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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五五 勢如破竹(11)

在趙寧看來,殺一個王載這樣的人,實在是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這不比踩斷一根野草來得份量更重。

但這一幕卻讓吳國君臣驚詫彷徨,短時間無法接受,不少人都張大了嘴,一些人夸張到下巴都好似要月兌臼的地步。

死的這個人可是堂堂太傅,吳王的左膀右臂,吳國的寒門士大夫代表,才華橫溢智謀百出的名士,威望深重備受敬仰的長者!

這樣的人,等閑是會死的嗎?縱然是國滅,他們大多也能保全自身,乃至在新朝出任官職。此等大人物怎麼能死得如此突然,又死得如此平淡?

楊延廣反應過來後的第一個動作,不是向趙寧發難,而是猛然扭頭,面色極為冷冽地看向楊大將軍,目中的憤怒與不滿如要化作刀劍,在楊大將軍身上劈砍一番。

作為見過天門的準天人境高手,趙寧在出其不意驟然發難的情況下,哪怕是面對面,也能讓王極境中期的高手們應對不及。

但同為準天人境修行者的楊大將軍,在有一千步作為反應距離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都能救下王載的。

楊大將軍沒出手,只有一個解釋。

她不願出手。

對方坐視吳國太傅被殺,楊延廣焉能不怒?

楊大將軍目不斜視面無表情,一副既往頂著一副木然的臉,讓人完全看不到她的內心,體察不到她的情緒。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她的確對王載的死沒有任何歉疚之意。

現在不是責問楊大將軍的時候,楊延廣不得不暫時放過對方,轉頭看向趙寧,從鼻孔里呼出一團冷氣︰

「寧小子,你殺我太傅,辱我君臣,無視吳國國威,今日之仇不同戴天,本王就算是披肝瀝膽,也一定會替向你討要代價!」

他說的是「會」,而不是「要」。這表明向趙寧討要代價是日後的事,今天他沒打算跟趙寧短兵相接,也不想跟趙寧拼個你死我活。

然而趙寧卻把長刀向前一引,徑直指向楊延廣,用稀松平常的語氣,沒有任何猶豫與停頓地,向身後的高手們下達了命令︰

「誅除國賊!」

嗡的一聲,響亮厚重的轟鳴霎時在半空炸響,重的像是天穹炸開!

那是許多道自王極境高手身上同時升起的真氣光柱,在天空開闢王極境領域時引發的共振雷音。

趙寧身後的大晉修行者們,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便同時調動全部修為之力,群龍出海一般,從趙寧身側掠出,筆直殺向一眾吳國高手!

楊延廣︰「」

千步距離轉瞬即至,楊延廣這下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只能立馬調動全身修為之力開闢領域之力,投入到與大晉高手的廝殺中。

不錯,楊延廣親自上陣了。他修為有限,無法月兌離戰場,他身邊的高手數量也有限,不可能把他隔絕在戰場之外,故而他只有參戰這一個選擇。

眾王極境高手捉對廝殺在一起,蒼穹下雲波翻涌,真氣掀起陣陣巨浪,閃電交相輝映,雷鳴連綿不絕,場面狂暴而混亂。

在幾乎所有修行者都開始以命相搏時,只有兩人沒有下場搏殺。

他倆以遠高出在場所有修行者的修為,讓旁人不敢向他們進攻。

他倆雖然身處激烈的戰場,卻好似置身事外,隔岸觀火。

這自然是趙寧與楊大將軍。

趙寧沒有動手怎麼都說得過去,他是堂堂太子三軍統帥,重要性不可言喻,不冒然出手理所應當。

然而吳國這邊連吳王都已下場,親自跟尺匕、扈紅練等人激斗正酣,楊大將軍卻無動于衷,好似世外高人一般立在場邊,仿佛眼前戰斗跟自己無關似的,情形就顯得有些詭異。

更詭異的是,她還半點兒要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楊大將軍不出手,趙寧自然沒道理去主動糾纏對方,他樂得俯瞰整個戰局,間或調兵遣將發布軍令,指揮一下地面戰士的奮戰。

到了此時,地面戰況的慘烈程度,比半空的戰況有過之而無及。之所以是慘烈而不是激烈,原因非常淺顯︰晉軍佔據了絕對優勢,吳軍死傷非常之快。

趙平、趙英率領反抗軍精騎最先沖到渡口,與吳軍結陣,阻攔他們的是親自率部斷後的吳軍統帥楊德明。

身為楊氏族人,又是國家中流砥柱,楊德明在危急關頭的表現體現出卓越素質。

他親臨戰陣位立最前,率領親兵營與反抗軍精騎廝殺不退,哪怕是被趙平這個年輕了一輪的驍將打得險象環生,也沒有絲毫怯懦之意。

戰刀揮動間呼喝連連,絕大多數招式都用來進攻,半分也不介意自己不時被趙平擊中,哪怕是受了傷依舊面不改色,楊德明一門心思打退晉軍,當真是悍勇無比。

他猶如回到了國戰時期,與天元悍將亡命相搏之際。

然而楊德明雖然彪悍輕死,他的部曲卻沒有這麼舍身忘我,兩萬步騎組成的大陣被以重騎打頭陣的五萬反抗軍一沖,就像是單薄的堤壩遇到了勢若千鈞的洪水,沒堅持多久便出現了缺口。

缺口兀一出現便急速擴大,崩塌眨眼向左右蔓延,混亂急劇擴大。

第一處缺口出現後,第二處、第三處缺口依次出現,在一片人仰馬翻駭人慘叫中,吳軍將士倒的倒,逃的逃。有人被反抗軍精騎撞翻,有人被精騎洪流吞沒,堤壩成片成片倒塌。

到了中段,提拔土石被洪水所裹挾著向前傾流。

這個時候,吳軍將士與反抗軍將士已是不分你我。

而到了最後,被卷入鐵甲洪流的吳軍步騎則被完全吞沒,不見了蹤影,只在反抗軍精騎身後,留下滿地冰冷尸體與斷肢殘骸。

反抗軍精騎沖破吳軍步騎大陣後,分作三股,直奔三座鐵索連舟浮橋而去,一路上遇到零散吳軍莫不閃電斬殺,勢若大風掃落葉。

此時此刻,吳軍大隊人馬不是已經度過浮橋,就是上了浮橋,加起來有近四萬之眾。楊德明率部斷後到底起到了一定效果,雖然沒能擋住反抗軍精騎,但畢竟通過戰斗遲滯了後者的步伐。

「上橋,殺過去!」

「休要放跑賊軍!」

「向前!向前!反抗軍向前!」

在趙英以及眾精騎將領的指揮喝令下,反抗軍精騎飛快變陣,中後部速度放緩,前部有序變成能夠上橋突擊的隊列,沒有任何混亂與遲滯的殺上浮橋,從背後砍殺奪路求生的吳軍將士。

被精騎追到了身後,吳軍將士莫不驚慌

失措,就算他們是侍衛親軍中的精銳,眼下也不能不狼奔豸突。互相推搡者有之,掉落河水者有之,驚慌大叫者有之,跪地投降者有之。

哪怕是渡過浮橋到了南岸的吳軍將士,恐慌之際回頭看見高頭大馬、鮮衣亮甲的反抗軍精騎一路殺人如屠狗,將前面阻礙前進的吳軍將士不是撞翻殺倒,就是逼得紛紛跳水,天兵惡鬼一樣緊追而來,不由得亡魂大冒。

狂奔之下,吳軍早就沒了隊列陣型可言,手腳並用有之,丟盔棄甲者有之,無論將校如何喝令約束,都是一丁點兒效果都沒有。

非只如此,在浮橋南岸負責接應的吳軍,都開始雙股發顫。

這不僅是因為從浮橋沖殺過來的反抗軍精騎勢不可擋,人命在馬蹄下形如草芥頃刻斷折,沒有反抗能力,對方展現出來的壓迫感太過駭人,還因為在浮橋北岸的大地上,冒出了一道道綿長黑線。

這些黑線沒用多久就變成了一片片望不到盡頭,黑壓壓的晉軍將士!他們吶喊著咆哮著,洶涌如潮水,接連涌向渡口方位!

那是反抗軍步軍。

其中一部分是一路追著六萬多侍衛親軍而來,另一部分則是之前從淮陰城退走的晉軍人馬。

現如今,反抗軍精騎的前隊已經沖過浮橋,為他們打通了道路清掃了障礙,後續他們渡河南下沒有任何實質阻礙!

渡河逃到南岸的吳軍有三萬多人,接應他們的將士有近萬之眾,這本身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眼下反抗軍精騎尾隨吳軍將士沖過了浮橋,負責接應的吳軍沒能如期封鎖渡口亦或是燒毀浮橋,連對抗奔雷滾滾的反抗軍精騎都做不到,又如何能面對無窮無盡的步軍將士?

實事求是地說,若是負責接應的吳軍夠有魄力,就該在楊德明的斷後部曲被擊破,大群侍衛親軍尚未通過浮橋之際,果斷點燃浮橋將其燒毀,如此一來便能阻止反抗軍精騎尾隨吳軍殺過淮河。

在這種情況下,成功到了南岸的侍衛親軍就能安全,有時間有余暇重振隊列恢復秩序,負責接應的吳軍還能守住南岸,讓反抗軍無法安然搭建浮橋。

然而也會有很多侍衛親軍被他們害死。

已經上了浮橋的,還沒有從北岸上浮橋的,不是會被他們燒死,就是會落入反抗軍之手,成為精騎馬蹄下的亡魂。他們等于是親手殺害了大量同袍,葬送了吳國精銳。

誰能承擔這樣的責任?誰敢下達這樣的命令?

除了楊延廣,便是楊德明。

可楊延廣正在半空作戰,雖然有高手保護,但面對尺匕、扈紅練、方墨淵等人的猛攻,還被一旁的趙寧虎視眈眈,根本無暇分心。

至于楊德明——他傷得不輕,眼下仍在北岸浴血奮戰,率領親兵營殘部負隅頑抗,被趙平親自帶著人團團圍攻。

隨著反抗軍精騎大舉沖過浮橋殺到南岸,在渡河的侍衛親軍亡命狂奔毫不回頭的情況下,負責封鎖浮橋的吳軍將士根本沒有戰心,也沒有力量阻擋反抗軍精騎。

他們跟著侍衛親軍一起轉身潰逃。

一時間,兵敗如山倒。

淮河,並沒能阻擋晉軍。

渡過淮河進入淮南大地的吳軍,也沒能月兌離危險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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