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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有意識時, 外面已經天亮了。

身下床鋪松軟,哪怕沒有睜開眼楮, 也知道已經離開了地牢。

一看,她果然已經回到承乾殿。

手腕上有被束縛的感覺,她望過去,發現縴細的手腕上有一條透明的繩環,一直扣在龍床上。

蘇蘇︰「……」

勾玉說︰「別掙扎了,是弱水。」

于是蘇蘇從容躺好, 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澹台燼不知道去了哪里。

勾玉︰「昨晚他把你抱回來,像個神經病一樣面色不善地盯了你很久, 最後用弱水繩環把你捆起來了。」

蘇蘇垂下眼瞼,抿唇道︰「我很討厭這個。」

上次就是因為弱水繩環,她什麼也做不了, 才被下了傀儡術,害死蕭凜。

勾玉知道她心結, 也不好安慰。

放跑龐宜之,簡直是掀澹台燼的逆鱗, 更別提蘇蘇為了讓龐宜之離開,還把澹台燼打了一頓。

主僕倆沒說話,過了會兒,一個小宮女端著餐碟進來︰「奴婢伺候姑娘用膳。」

蘇蘇道︰「沒胃口。」

小宮女板著臉︰「陛下說了, 姑娘什麼時候吃飯, 葉老夫人也什麼時候吃飯。」

蘇蘇只好說︰「拿過來吧。」

宮女要喂她, 被她拒絕了。蘇蘇自己坐起來,小口喝粥,她兩日沒吃飯, 粥熬得松軟香糯。

小宮女悄悄看一眼蘇蘇。

這位沒有名分,甚至都在傳陛下討厭她,總有一天會用盡手段折磨她。

可是這麼久以來,這位半點兒事都沒有。

喝粥的少女臉色蒼白,她眸色清清冷冷,化去了本身長相里的幾分軟糯,顯得充滿生機。

宮女心想,挺漂亮的。

和昭華郡主不一樣的美,甚至比起來,還沒有昭華郡主那種柔弱絕色的風姿。

眼前少女氣質像一場春雨,或者說這幾日華音宮外盛開那幾支梅。正因為眸光帶著幾分淡然的清冷,才更想讓人看見她笑。

直到蘇蘇喝完了粥,小宮女才發現自己有幾分失神。

她連忙接過蘇蘇手中的東西,告退了。

蘇蘇開始想辦法,澹台燼既然想通用葉老夫人來威脅她,那麼不吃飯這一套顯然不行。

勾玉自從上次犯了錯,現在決定什麼都不瞞著蘇蘇,于是給蘇蘇告狀︰「小主人,你昏迷的時候,澹台燼親你了。」

它頓了頓,害臊地補充︰「很久。」

還挺色-情的。

蘇蘇模模唇,說︰「知道了。」

勾玉見她不生氣,有幾分詫異。蘇蘇有了幾分改變,這改變是從蕭凜死那天開始的。

她從前會救澹台燼,會同情他的遭遇,會害怕自己道心不夠堅定。

可是現在她有了自己的主意,完成任務的心堅定不少。

勾玉嘆了口氣,以前它生怕小主人倔強,不肯為了任務妥協。現在發現她經歷了不好的事情,懂得圓滑妥協了,它又莫名難受。

天下蒼生,壓在這樣稚弱的肩膀上,多麼沉重。

蘇蘇並沒有生悶氣,反而很平靜地閉上眼楮休憩。

宮人們站得很遠,也不知道暗處有沒有夜影衛。

平時澹台燼回來的時間過了,他依舊沒有回來。蘇蘇又睡了一覺,才听見有人進來。

宮女加了幾盞宮燈,房間一下亮堂起來。

蘇蘇休息了一天,她本來就是個生氣勃勃的人,元氣又恢復得差不多。

她坐起身子,看見太監在給青年皇帝更衣。

澹台燼張開雙臂,比他矮一頭的太監戰戰兢兢給他月兌去外面繁瑣的玄色龍紋外袍。

他身材清瘦,許是年少過得並不好,長高了個子,身體卻依舊帶著幾分瘦骨嶙峋的味道。

加上狹長陰郁的眼楮,一眼就破壞了本來的濃麗少年感。

讓他像一條嘶嘶吐著信子的蛇。

對上蘇蘇的眼楮,他很快沉下臉,用看殺父仇人的眼神看她。

如果不是信任勾玉,蘇蘇會覺得那句——

「你昏迷的時候,澹台燼親你了。」是個玩笑。

不是玩笑,那此刻他的表情就有些好笑了。

鎖水繩環不算短,至少在龍床範圍內,蘇蘇行動自如。她神色平靜,沒有惶恐之色,墨發散下來,垂到縴腰的地方。

蘇蘇盤腿坐好,一副要跟他談談的模樣。

宮人們退去殿外,澹台燼走過來。他冷著臉,徹底無視了她,和衣躺在外面。

龍床很大,蘇蘇被束縛在里面,她挪過來,也不說話,就垂眸看著他。

青年鴉黑長睫微不可查顫了顫。

蘇蘇唇角彎了彎。

果然沒過多久,他忍無可忍睜開眼︰「滾下去!」

蘇蘇說︰「手被綁著,沒有辦法滾下去。你給我解開,我立刻就下去。」

澹台燼說︰「你是不是真當孤不會懲罰你。」

蘇蘇說︰「你怎麼會這樣想,你一直以為你會懲罰我。可你沒有,你為什麼沒有。」

琉璃燈盞下,少女困惑地看著他。

他身體僵住,冷冷轉動脖子,背對著她︰「你還有用。」

「有什麼用?」蘇蘇十分疑惑,「葉家沒了,夏國成了你的附屬國,你也知道,我不會像我二哥那樣听話。如果你需要懂法術的人,老道士也可以。你懷疑是我壞你的事,你應該殺了我。」

「而不是現在這樣。」蘇蘇說,「澹台燼,《啟義》第三章第二節你看過,它講什麼,你還記得嗎?」

他沒動,漆黑的瞳像幽冷鬼火。

講的是情。

身後少女嗓音像是穿堂風,在他耳邊喃喃拂過︰「你喜歡我啊……」

他的手指猛然抓緊床單,惱怒而起,死死扣住她脖子,把人反壓在床上。

澹台燼煞氣沖天地說︰「閉嘴!」

少女被弱水捆著,沒有掙扎,明透的眸安靜地看著他。他全身緊繃,有種被拆穿的惱怒。

她抬起手,似乎要扇他一巴掌。他沒有躲,沒想到她的手只是輕輕模了模他的臉。

澹台燼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被她觸踫過的地方似乎在發熱,他扣住她手腕,冷冷說︰「別試圖做什麼,弱水束縛下,你就是個廢物!」

身下少女卻突然笑了,她像是發現什麼好玩的事。

「你還怕我?」

他死死抿住唇,沒有吱聲。

蘇蘇心里大致有了數,懷里的滅魂珠淚感應到魔神的情緒,已經在替他回答。

少女輕聲道︰「澹台燼,你給我解開這個吧,不舒服。」

她的態度好得出奇,青年微微垂下的眼尾森然打量她。

仿佛她的陰謀詭計下一刻會全部迸發出來,又會把他打得渾身都是鮮血。

「我保證不跑,也不壞你的事,我陪著你,你說好不好。」

「陪著我?」他愣住,下意識低聲重復了一遍。

少女笑開,她眉眼純稚之色褪去不少,眸中像是開著灼灼的花,她點頭︰「嗯,陪著你,我本來就是你的夫人啊。」

「不,沒有人會陪著我。」他似乎從難言的情緒中回過來,怔然的神色猛然變得陰狠,他獰笑道,「這次你又要幫誰,龐宜之跑了,嗯?難不成你覺得八皇子可憐,他比我更適合當皇帝,你又要幫他是不是!」

「先是蕭凜,後來時龐宜之,你永遠都不會幫我,你心里明明討厭我。你這個該死的騙子!」

蘇蘇︰「……」

勾玉說︰「……他腦子挺清醒的。」

雖然是舍不得殺小主人,可是看看青年驀然變得狂躁的黑眸,就知道小主人偷雞不成蝕把米。

蘇蘇以為,凡人的感情像是柔軟的水。當一個人喜歡她,她態度軟和些澹台燼就多少會听她的話,話本里面就是這樣干的!

然而此刻,蘇蘇生無可戀地看著眼前像個神經病一樣的男人,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他黑色的睫顫著,薄唇毫無血色,最初看她像看殺父仇人 ,現在簡直把她當成滅九族的仇人了!

知道他恐怕在腦補自己想害他,蘇蘇也不沖他笑了,冷下臉抬起腿一腳踹向他。

他只顧著表情猙獰,沒注意到她的腿,被她踢了一腳,澹台燼悶哼一聲。

但是恐怖憤怒的神色從他臉上褪去了,偏瘦的青年垂下眼眸,冷靜了下來。

他用一種睥睨的眼神看著她。

「孤是皇帝。」他突然說。

蘇蘇沒懂他是什麼意思。

澹台燼說︰「想要什麼都可以,葉夕霧,你不過一個物件。」

哦,原來過了這麼久,他才反應過來要反駁蘇蘇先前說他喜歡自己的話。

蘇蘇冷冷看著他,心想,去你娘的物件兒!

少女不笑的時候,那種疏冷聖潔感又回來了。

他一眨不眨看著她,喉結動了動。

蘇蘇有種不好的預感。

青年突然俯身壓上來,他的唇落在她頸窩,聲音含糊又故作冰冷,堅定地重復道︰「孤想要什麼都可以!」

不知道這句話是想要試圖給她洗腦,還是說服他自己。

蘇蘇沒想到談個話談崩成這樣。

她死死拽他頭發︰「滾!滾開!」

他的手揉弄著她的身子,呼吸也快了幾分。蘇蘇生生扯下他幾根頭發,對方發量可觀,只悶哼了一聲,管也沒管,來吻她的唇。

她偏開頭,躲來躲去,比打架都累。

「你個智障,不喜歡你還踫我,你發-情就抱著這個棉被親,它也是個物件兒!」

澹台燼頭皮被她扯得生疼。

「你像個瘋子。」他惱怒地說。

蘇蘇反唇相譏,冷冷道︰「瘋子也好意思說別人瘋子!」

然而他孱弱歸孱弱,卻到底是個男人,蘇蘇被弱水束縛沒法跑下龍床。

「不許動,不然孤殺了你祖母!」

「呸,你這麼不要臉,怎麼不去死!」

蘇蘇感受著硬邦邦的東西抵著自己,他臉上被她撓出傷,依舊不肯放棄。

就在這時候,殿外有人戰戰兢兢稟報︰「陛下,昭華郡主身子不適,吐血了。」

男人的動作猛然停下來。

他眸中情-欲氤氳,還在喘氣。

可是宮女的話像一盆冷水,猛然讓他冷靜下來。

他看一眼被壓在身下的少女,少女冷冷瞪他一眼。他一言不發從她身上起來,穿衣出門。

他走出殿門,涼颼颼的夜風吹在臉上,總算清醒了幾分。

廿白羽詫異地看著澹台燼臉上的傷︰「陛下?」

澹台燼冷冷看他一眼。

廿白羽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澹台燼又變回冷漠的模樣,邊走邊問過來通報的宮婢︰「昭華郡主怎麼了,叫太醫了嗎?」

小宮婢紅著眼楮︰「陛下救救郡主吧,太醫診治過,說郡主憂思過度,積郁成疾,再這樣下去,恐怕活不了三年。」

澹台燼皺眉︰「怎麼會這樣?」

小宮婢惶恐地顫抖著身子。

「說!」

「已經很久了,宮里到處都在傳,說昭華郡主的過去,也說……陛下不喜她,到了現在也沒給郡主名分,要她過來,只是……為了折辱死去的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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