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耍什麼帥!」王璟隆酸酸的啐了一口,腳下一蹬,火紅大劍加速向凌霄峰飛去。
凌霄峰主殿外,三十六階石梯以主殿為中心圍成一道半圓,一直延伸向主殿大門。
石梯每十二階又是一層,第二第三層又各自劃出五個區塊,如此將廣場分成了三層十一個區。
眾多的練氣期弟子只能站在外圍最下一層,築基期則站在中間那層。
眾長老和高層們站在最高的台階上,擁立于掌門左右兩側,面向全派眾弟子。五峰峰主都到齊了,各堂堂主、管事也到了十之。
如此規模的人員聚集,楊碩自加入門派以來還是第一次。
他實在想不出,平時荒涼僻靜的落霞門,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人來,平日都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貓著?
這也難怪,落霞門再小,也有五座主峰,十數座小山峰,平時除了那些主事、執事要常常拋頭露臉外,大部分都窩在自己的小屋或山洞里清修,楊碩當然見不到。
目光在築基期弟子中掃了一圈,抱樸峰這邊,熟悉的也只有素雲和谷師兄。
後者一只袖子飄飄蕩蕩,向人們訴說著那晚戰斗的慘烈。他沖楊碩笑了笑,精神氣色都不錯,並沒有頹廢。
烈火峰那邊,于子謙和王璟隆都在。後者那張討債臉楊碩懶得去看,于子謙倒是向這邊點頭打了個招呼。
凌霄峰那邊只認得金鳴,並沒有看到齊雲飛的身影。
弱水峰倒是熟人不少,宣柔兒不說,那是鄭老的親傳弟子,肖彤還有喬玲都在。
青木峰那邊則是木柏杞。這讓他想起趙師兄,也不知道目前是生是死。
看到來了這麼人,眾弟子都竊竊私語。
「一個三派比試,用得著搞這麼大陣仗嗎?哥正要突破到第六層呢!」
「就你那資質,這麼快就想突破第六層?沒睡醒吧你!」
「切,資質怎麼了,人家楊師兄還是五靈根呢!」
「欸,你們說,那些個師姐們哪個生得更美?」
「我覺得是喬玲,端莊大方。」
「我選肖彤,冷傲動人。」
「切,都不如我家素雲,漂亮文靜,簡直快讓人招架不住了!」
「去吧,你家素雲?」
「難道是你家素雲?」
「要我說,不如柔兒師姐可愛。」
白掌門抬手虛按,向門下喊道「肅靜!」
偌大的殿前廣場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白掌門向身後說了一句話,讓楊碩的腦子就是一「嗡」,如同挨了一記晴天霹靂。
「有請大巫!」
身後的弟子立刻重復了一句,便有弟子入側殿相請。
不一會兒,一群奇裝異服的男女便擁著一個派頭十足的怪人走了出來。
說此人怪,是因為他與眾不同的服飾。一身鮮亮的衣袍,以紅、藍二色為主。衣袍少有壓花、刺繡,卻綴滿了一些獸骨、貝殼為主的飾物。
再看其頭臉,以白的、藍的染料涂面,看樣去就像原始部落的酋長。如果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還戴著一頂插著羽毛,繪著不知神佛的毗盧冠。
說他派頭十足,則是因為他目空一切的神態,還有那霸氣十足的架式,很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
楊碩哪心情對這位大神的裝飾品頭論足,他現在只想著自己會不會被揪出來。
如果上次來的那位巫師沒有夸口,那麼今天顯然就是沖著公羊歿一事而來的。
闢谷期長老被殺啊!一旦坐實了犯罪事實,那可是要以死謝罪的啊!
楊碩後悔不迭,早知道如此,就不趕這趟熱鬧了!
「瑛姐,怎麼辦?那老鬼的魂魄還在攝魂鈴里沒有練化呢!會不會被他感知到?」
紫瑛沉默了一會兒,才不是那麼肯定的道「應該不會。」
我去,什麼叫應該不會?姐啊,萬一弄錯了會害死人的好不好!
「嘁!誰讓你吸收那麼慢,那皇甫潯的你都沒消化完吧!也無須擔心,姐現在就將他煉成魂魄精元,就不信他還能找得到!」
「那敢情好,但要快!」
就在這時,白掌門又道「想必大家一定奇怪,今天是什麼事召大家過來。本門現在就明白的告訴各位。今日請大巫和各位過來,是為了一年多以前公羊堂主被害一事。」
廣場上一片嘩然。
白掌門目光冷冽的在眾人面前掃過,尤其是那些長老們臉上的神色變化,都被他盡收眼底。
白掌門又道「昨日,本門已請大巫作法,得知了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公羊堂主之死,實為門人所為!所以今天,便要在這里當眾揪出殺死公羊堂主的凶手。」
此言一出,如同拋出一顆重磅炸彈,讓眾人再次喧嘩。
楊碩小心髒又是撲通一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也難怪白掌門如此激動,公羊歿和段風,一個是他的師弟,一個是他的愛徒,竟然都先後不明不白的死去,這叫他如何能夠善罷干休?
昨日,他瞞著所有長老及高層,請大巫暗中做了一次法,得知了凶手就在門內這一重要訊息。禍起蕭牆,事關重大,因此,才有了今日這一幕。
不單是在場的所有二、三代弟子,就連高台上的眾位宿老也都是大為震驚,因為,他們也都是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
「什麼?這不是真的吧!」
「難道落霞門出了內鬼?」
「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恐怕光有膽子還不夠吧,公羊堂主可是闢谷期修士!」
「不錯,就算是偷襲,築基期修士恐怕還不足以對闢谷期前輩構成致命威脅。」
「那究竟是什麼人?」
眾人的心思都差不多,因此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高台。
高台上,四峰峰主和各堂堂主都面面相覷。顯然,他們的懷疑對象也在自己這群人當中。除了這些人,還有誰,能夠致公羊歿于死地?
楊碩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的跳得很快。雖然紫瑛正在處理,但天曉得她趕不趕得及!
而掌門接下來的話,才讓他知道什麼叫禍不單行了!
「來人啊,請出公羊堂主與段風的本命元神燈!」
楊碩被驚得一下子魂兒都飛了,不會吧,還有段風?這才叫麻煩大了!
楊碩扭頭就想走人,可當他剛剛挪動了一下腳,便發現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這兒了。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白掌門道「師佷,你這是要去哪兒?」
身旁的素雲、谷師兄等人也滿是不解的向楊碩望來。
「哈、哈……弟子忽然想起有些私事沒處理完,去去就來。」
「不忙,此間不需耽誤太久,師佷稍安勿躁。」白掌門語氣平和的望過來,顯然是做夢也沒想過他要找的凶手就是眼前這位。
楊碩此時真想問候他老母了,我「勿躁」個鬼啊,再不走就要死人了!可這位明顯是要留人的意思啊!
楊碩決定了,如果要自己以命以抵命,那就來個玉石俱焚,大不了重現當天硬闖清虛派的一幕。還就不信了,自己如果豁出去,難道還殺不出一條血路?
如此想著,本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反而比剛才更從容了幾分。
白掌門向怪人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巫,您請開始吧!」
後者輕「嗯」了一聲,便走到了已經擺放好香燭祭品的供桌前。
供桌上也不知道敬的是哪路神仙,他先向上面敬了三支香,便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一支羊頭法杖,開始比劃了起來。
他口中念念有詞,一邊比劃,還一邊跳起了步伐古怪、又有些滑稽的舞蹈,分明就是跳大神。
楊碩這時可沒心思取笑,他的眼楮一直落在兩盞本命元神燈上,心說自己怎麼就忘了這個東西,里面還有他們倆的殘魂。
這兩貨的殘魂會真的找上自己來嗎?
公羊歿的靈魂本體還在自己的攝魂鈴里,那點微末的殘魂有多少意識還真不好說。
段風就不同了,人家的魂魄可是好端端的呀!要是給這位大巫召了來,自己那可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他這邊緊張,白掌門又何嘗不是心情復雜。眼前的這些闢谷期長老,都是多年患難與共的兄弟姐妹,他實在不願意相信,凶手就在他們當中。
如果最後真相查明,凶手是一位地位頗高的宿老,那將掀起怎樣的波瀾?落霞門又會發生怎樣的變故?可如果不這麼做,又如何替死去的公羊師弟主持公道?
眾人都神情肅穆,目光緊盯著大巫的一舉一動,生怕遺漏了什麼。
大巫手舞足蹈了一陣終于停了下來。只見他將羊頭法杖一放,便從腰間模出了一個只有一個肚的古怪葫蘆。
從里面不知倒出了什麼東西,將其捏在手心,又嘰哩咕嚕念了一通咒語。
忽然轉身面向眾位,目光向四周一掃,便蹲去,將手一攤,便有什麼東西從他手心里爬了出來。
眾人凝目望去,發現那竟然是兩只小蟲。
小蟲的身子呈橢圓形,六條腿,胸月復兩節明顯,頭部伸出一根四叉額角,前胸背板處有一尖角。
此蟲楊碩不但認識,兒時還以之取樂,竟然是兩只雙叉犀金龜子!它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獨角仙。
只見兩只小東西在原地呆了一呆,其中一只便向遠處爬去。在經過眾位長老的時候,它停了一下,最後還是不改堅定的步伐,繼續往前爬去。
此舉讓白掌門和眾位長老先是緊張了一陣,後又不禁都是一呆,不在這一眾人當中,又會是何人?
另外一只獨角仙在原地呆了半晌後,終于也開始動了,只是動作顯然遲頓不少。在經過每一個人腳下的時候,誰都忍不住懷著敬畏的心情低下頭去看,仿佛在看一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小東西也沒有在高台逗留,竟追著前面那只的軌跡爬了下去。
第一只獨角仙爬到了高台邊緣,下方就是台階。它一個立足不穩,便滾了下去,這一摔,便跌了個仰面朝天。
看它不停扒拉著六只腳,好半天也翻不過身來的蠢萌樣子,年輕一輩的弟子都忍俊不禁,憋得十分難受。
豈料這蠢萌的小東西竟然在長角上借力一蹬,竟然又正了過來。喲!果然不是普通的獨角仙,本事大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