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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零四 費縣之戰(2)

數日後。

清晨,晉軍與吳軍出營列陣。

這是晉軍與吳軍在費縣交戰的第十三日,前面十二天雙方激斗不休,沒有分出勝負,各自都有數千人傷亡。

當戰場傷亡超過一成,而勝利的曙光遠未到來,將士們看不到放松的那希望,拼殺顯得無休無止時,就難免心神疲累。

數萬人參與的大戰,在十二天的戰斗里傷亡就超過一成很多,好幾千人被折損,這怎麼都不是一場輕松的戰斗。

將士疲累的當然不止是心神,更重要的是身體。

在之前的十二天中,反抗軍部曲完成了四次輪替,時至今日,錢仲所在的第九軍右營,已經是第五次踏上戰陣最前沿。

侍衛親軍同樣如此。

今日作戰,除了值守軍營的部曲,反抗軍全軍出動,在大營外列陣時擺了左中右三個大陣。左中右三部,即是最原始的三軍之意。

之所以這樣布置,是因為趙寧認為吳國建武軍今日有可能出戰,大軍需要保證側翼能夠順暢地分出去應對。

開戰之前,趙寧依然策馬在大軍陣列前奔馳而過,以示與將士們同在,鼓舞、堅定三軍士氣與戰意。

大戰開始後,侍衛親軍照舊選擇了主動進攻。

「到了這份上,陳雪隴竟然還敢主動來攻,莫不是已經急了眼?」望樓上,範子清半是疑惑不解半是不可思議地說道。

趙寧淡淡地道︰「陳雪隴是個驕傲的人,對侍衛親軍的戰力極為自信,要他服輸退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再加上楊佳妮是個不喜歡麻煩人,對自己麾下將領又十分信任,不到非常必要的時候不會直接讓陳雪隴怎麼樣。」

總而言之,侍衛親軍如果沒有吃到切實苦頭,陳雪隴不會放棄進攻。

這番話趙寧說得輕描淡寫但十分篤定,這是因為他對吳國了解頗深,而且這種了解還在不斷加深。

——中原之爭前揚州的一品樓、長河船行就沒有閑著,中原逐鹿開始後,隨著大批在河北河東進行革新戰爭的人手南下,一品樓與長河船行對吳國的滲透愈發深入。

對知己知彼這四個字,趙寧一向要求嚴格。

很快,兩軍已是臨近。

「都打起精神,咱們休養了這麼久,精力充沛,而晉軍連日鏖戰必定疲憊,今日一定要好好揍他們,這是我們建功立業的時候!」

手持盾牌的隊正王森,回頭看了自己的部屬們一眼,半是鼓勵半是安慰地大聲說道。

他們隊在第一次對上反抗軍時就傷亡四分之一,這些時日一直在休整,原以為等閑不會再上陣,沒想到昨夜接到軍令,今日又到了戰場上。

之所以會這樣,原因是顯而易見的︰侍衛親軍將士疲憊,且傷亡在擴大、加快。

呆在軍營休養的這些時日,每逢大軍在日暮前撤回軍營,王森都不會忘記打听大軍的作戰情況。

他得到的結果不算好,而且是越來越不好。

兩軍第一日交戰時,傷亡差不多,有些部曲還能壓著反抗軍打,可到了第二日,也就是王森帶隊休整時,侍衛親軍就也不能佔到便宜。

等到了第四日,也就是兩軍部曲都經歷過一輪廝殺,開始第二輪戰斗時,侍衛親軍基本都落在了下風無法翻身。

王森听其他人說起,在兩軍拼殺之際,反抗軍大小戰陣在戰法戰術上都有了新花樣,各種各樣的手段層出不窮。

雖然在大伙兒的奮力作戰下,吳軍並沒有被對方突破營隊戰陣,但晉軍卻給將士們造成了一定麻煩,一度讓將士們應付得手忙腳亂。

要不是侍衛親軍戰斗經驗豐富,將校們又都心智堅定,戰況不定還會怎樣發展。

王森對這樣的消息並不意外,當日他的隊伍跟反抗軍交手,對方就在猛沖猛打時變幻了好幾次戰法,做出過不少破陣努力。

如果說兩軍將士的第二輪交手,反抗軍雖然用了些手段,但都沒有起到多大效果,只是讓侍衛親軍精神緊繃,實質殺傷有限,那到了第三輪第四輪交陣,情況就有了肉眼可見的惡化。

到了這兩輪,反抗軍已經懂得近乎完美的揚長避短,通過戰陣中隊與隊之間的快速、無縫輪換,確保正在拼殺的將士們氣力一直相對充沛,狀態始終保持在高峰。

侍衛親軍無奈地發現,戰陣中只有反抗軍發揮修為優勢保持攻勢的份,沒有他們發揮兵甲優勢的余地。

半日廝殺下來,反抗軍是會更加疲累,但侍衛親軍作為挨打的一方,同樣氣力所剩不多,而且兩個時辰一到,就會迎來大營間的輪換。

與此同時,反抗軍大小戰陣的戰法戰術變化,變得更加切實有效,不僅是只讓侍衛親軍應付得捉襟見肘,還真正增大了侍衛親軍的傷亡!

縱然這種傷亡依舊不是太大,遠不止于引發大營的敗北,但卻讓侍衛親軍的將士們壓力倍增,手忙腳亂之下難免出錯。

一旦將士行動出錯,最差也是小戰陣露出破綻。

反抗軍將士每每都能抓住這種破綻,給予侍衛親軍迎頭痛擊,或者讓一兩名侍衛親軍當場身死,或者讓一兩名侍衛親軍身受重傷。

最不濟,也能打破侍衛親軍的小戰陣,在陣線上有所突進。

「這幫北賊一日比一日難纏,一日比一日厲害,就好像地里的莊稼,一天竄高一截,本來我們高度差不多,現在也有明顯不同了!」

這是昨日王森向一位都頭打听他們跟反抗軍的交戰情況時,對方在氣急敗壞之下,說出來的飽含痛苦愁悶的話。

王森知道,這位都頭所說的其實是大軍面對的普遍情況。

第四輪交手下來,侍衛親軍的傷亡已經是反抗軍兩倍左右,現在傷兵營里躺滿了人!

面對拿反抗軍沒什麼辦法,只能手忙腳亂應付對方新花樣的戰況,以及越來越突出的戰損比,全軍的斗志與戰意都大受影響。

「無論如何,反抗軍力戰了這多日,疲累不可避免,我隊休整了這麼久,狀態保持在巔峰,今天一定要給對方棒頭棒喝!」

盯著越來越近的反抗軍甲兵陣列,錢仲牙關緊咬。

他是經驗豐富的老卒,國戰之前就在西域作戰,對戰場再了解不過。他很清楚,要是放任戰局持續惡化,此戰的結局一定不會好。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大軍戰敗,他有什麼本事獨善其身?

故而王森下定決心,今日定要奮力作戰,打出一些戰果來。

 地一聲,兩軍撞在了一起,彼此拼殺起來。看清了對方將士的面容,王森不由得瞳孔一縮。

竟然是老對手!

別人他可能不記得,但與他勢均力敵、不斷發號施令的反抗軍隊正錢仲,以及帶領鍛體境好手不斷沖鋒、戰力不俗的錢小成,他絕對記得清楚。

「大牛,帶上我們的好玩意兒,讓這幫鳥廝嘗嘗鮮!」拼斗一番,見戰陣沒有取得實質進展,錢仲看準時機回頭喝令。

此時此刻,他並不知道面前的對手曾經踫到過,一方面這已經是他第五次上陣,遇到的對手不算少;

另一方面,反抗軍沒有面甲,但甲冑精良的侍衛親軍精銳卻是人人都罩著面甲,他並不能看到王森的面容。

听到錢仲呼喝什麼「好玩意兒」「嘗嘗鮮」,王森不由得心頭一緊。他知道,自己這是踫到了同袍們之前踫到的情況。

反抗軍這群狡猾之徒要給他們制造麻煩了!

果不其然,隨著錢仲大盾一側打開通道,王森看見對方身後沖上來了一群行動迅捷的悍徒。

這些精悍之士左手持盾——不是他頂著的那種大盾,還是較小的圓盾,右手握著的不是長刀,而是一頭窄一頭大的錘子!

大牛等人趁著吳軍長矛手出擊之時,仗著自己修為高一點、身手敏捷一點,沖進長矛手近前,手中圓盾擋住後續砍來的長刀,手中錘子直奔吳軍面門!

吳軍都有面甲,等閑不好傷到,但大牛這些人都是鍛體境圓滿之境的真正猛士,手上力氣格外大,拿得又是專門針對面甲的兵刃,一錘子砸下去,要是正面擊中,面甲哪里能安然無恙?

一旦面甲出現破碎,立馬反向刺傷面門,無論是傷到眼楮還是鼻子,在臉部受創的情況下,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不驚慌恐懼。

吳軍將士不是傻子,看到錘子朝自己面門沖來,哪里能夠站著不動,任由對方直接捶中自身要害?無不慌忙閃躲騰挪。

有人閃躲得慢,被砸中了面甲,但好在不是正面擊中,面甲到底是有防御力的,不曾當場破裂,但也慌得連忙奔逃。

有人閃躲得快些,被錘子砸中了頭盔,情況就好上不少,頭盔防御力比面甲好很多,腦袋沒那麼容易受創,但也感覺像是吃了一記悶虧,不怎麼好受。

大牛等人一出手,就是狂風暴雨般攻擊,錘子不斷舉起砸下,雨點一般落在吳軍將士頭上,就算有些落了空,也不影響後續攻勢,令吳軍無不頭暈目眩。

被錘子照顧到的吳軍將士,幾乎是都在眨眼間就抱頭鼠竄。

好在他們有同伴,長刀手拼命揮動長刀,讓大牛等人不得不分神應對,壓力大了就得放過捶打的目標,讓對方成功逃出生天。

趁著對方小戰陣混亂,錢仲大喝一聲,錢小成立馬帶著銳士撲進!

因為這種戰法這兩日不斷演練過,所以彼此配合嫻熟,大牛等人稍稍側身露出空檔,就讓錢小成等人成功突進,長矛往前一刺,將長刀手們死死抵住。

錢小成大喝一聲,手中持續用力,以修為境界上的優勢,讓長矛鋒刃在較短的時間內,就刺破面前吳軍的甲葉連接處,從縫隙里滑進了對方的身體!

在對方的一聲慘叫中,他真正將對方重創!

錢小成等人限制了吳軍長刀手,大牛等人也沒閑著,手中鐵錘只管朝對方面甲招呼,這回效果比剛才好,大牛親手砸碎了當面吳軍的面甲,砸得對方臉上鮮血橫流,慘叫倒地。

王森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錢仲、錢小成等人是有備而來,主動進攻,他是始料未及,被迫應對,雙方高下立判,他的人怎麼可能不吃虧?

大吼一聲,錢仲自己往前頂,同時讓後面的長矛手集中上前,阻斷大牛、錢小成等人的攻勢。

砰地一聲,錢仲再度感受到了盾牌上傳來的巨大沖擊力,急亂中險些腳下不穩,憑著豐富經驗養成的敏銳應對習慣,這才沒有出錯。

王森感受到了顯著壓力。

「這幫鳥廝拼殺了這麼多日,怎麼一個個還這麼生龍活虎,一點都沒有疲累的樣子?」王森恨不得破口大罵,「難道這群人天天都有肉吃?!」

若不是天天都有肉吃,哪來這麼多力氣?

可普通戰士都能天天有肉吃,那又是王森這個吳國將士從沒見過,無法接受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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