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它也是習慣性的一張嘴,便將來人給吞入了月復中,囫圇吞棗一般。
咕咚,一人下肚,打了個飽嗝。
外界,紫色毒霧籠罩了大片河岸,使得這一方天地變得有些迷幻。
索托和巴代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懵然。
「他……」索托指著毒蟾那圓鼓鼓的肚子,張了張嘴。
巴代不屑一笑,道︰「不過是自投羅網。被胖黑吃下去的人,有誰能活著出來?」
「說的也是。總算是可以交差啦!」
「等等!」
巴代的目光落在座下的毒蟾身上,忽然臉色一變。
但見後者大眼珠子瞪得溜圓,忽的一張嘴,便將吃進去的東西又倒了回來。
一件件法器橫飛而出,帶著滿嘴的粘液和腥臭之物。而緊隨其後飛出的,則是兩道人影。
毒蟾背上的巴代身體騰空,單手一甩,手中六齒黑輪雷霆擊出。緊接著左手凝勢,一掌轟出。
幾乎同一時間,索托眉色一冷,三支袖箭隨同打出,無聲無息。
兩人一個陽剛一個陰柔,也算配合得恰到好處。
阿碩滿和阿朵打先後從巨蟾口中電射而出,而迎接他們的,則是來勢洶洶的六齒黑輪和鬼魅一般的三支袖箭。
「當!」
「叮叮叮!」
「砰!!」
火花乍現,靈力奔泄。
一連串聲響過後,阿碩滿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地面上。
微風拂過,吹散縷縷霧靄,露出一張有那麼點英俊的面孔。
他單膝蹲地,身上並沒有預料中的惡臭和污穢,反而顯得有些出塵和飄逸。
先是擋住了六齒黑輪的轟殺和三支袖箭的偷襲,而後又與巴代對拼了一掌。以一敵二,不落下風,僅憑這一點,便足以有自傲的本錢。
身後是嘩嘩的流水和沖天絕壁,腳下是光潔的鵝卵石和幾十只蟾蜍的尸體,旁邊還有一具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木乃伊」。
那木乃伊全身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勉強能看出人形,正是之前被毒蟾吞入月復中的阿朵打。
毒蟾肚里走一遭,不著半點痕跡,還能將人帶出來。如此彪悍的實力,怎能不叫二人驚訝。
巴代暗暗捏了捏有些隱隱作痛的左手,又檢查了一遍自己十分寶貝的胖黑,發現它只是有點消化不良,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很好,你竟然進去了還能夠再出來。」索托道,話語中帶著些許欽佩和自嘲,「只可惜,這樣並不能改變什麼。」
阿碩滿的面龐緩緩抬起,譏誚道︰「你確定?」
「我確定。」索托平靜的看著他道。頎長的身體靠著一棵大樹,從上摘下一片樹葉,捏在手中把玩著,仿佛拿下對方就像拈花摘葉一般容易。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阿碩滿道。
「呵!你現在不用害怕毒瘴了麼?」索托一笑道。
紫色的霧靄在四周飄蕩,久久不散,竟有著一種邪異的美感。
阿碩滿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剛剛在它肚子里的時候,順便服了顆解藥。你們這點伎倆,藍婆婆早就預料到了。」
「哦?是嗎?」索托斜乜了他一眼,露出些許陰柔矯作,「那你可感覺到手心處有什麼不妥嗎?」
對方這偽娘作派讓阿碩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低頭朝手心看去,果然發現了上面有一個微不可察的小紅點。
顯然,這是在與巴代對掌的時候留下的。
于是勾了勾嘴角,不以為然的道︰「沒關系,在毒發之前從你們身上拿到解藥就成了。」
但見巴代搖了搖頭︰「很遺憾。蟾王之毒並沒有解藥。」
「什麼?沒有解藥?」阿碩滿就是一咯 ,仿佛給人當頭一棒敲醒。一蹦三尺高,「你丫的……真夠狠吶!」
忽然面色一青,臉上有毒氣漫延的跡象,于是整張臉變得更黑更難看了。
索托的肩膀微微抖動,有些忍俊不禁。
「你還真是……一朵奇葩!可惜,卻要早早在此喪命!」
「那我不介意先取了你們的性命!」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令他駭然變色。
再想做出應對,卻是已經遲了。
刀光一閃,弧光綻放。阿碩滿的臉龐眨眼間便出現在咫尺之間。
「怎麼會!」
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腦袋落地的時候,那閃亮的烏光瞬間停了下來,堪堪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幾乎緊貼著他的皮膚。這讓他無端生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緊接著是六齒黑輪呼呼的破空聲,以及嗡嗡作響的劍鳴,交相上演,乍起乍落。
一切再歸平靜。
在他的不遠處,巴代面如死灰,眸含懼色。
十六柄寶劍呈發散形懸浮在四周,劍尖朝內,將他整個包圍。每一柄都散發著幽幽的寒光,鋒芒畢露。
對方不出手則矣,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勢,那凜冽的殺氣,凌厲的劍意,讓二人心底直冒寒意。
在經過了短時間的不適應後,巴代松了口氣,心中暗暗數著數字。
五、四、三、二……
當數到一的時候,預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竅,一支寶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吟,對準了他的鼻尖。
「交出解藥,饒你們不死。」阿碩滿手持劍指,喝道。
那果決而沉凝的神情,沒有人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巴代露出了一絲苦笑,又帶著絲許自嘲。
「我說過,沒有解藥。你若不信,可以殺了我,結果也是一樣。」
對方的實力實在是遠遠超出他的意料。甚至,他有一種感覺,對方並沒有出全力,否則這場戰斗根本沒有進行到現在的必要。
只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甚至替對方感到惋惜。明明可以輕松取勝,卻偏偏要跟他們在這里耗。
阿碩滿表面上雖然一臉淡定,但肚里卻是腸子毀青。
功夫再高,也怕毒藥。得,這下玩大了吧!
于是道了一聲︰「好!」
十六柄寶劍齊聲嗡鳴,眼看就要將巴代斬于劍下。
「等一下!」索托失聲驚呼。
寶劍的嗡鳴聲頓止,但劍身尤在劇顫。十六道寒光銳不可擋,足以將他滅殺成渣。
阿碩滿只說了兩個字︰「解藥!」
索托露出為難之色,隨之而來的是十六柄寶劍的響應,這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時,原本一在旁躺尸的木乃伊忽然發出一陣 啪啪的暴裂之聲。附著其上的土塊紛紛瓦解,最後崩散成灰。
被做成人形石槨的阿朵打終于「活」了過來。
他全身上下都爬滿了一種黑色的蟲子,從頭到腳,完全沒有一處空缺。
直到那些蟲子紛紛退散,露出了他那張英武的臉龐來,這才可以確定他沒事。
蟲群散去,後者一抖衣袖,一臉肅容道︰「他說的沒錯。黑蟾王之毒確實沒有解藥。」
「啊?」阿碩滿剛剛露出喜色的臉再度一黑。
「那還留著他們做什麼?下來跟老子作伴!」阿碩滿面露狠色,舉刀便要砍的架式。
又听阿朵打補充道︰「至少巫山沒有。」
「老兄,能不能一次說完?」阿碩滿表達了不滿。
「據說神木林有一種名為噬骨的毒藥與此毒相克,正好可以將其克制。」阿朵打又道。
一看阿碩滿像個沒事人一樣,便嘀咕起來︰「這就怪了,據說毒蟾王之毒甚為猛烈,中毒者走不出七步便要暴斃而亡。怎麼你……」
他的疑問也是巴代和索托的疑問,他們在烏溪峒呆了幾十年,從沒見過有人中了毒還這麼活蹦亂跳、神清氣爽的。
三個人滿月復疑問的朝阿碩滿望來。
後者模了模鼻子,道︰「看來,老天都不肯收我。算了,放毒的事我就不跟你們計較。」
又嘿嘿一笑,道︰「你們半路設伏,意欲殺人。這件事如果上報長老……」
索托一听面露激憤。這種事若是真的讓長老會知道,他們的下場可是會連死都不如。
于是憤然道︰「要殺便殺,又何必有心折辱!」
「我說過要殺你們嗎?我只不過想收點利息。生吞活人欸,你們難道沒有一丁點內疚嗎?」
他這一說,兩人臉色訕訕。
確實,是他們有錯在先,人家就算反手滅殺,也是他們咎由自取,又怎麼有資格要求別人做什麼,不做什麼?
于是咬了咬牙,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但見阿碩滿走到那只毒蟾的面前,雪亮的刀鋒往前一筆劃。
「听說這種品級的癩蛤蟆很補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原本仰面朝天的毒蟾王一听,頓時給嚇得一骨碌彈起,前腿撐後擺了個坐姿。黑玉般的眼珠子直瞪,竟露出告饒的表情來。
阿碩滿給它萌了一臉。
一旁的巴代則不干了。
「想殺胖黑,不如先殺了我!」
阿碩滿忽的轉過身,扭頭側顧道︰「你說真的?」
這回索托又不肯了。
「不要!請你放過他。否則,我們寧可一起死!」
阿碩滿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
良久,他嫌惡地道︰「看到它的樣子我就已經飽了。」
將困住兩人的兵器收起。又走到河邊,伸手一召,便將墜入水中的眾多法器全部收入儲物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