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歸來上山路並沒像上次那樣，走在最前方的昆扛著一個木頭長方盒子，大家都看到之後，自然也明白代表了什麼意思，以往無數次的習慣讓他們明白這代表了什麼，也不像以往那麼興奮，但慢慢的，陽骨族人看到後面的場景就不淡定了。
這一個個戰士手上，肩上抗的都是什麼？
臥槽，全是凶獸？！
幾乎人手一只，似乎有的人還拿了兩只，那這樣看來，這支隊伍是發了呀，猜測著他們究竟是有怎樣的奇遇，眾人紛紛嚷嚷著，似乎不敢相信這次狩獵三隊的成績竟然那麼好，一個個顏色明確的帶著羨慕。
他們現在不關心死的人是誰，畢竟狩獵存在風險，這個道理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像獲得的獵物什麼的這一類的話題，他們就很好奇了啊，這就是他們最直接的心理表現。
不重視死去的人，除非你是先祖，否則現在死的是那幾個地位尊貴的人，否則不會有太大的震蕩的。
陽旭落在隊伍的最後面，一步一步的像山上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錐心的疼痛，可是他還是忍受下來，因為每次閉上雙眼都想的是那個場景，然後他靜靜的呆在祭祀廣場上，等待巫的到來。
等到巫將所有的儀式完成後，他們這才各自回家，休整身體和精神去了，明天才是最重要的環節，那是評比狩獵隊的時候。
陽旭回到家後，看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身影，牙叔正在院子的石頭上坐著，手上拿著一塊磨得光滑的石頭，不停的在另一個板子上磨著，地上掉了一層白白的石灰。
「陽旭，回來了？」牙叔在巡邏的時候听到了有人傷亡的消息，打听到不是陽旭死亡之後，他直接和後來的人調換，然後趕緊跑回家了，因為他想，陽旭應該是第一次接觸到死，現在的陽旭需要他。
事實的確如此，在這麼多年以來，陽旭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都是第一次接觸到死亡事件，以前的他從來不會認為，死亡事件竟然會在自己面前直接發生，而且還是以這麼殘忍的手段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才有了陽旭失魂落魄的那一幕。
想想看，一個正在和你說話的人突然就沒了，鮮血灑在你的全身，你沒被嚇傻就很不錯了。
「嗯，回來了，牙叔，你怎麼回來了？不是應該在巡邏嗎？」陽旭說道，慢慢的向牙叔走去，腳步有些沉重，他的心情有些不好，而且身上的傷還挺重。
「來來，先洗一下。」牙叔沒管陽旭的的問題，來到旁邊，將灰色石缸上面的石板拿了下來，瞬間霧氣一涌而出，上面變得霧氣騰騰，顯然是已經燒好的熱水。
陽旭從進部落到現在，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這期間主要就是上山路和狩獵儀式，因為死了人的緣故，就連巫的動作也放慢了，這時天都有些黑了，牙叔有足夠的時間燒開這些水。
陽旭月兌掉沾滿了鮮血的獸皮衣，一些結痂和衣服緊緊的連在一起，陽旭一咬牙，皮膚瞬間車裂開來，鮮紅的血肉露在外面，娟娟鮮血再次流出，陽旭用圖騰之力包裹著身體，然後直接跳進了缸里。
熱水將陽旭包圍，被泡在里面的陽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上一次狩獵回來的他，可沒有現在這麼狼狽。
牙叔又轉身回到了屋內，從門後的小盆子里，拿出了一塊還有些熱乎乎的烤肉，遞給了陽旭，這是他剛才再燒熱水的時候順便烤的凶獸肉，部落給的凶獸肉他都沒有吃，全部留給了陽旭。
陽旭伸出左手接住，這只手的骨頭雖說還沒有好徹底，但是拿起一塊肉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至于小臂斷了好幾截的右手，想要好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而且自己的骨爪還斷裂了，想要好徹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陽旭感受著身體不斷傳來的刺痛感，慢慢的調整著呼吸。
陽旭重重的咬了一口手上的烤肉，沒怎麼咀嚼就咽下了肚子，感受能量不斷地滋潤著身體，而這缸熱水，也是在慢慢的變得渾濁，上面漂浮著各種骯髒的東西，有身體上的灰塵，但更多的是陽旭自身干涸凝固的血跡。
「這次怎麼樣？」牙叔坐在凳子上，手上拿起一塊石頭，還是在靜靜地打磨石器。
「啊，還好。」陽旭又想起那一個畫面，身子打了一個冷顫，就吃到嘴里的肉都有些犯惡心，但還是強忍著不敢說什麼，他不想敗壞牙叔的心情，也砸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這件事情。
牙叔笑了笑，看著陽旭那有些倔強的臉龐，明明很在乎的心，卻裝得那麼的不在意，和他爹簡直是如出一轍，牙叔張嘴接著說︰「听說你們狩獵隊，有人死了？」
這下子陽旭才是真正的沉默了，看著正在打磨東西的牙叔，不自覺地往水下沉了沉，想要將自己埋在水下，這樣比較有安全感，而且水過胸的感覺能讓他減輕不少疼痛，但發現水面很髒之後，又連忙上升一些，輕聲說道︰「是。」
「你什麼感覺？你說說？」牙叔說道，語氣呆著一點點的溫暖和鼓勵，想要讓陽旭放開了心扉，讓他不要逃避這些事情，畢竟孩子怎麼都要長大的，不能就這麼讓他一直逃避下去。
昆沒做的，他會做。
「他是為我死的。」陽旭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將事實說了出來，牙叔听著這個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在強忍耐著什麼，陽旭狠狠的壓抑住自己的哭腔︰「他是因為我死的。」
「為你死的？」牙叔似乎一下子被笑到了似的，將手上的活計放下來看著陽旭，連忙否認道︰「不對不對，你說的不對，他才不是為你死的，你以為你是誰？你有這麼珍貴？就因為你是上一任頭目的孩子？」
「啊？」陽旭則是像沒反應過來似的，呆呆地看著牙叔愣在了那里，就連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都沒發現。
「他才不是為了你，你以為你是誰？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陽骨人而已，你憑什麼讓別人救你？你想太多了。」牙叔說道，雙眼緊緊的和陽旭對視著，似乎再說服著他。
「可是，他，」陽旭似乎還想辯解什麼，雙手離開水面不斷地比劃著，但很快就被牙叔打斷了。
「陽旭！」牙叔大喝一聲，看著陽旭堅定的說道︰「沒有誰應該為誰死，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死，那一定是為了部落！而不是某一個人！」
陽旭像泄了氣一樣坐在石缸內，一言不發。
而牙叔像是突然打開了宣泄口一般，接連說道︰「不是有人向你說了你父親的故事嗎？」
「你以為你父親怎麼死的？是為了那幾個人？不，不是的，他是為了陽骨族，為了部落，任何一個人都能在自己還能動的情況下，都不會發生拋棄同伴的事情。」
「但是你要注意了，這不是為了你，這是為了部落。」
「可他還是死了，他還是死了，明明我都讓他們不要回來了，他可以不死的。」陽旭喃喃自語著，他知道，結果已經改變不了了，自己還能怎麼做？
牙叔吹了一口手上打磨好的石器，說道︰「那反過來想呢？陽旭，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你會不會救別人，哪怕是自己要死的情況下？說說你的想法？」
陽旭沉默了一下，很想說不，因為理智告訴她，前世的教育理念告訴他，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他開始猶豫了，開始猶豫自己的內心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明明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結果。
「你會的，因為你的身上，流淌著的是陽骨族的血，你的圖騰是陽骨族的圖騰，你會作出選擇的，陽旭。」牙叔說完，將石器拿進了屋內，留下陽旭一個人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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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旭看著院子外面，想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試圖推翻以前三十年的慣性思維，漸漸的，陽旭的大腦越來越清醒。
他陽旭不是那種人，即便是我沒有面對過，但是在未來某一天，如果能夠犧牲我一個人，保全部落的人，那麼我一定會做出我而選擇，讓自己問心無愧的選擇。
陽旭三兩口將手上的肉吃進了肚子里，朝屋內大喊道，
「牙叔，我的衣服呢？」
屋內的牙叔低聲笑出了聲，看向炎刃留下來的東西，一邊撫模感慨著說︰「這孩子，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