人將飯碗丟到桌子上，「王班長，饅頭硬，咬不動，我們不說，我們喝粥，可是你看看這個粥，這是粥嘛？這就是一顆米粒在一碗水里面打轉，這樣的粥能喝嘛？與其我們喝這樣的粥，還不如直接去喝自來水那。」
吐槽大軍即將達到。
一個個頭小小的戰士，小心的拿起一個饅頭，驚嘆道︰「哇，你們別看這個饅頭只有我們平時吃的一半大，但是份量可是足足多了一倍呢!關鍵這玩意比我們平時吃的那個饅頭作用大，這要是到了戰場上，人家甩子彈，咱們甩饅頭，一饅頭砸過去，敵人的坦克直接散架，抗日神劇里面主角用石頭天上的飛機，咱們用饅頭砸爛敵人坦克。」
這仿佛一個信號，那些原本還處在克制中的戰士們，也都開了腔。
或許他們是在借著這個機會，發泄他們心中這幾日窩集的那個火氣吧。
「可是為什麼稀飯里的米，份量卻至少少了好幾倍呢，你們看，稀得連我的影子都照出來了!」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的端著一碗稀飯，仔細的數起了里面的米粒。
真應了那句一顆米粒洗澡這句調侃。
「一、二、三、四……哇，我這碗稀飯里一共有十粒米呢!」
「啥十粒米，是你數錯了，是十三粒米。」
「算逑了，這飯沒法吃了，直接喝水吧。」
「我估計水要漲價吧。」
「行了，都別吵吵了。」新兵連一排長，制止了一干戰士的調侃，朝著坐立不安的王胖子道︰「王班長，我就想知道一下，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兄弟們要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盡管說出來，也不用出這樣的狠招，弄得我們兄弟一起挨餓吧？我挨餓沒事，我手下的戰士們不能挨餓吧。」
大粒的汗珠從王胖子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眼看著局面已經向失控發展。
偏偏今天首長還都不在，只剩下些在軍營里陽氣過盛的小伙子，整個食堂里連個能鎮住局面的人都沒有。
沒法子。
他只能硬著來。
可不能壞了高城的計劃。
胖子本就怕熱，一到夏天熱的要死，再加上食堂內緊張的氣氛，瞬間令王胖子冷汗直流，宛如從水里出來的人。
身為班長，只能為伍六一和史今兩人出頭。
王胖子一邊擦著冷汗，一邊連連向所有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千差萬錯都是我的錯。」
「王班長，不是我們不講道理，而是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新兵連對于新兵戰士而言意味著什麼，我們這些老兵都清楚，沒有充沛的體力，根本無法完成訓練，這跟他們今後的去向有直接的關系，你總不能一個對不起，就沒事了吧，一頓飯不吃餓不死人，可是耽誤了戰士們的前程，誰來負這個責任？你？還是我？」
「諸位，諸位，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這一次是我們炊事班錯了，我老高向你們道歉，我錯了。」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萬一你們明天還是這種飯菜那？」
「保證不會了，保證不會了，我老高保證明天早晨大家一定可以吃到香噴噴的飯菜。」
「合著是你們起晚了，著急忙慌的亂了手腳，才做了這麼一頓飯菜。」
「炊事班就是炊事班，我們起晚了跑步，人家起晚了，我們跟著挨餓，誰說的，昨天誰說的，說炊事班是部隊最最沒有用的班集體，依我看，人家炊事班被誰都重要，一言不合就要讓我們挨餓。」
「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說炊事班。」
戰士們的譏諷調侃，宛如刀子一樣的扎在了罪魁禍首伍六一和史今兩人的身上。
天見可憐。
伍六一和史今就是想通過這頓飯表達他們不想留在炊事班的那種想法，萬萬沒有旁的意思。
在他們心中，就算飯做得再不好，也不應該這麼大火氣才對。
畢竟是軍營。
看著情緒激動的一干戰士，又看著一臉歉意，不斷替他們背鍋，朝著質問戰士道歉的王胖子等炊事班戰士。
伍六一和史今都覺得自己不能在這麼懦弱下去了。
有所為。
有所不為。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就要承擔這個結果。
兩人腳步一邁，剛想出頭承認錯誤，就見老高將他們兩人給推了出來。
「什麼我們起晚了？我們是本著鍛煉新人的想法，讓伍六一和史今兩個新兵戰士負責今天這頓早飯，這件事也是我們欠考慮，光想著鍛煉他們，就沒有往這個飯菜的質量上面想，所以才把飯做成這個樣子，真是對不起了。」
「我王胖子在這里可以向大家保證，下不為例!我們下次一定把好關，為大家做出最可口的飯菜，還請大家給我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下一次？」新兵連一排長或許得了高城的授意，故意要在今天挑事，主要是一排長今天的所作所為，與一排長往日里的那些所作所為牙根挨不上邊，一排長今天的說話，還是其他動態，給王胖子一種故意挑事的味道。
一排長把手中的饅頭往桌子上一丟，半個拳頭大小的饅頭砸到鋪著塑料台布的餐桌上，居然發出「砰」得一聲大響。
「剛才小伍說的那些話我還有些不相信，饅頭怎麼可以砸爛敵人的坦克，可是一上手才曉得，小伍沒說實話，這饅頭豈止可以砸爛坦克，甚至還能砸爛敵人的軍艦，要我說，他們不應該留在炊事班。」
「排長，去哪？」
「去研究院啊，能把吃的饅頭做成武器，不去研究院去那？」
「排長，我想起了那個包子雷，西瓜雷，西紅柿雷的抗日神劇。」
「別笑，人家炊事班做的是正經事情，不正經能把饅頭做成石頭嘛。」
無數人放聲大笑。
這笑聲。
是譏諷。
「一排長，大人不記小人過，錯就是錯，我們承認，可你們這麼說，是不是有點過了？新戰士嘛。」
「我給他們面子，他們給我們面子嘛，戰士們吃不飽肚子，怎麼訓練？就讓戰士們吃這種東西嗎？戰士們能堅持下來？王班長，你的面子我給，但是我的面子你也得給，把你們那兩個新兵叫出來，如果他們能每人吃下五個這樣的饅頭，哪怕兄弟們餓上一頓飯也認了!」
一排長的話，得到在場大部人的認同。
都開始起哄。
「對啊，讓他們出來，饅頭只要吃上四個就行了，讓他們每個人再喝上兩碗自己親手熬的清水粥。」
面對已經群情洶涌的一干士兵，王胖子臉上的肉連抖了幾下，他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伍六一和史今為之愕然的舉動來。
王胖子突然摘下頭上的軍帽向地上狠狠一摔，喊道︰「上級既然已經把他們分派到我們炊事班，就是我手下的兵，出了這樣的錯誤，是我這個班長的失職，如果大家有什麼意見就找我王胖子好了!」
伍六一和史今交換了個驚訝的眼神，想不到這個胖胖的炊事班長，居然還能在關鍵時刻站起來幫他們硬頂了一把。
兩人摘上的圍裙，躍過了眾人，出現在了戰士們面前。
望著幾百號人，心里不發 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是在咬著牙硬撐。
丟人不丟份。
伍六一冷聲道︰「你們吃的東西是我們兩兄弟做出來的，和班長無關，和炊事班沒有關系，你們有什麼不滿意不服氣的放馬過來，我們兩兄弟全力奉陪!」「」
「我拷，兩個新兵蛋子夠牛的!」一排長見伍六一和史今出現，心中暗暗叫好。
王胖子猜的沒錯。
一排長就是得了高城的授意，要在今天早晨故意挑事。
不把伍六一和史今坐實了刺頭兵的帽子，就得被別的連隊給搶走。
有本事，但也得听話。
有本事，卻是個大爺。
沒人屌你.
這里是軍營。
但是高城不一樣，在看到伍六一和史今的那一眼，就發現這兩個兵跟自己有緣，天生就應該是自己兵。
高城的命令要執行。
對不起了兩個新兵蛋子，誰讓你們入了高城的眼。
一排長猛的一拍桌子叫道︰「我看你們兩個就是欠收拾的厲害，就讓我們教育你一下，讓你們知道到了部隊，就要先學會夾著尾巴做人!」
「別、別、別，都冷靜，都冷靜一點。」王胖子也是戲精附體，見一排長要動真格的，站在我們身後急得直蹦，「大家都是自家兄弟，用得著這樣嗎，他們都是剛來部隊三四天，還不太懂規矩，大家多多海涵啊。」
「海涵?可以啊!不過你手下這兩個新兵蛋子不知道分寸，已經犯了眾怒，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們一定會向上級首長反應，到時候你王胖子轉士官這件事不但要涼，你還的被掃地出門，王胖子，背著一個處分離開軍營，你得想清楚了。」
伍六一和史今呆了。
對于一排長話語中意思的真假，他們沒有心情去辨識真假，他們只知道自己闖禍了，自己好像毀掉了班長的前程。
「排長，你說的是真的？」
「這里是軍營，只有真，沒有假，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幾百人都看到了，牙根沒法往下按，所以你們班長只能是背著一個處分離開軍營的下場。」
伍六一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鍋了，他腳步後退了幾步，隨即一坐在了地上。
史今差不多也是這種表情。
一排長心中暗樂，瞟了一眼王胖子。
收到信號的王胖子，當下開口，「伍六一，史今，你們別听一排長瞎說，沒事的，沒事的。」
「王班長，你真夠嘴硬的。」
「一排長，對不住了，真的對不住了，早飯你們先這麼對付著，中午我們保證讓戰士們吃好，飯做成這樣，也沒法倒，浪費是極大的犯罪。」
「看你面子上，這件事不跟你們計較了，不過你背處分這件事肯定過不去。」一排長嘆息了一下，故意用伍六一和史今能听到的聲音說道︰「這事情鬧的，還有你們這些人，鬧歸鬧，別給我瞎鬧，我不想因為你們鬧害得我背個處分，我還想在部隊多干幾年那。」
一排長抓起丟在桌子上的饅頭，狠狠連咬了幾口，咽下去後環顧全場喊道︰「看什麼看？吃啊，不吃你們能完成今天上午的訓練？」
「排長，這飯？」
「軍營中，一切皆可為訓練，我們這是半高原，你要是到了真正的高原，你們第一個訓練就是吃飯，所以我們就將其當做訓練來。」
「好，我們吃!大不了用稀粥泡饅頭，不就正好了嘛。」
「對啊，還真是個好辦法，再加上幾塊咸菜肉，就成了咸菜泡饅了。」
看到戰士們都開始吃飯，王胖子終于長長透出一口大氣。
就在王胖子長出一口氣的時候，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了王胖子跟前。
是老高。
副班長老高。
「班長，你可以呀，沒看出你還有演戲的天賦。」
「你說明白，誰演戲啊。」
「就你這點水準，還能騙我老高，本來我就是懷疑，結果一排長也出了一出⼳蛾子，所以我猜測你們是在合伙演戲。我就說嘛，你怎麼把早飯的任務交到兩個新兵蛋子的手中了，剛才發現飯菜沒有做好那會兒，你王班長完全有時間進行補救，結果你愣是左一句右一嘴的說個不停，把時間給白白的浪費了。」
「看不出你還挺聰明的，這是高連長的意思，你可不要往出說。」
「高城看上這兩個兵了？」
「嗯。」王胖子嗯了一聲。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會配合你。」
王胖子這才曉得老高剛才為什麼將伍六一和史今給推出來，合著是看破了自己的小伎倆，在給自己助攻。
「你也不笨。」
「要不然怎麼當副班長那。」
「沒我聰明。」
「要不然怎麼當不上正班長那。」
「別廢話了，該我們繼續演戲了。」
「我跟你一起。」
「大家慢走，我們一定會及時改進工作上的問題，為大家做出更可口的飯菜!今天早晨的事情，還請戰友們多多海涵，我對不起你們了。」王胖子和老高宛如酒店門童一般的恭送最後一位士兵離開食堂。
整個人就象是月兌水了一樣，軟軟坐在一張凳子上，直喘粗氣。
這戲還真的不好演。
就怕演砸了。
不過看到伍六一和史今的表現，王胖子還是覺得自己的辛苦付出是有回報的，沒見到伍六一和史今主動收拾起了碗盤，之前叮囑兩人，兩人都不想動手。
看樣子。
這出戲演的還是不錯的。
在伍六一和史今兩人七手八腳將餐桌的盤都收好洗干淨，王胖子才勉強恢復了一點精神，「伍六一和史今，沒什麼事情了，你們兩個人今天值早班，回去休息一會兒，這里的事情我們忙就可以，你們十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