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諸侯跟一教神使的對談,從一開始便沒有一句是廢話。
趙玉潔作為拜訪者,「有求」于張京,張京作為主人,首先當然要考校趙玉潔,試試對方有沒有跟他說話、謀事的資格。
兩人前半段的對話,讓張京見識到了趙玉潔的智慧與心性——作為一個神使亦或者說神棍的智慧與心性。很顯然,張京內心的評判是合格。
沒有這個評判,張京不會問趙玉潔的來意,不會跟對方談冤句縣。
這段對話的核心,無疑是張京那句「趙氏來殺你之時,是否會听你這些廢話」。這句話張京必須要問,因為問題不可回避——他與趙玉潔都不能。
現如今,張京雖然是忠武節度使,坐擁大片中原月復地的一方諸侯,對朝廷的指令陽奉陰違,但並沒有割據自立,明面上依然是大晉之臣。
他是有退路的,倘若來日形勢所迫,他大可以做個大晉忠臣。
而趙玉潔是板上釘釘的趙氏叛女,跟趙氏矛盾極深,趙寧不可能放過她,如果趙氏真的要滅她,那麼她除了躲藏還有什麼應對之法?
趙玉潔的回答是焉知趙氏不會受神光度化,跟她一起信奉金光神。
這話的真意是,只要金光神信徒夠多,勢力夠大,影響力夠廣,且立身正派,受百姓認同,趙氏也不能隨意拿她怎麼樣。
就像他張京身為一方諸侯,現在就不能貿然拿捏趙玉潔一樣。
若是立身正派的金光教真的勢力大到一定程度,對人間良好秩序、國家長治久安有顯著作用,那連朝廷也要借重幾分。
這就是所謂的一起「信奉」金光神。
當然,就眼下而言,金光教還遠沒有這個勢力。
如果有,趙玉潔就不必來見張京。正因為沒有,趙玉潔今日才會出現在這里。她出現在這里,就是要跟張京聯手做些什麼。
所以接下來的問題是,雙方有沒有合作必要。必要就是互相能為彼此提供什麼,最好是除了對方別人無法提供的東西,最終大家能從合作中得到什麼。
唯有各取所需,合作方有基礎。
趙玉潔拋出的第一個籌碼,是冤句縣。
冤句縣不只是一個縣城,它是忠武軍與義成軍對峙的前線,是張京與耿安國勢力範圍的分割線,是決定曹州歸屬的重要核心。
故而重要的不是趙玉潔要救冤句縣眾生,而是張京讓她救著之後,張京能得到什麼。
趙玉潔回答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何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張京罷兵歸鎮,讓冤句縣不受兵禍,免遭生靈涂炭,是為施恩。作為回答,趙玉潔將帶著冤句縣投靠張京,讓張京兵不血刃獲得冤句縣。
趙玉潔有這個能力嗎?
之前或許沒有,但在她走了一趟冤句縣,于冤句縣傳教成功,使城外流民、劉晃張有財等冤句縣本地大勢力成為神教信徒後,她就有了。
神教信徒,當然得听她這個神使的號令。
況且這對劉晃、張有財等地頭蛇有益無害,他們沒道理不擁護。
就算他們因為某些原因不想投靠張京——譬如說被耿安國收買了,也無法在事實上不投靠,因為城外有大量已是神教信徒的流民,他們可以輕易殺進城。
趙玉潔的籌碼令張京滿意了嗎?
滿意了。
但還不夠滿意。
張京想要更多。
所以他問神光是否真的能夠普照四方——金光教的勢力到底就有多大,能否助他征伐四方,吞並鄰鎮。譬如說,河陽。
趙玉潔的回答很有自信︰不用懷疑。
屏退左右後,張京讓趙玉潔落座。
下面的談話很重要,雙方既然有了合作可能,一直讓人家站著當然不好。
趙玉潔沒有落座,甚至沒有動。
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張京,宛如一尊悲憫世人的神靈雕像。
張京明白趙玉潔這是什麼意思。
他只是略作思量,便斷然起身,離開座位來到堂中,拱手跟趙玉潔見禮︰「神使慈悲,為冤句縣百姓不惜遠道而來,本帥甚為感佩,還請入座相敘。」
自趙玉潔來到廳堂,張京一直高居主座。
趙玉潔要的,就是對方從主座上下來,跟自己見禮。
不見禮,就是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沒有尊重,如何合作?即便合作,也是一主一從。而這,顯然不是趙玉潔想要的。平等關系不在一開始就確定,往後將會很難掰正。
「無量神光。廉使心存仁善,此乃藩鎮百姓之福。」趙玉潔雙手合十。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吝夸獎對方一句︰你因為我慈悲而對我以禮相待,說明你自己也是良善之人。
從見面到此時,趙玉潔一直在說仁善、良善,這是刻意強調,為的是給以後兩人合作打下基調、明確方向,即以仁善為行事旗號,收攏人心、壯大霸業。
彼此入座,張京吩咐了茶水,此刻他反而不著急了,也沒有一開始就問趙玉潔如何助他吞並鄰鎮,而是慢悠悠的飲起了茶。
他這是給謀主郭淮說話的時間。
自家人知自家事,張京不缺自知之明,論深謀遠慮細節算計,他不如郭淮,之所以把郭淮留著,就是要對方發揮作用,履行自己謀主的職責。
郭淮當仁不讓,擺擺衣袖,喟嘆一聲,望向門外天穹,滿臉憂慮蒼生之色︰
「自國戰以來,天下紛擾,禍亂橫生,齊朝覆滅之後,群雄並起,各行其是,彼此攻伐,經年不休,百姓如陷油鍋,生不如死,委實可嘆。
「當此社稷動蕩、江河翻覆之際,被天下人寄予厚望的新朝大晉,卻不思安定宇內重塑太平,反而再掀爭端置黎民于水火,擴大動-亂,著實令人扼腕。」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趙玉潔,正色道︰「當今天下,魏氏以世家為中堅,楊氏以寒門為羽翼,而趙氏求之于公平正義,各有其道,以此爭雄。
「神使行走四方,見多識廣,且身有大智,不知如何看待世道風雲?」
這話說完,廳堂一片寂靜。
趙玉潔眸底有精芒一閃而過。
在來之前,張京在她心中不過是一個兵強馬壯的節度使罷了,驕橫跋扈妄動刀兵,在與臨鎮的利益糾葛中你
爭我奪,並沒有多高的眼界與多遠的規劃。
走到哪兒算哪兒。
亦或者是跟其他藩鎮節度使一樣,一味信奉軍力,心里想著「兵強馬壯者為天子」。
而現在,郭淮一開口,不提吞並臨鎮,不關心一戰一地的得失,而是口述四方大勢,詢問天下風雲,這說明他們的眼界已不在一鎮一地,而是囊括八方。
由此可見可見張京心胸之大、所求之高。
一言以蔽之,大爭之世,張京不甘人後。
他至少也如魏氏、楊氏一樣,有問九鼎輕重的打算!
要問九鼎輕重,就得有自己的奮斗路線。
魏氏重世家,楊氏重寒門,趙氏重公平正義,那麼他張京該有一面什麼樣的旗幟,該去團結哪些人,才能在與這些大勢力的爭雄中不落下風?
這是大方向,是根本問題。
趙玉潔不由得高看張京一眼。
這當然是她想看到的,在往後一段時間內,雙方要攜手並進,若是對方太蠢志向太小,很多事反而不好做。
至于天下大勢,曾經在事實上執掌過齊朝內閣,還率領百萬大軍征戰過中原、河北的趙玉潔,豈會沒有見解?
「自古秦兵耐苦戰,關隴之民尚武成風,自古便多強軍猛將,魏氏本可借此成就大業,但世家已是明日黃花,如今之盛不過回光返照,故此不值一提;
「寒門方興未艾,楊氏看似如日中天,但江南地廣人稀,吳越之民善于生財,卻不如燕趙之人悍勇,縱有沙場一時之勝終究後繼乏力,難以問鼎中原。
「方今天下,唯一可慮者,不過趙氏一家而已。」
趙玉潔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如常語氣平淡,但身上的氣質卻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言談之間,平生一股天下豪雄皆為土雞瓦狗的熊羆之氣。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崇文殿,回到了中原戰場,頤指氣使不可一世。她好似不再是超然出塵的神教神使,而是橫掃千軍的悍將,翻雲覆雨的權臣。
她的這副面貌,讓張京與郭淮都不由得心神一震。
「卻不知趙氏能否成為最終勝者?」郭淮對趙玉潔的話並不完全認同,但也認為頗有幾分道理,故而順著對方往下問。
趙玉潔淡淡道︰「能,也不能。」
郭淮問︰「何謂能,何謂不能?」
趙玉潔︰「若無神教與廉使,趙氏自然能。若神教與廉使合力,則其不能。」
郭淮微微一笑︰「其不能的根本何在?」
「在其作繭自縛。」
「此繭為何?」
「公平正義。」
「公平正義也能是繭?」
「拼盡全力追求而又注定無法實現的東西,當然是繭。」
「公平正義注定無法實現?」
「不能。」
「為何?」
「百姓大多愚昧少智,讀書太少,鼠目寸光,自私狹隘。」
「那又如何?」
「那便注定不可能透徹理解何為公平正義。」
「何謂公平,何謂正義?」
「公平是克己,正義是奉公。」
「神使此言一出,天下人豈不是都理解了?」
「未必真的理解。就算理解,便能做到嗎?」
「一定做不到嗎?」
「你能做到,你確定別人也能做到?」
「這」
「別人做不到,自己一味去做,吃虧的就是自己。」
「此言有理。」
「自私是人的天性,享受是人的本能,有此二者,公平正義無法實現。」
「有簡單的嗎?」
「有。」
「是什麼?」
「善。」
「有多簡單?」
「理解起來簡單,做起來也簡單。」
「何謂善?」
「一飲一啄為善,一粥一食為善,一笑一言也可是善。」
「善很容易做到?」
「富甲一方者,施舍乞丐一個銅板,有多難?比克己奉公難嗎?窮苦人家給口渴路人一碗水喝,有多難?比撿到一錠金子交公難嗎?」
「這神使大智!」
郭淮擊節大贊,忍不住起身離座,向趙玉潔拱手一禮,以表受教。
他並不完全認同趙玉潔的話,但其間的精妙之論,已是足以讓他佩服對方。
張京听得是如痴如醉又精神煥發,末了模著下巴眉開眼笑︰
「本帥現在終于明白,為何自古以來征伐天下的梟雄明主,都絕口不提什麼大同世道,而要以仁善為旗幟了。神使高論,本帥茅塞頓開。」
趙玉潔收斂神色,低頭合十,莊嚴而平靜地道︰「無量神光。
「願神光所照之地,善德存于每個人心中。若得如此,人間即便不是神國,也當是一方淨土。」
張京站起身,學著對方雙手合十,擺出一副虔誠的樣子︰「願金光神能度化世人,他日若本帥君臨天下,當奉神教為國教!」
此時此刻,他意氣勃發胸懷敞亮,看清了自己身前的方向,也終于有了跟趙氏拍案的底氣!趙氏讓他不得進攻河陽的命令,他可以拋諸腦後了。
趙玉潔起身還禮,不悲不喜︰「廉使仁善,功德無量。」
趙玉潔用幾車糧食的代價,不僅讓冤句縣成為神光照耀之地,也完成了金光教身份的華麗轉變,從這一刻開始,金光教邁上了一個嶄新的台階。
只是,當她雙手合十低眉斂目,回張京的禮時,眸底卻有一抹隱藏極深的嘲弄與譏諷。
末了,張京問趙玉潔︰「不知神教眼下擁有多少信徒?」
張京選擇跟趙玉潔合作,是因為認可趙玉潔的智慧,看到了神教的潛力,知道這對他的霸業幫助極大。
作為一方諸侯,張京征伐四方的手段很單一,大軍攻打而已,費時費力費財還費人。
而若是通過尊崇神教獲得神教信徒的認同,很多戰斗都能輕易解決,很多地方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能夠驅使的力量也不再局限于大軍。
這是張京最看重的,相比較而言,金光教目前的信徒數量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因為他篤信金光教必然快速壯大,所以這個問題等到了現在才問。
趙玉潔的回答讓張京怵然一驚︰「已過百萬。」
「怎麼會這麼多?」張京大感匪夷所思,很懷疑這是趙玉潔信口胡謅,借此彰顯自己實力不凡,「據本帥所知,神教出現不過短短幾年。」
趙玉潔道︰「神教能快速壯大,根本是因為神光無量,而直接原因則是各地兵禍連連、烽火不休,受苦受難朝不保夕的人太多。」
兵禍之下,最遭殃的當然是平民百姓,但如劉晃、張有財這種地方大戶,也難免一日三驚,經常面臨被大軍吞噬的危險。
張京啞口無言。
這好像是在嘲諷他們這些節度使窮兵黷武,為一己之私置天下蒼生于水火。
無論如何,今日這場會晤,張京跟趙玉潔都收獲滿滿,各自十分滿意。
日落西山之時,趙玉潔婉拒了張京宴請的好意,離開了節度使府,張京跟郭淮一起將其送到大門口。
夕陽金黃的余暉灑在街旁的坊牆上,燦爛絢麗,眼看著趙玉潔匯入人流,在光影粼粼的長街中漸行漸遠,張京生出許多感慨。
趙玉潔孑然一身的來,孑然一身的走,形單影只,孤零飄忽,如秋風中的落葉,寒冬里的雪花,在這紛紛擾擾的世間格外超月兌,又無比脆弱。
她明明看著不食人間煙火,仿若世外高人,卻偏偏又在做著入世的事,反手間左右一鎮興衰,步履中影響天下風雲,一舉一動都有百萬之眾雲集景從,強悍得猶如參天巨獸。
「天下竟有這等奇人,實在是讓我輩汗顏無地。」
郭淮文人騷氣發作,目視著人海搖頭晃腦的感嘆,「塵世如潮人如水,名利富貴惹人醉,皇圖霸業轉頭空,可嘆江湖幾人回。」
張京瞥了自己的謀主一眼,不怎麼樂意對方這番消極的感慨,不過文人騷客自古如此,他也懶得多說什麼,況且他心中並非沒有相似的感嘆。
誰能想象,眼前這個光芒萬千的神使,曾是一個吃不飽飯的鄉野丫頭?
誰又能知曉,這個歷經浮沉的女人,挖空心思四下傳道的時候,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她曾位極人臣富貴榮寵,她曾跨過山川掠過人海,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已飄散如煙,立足山巔,置身谷底,千錘百煉,她倒下過,最後都站了起來,富貴與困苦無不讓她受益良多,而今,她再次踏上了堂皇之道,大步向前。
她會走向何處?
她究竟要做什麼?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她的心是怎樣的?
在外人看來,凡此種種皆為謎團。
「廉使,這個昔日的趙氏叛女如今的金光教神使,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郭淮一通感慨之後,轉身問張京。
張京輕笑一聲︰「這種人不必用好壞來劃分,關鍵只在于是敵是友。」
說到這里,他揮了揮手,「她趙氏叛女的身份要盡量保密,今日見過她的人都得下封口令,我還不想讓趙氏這麼早知道我跟他們的叛女聯手了。」
郭淮點頭答應。
長街盡頭,負責接應的小蝶等到趙玉潔走過身前,邁步跟了上去。
趙玉潔將跟張京會晤的情況,簡單跟她介紹了一番,算是宣告事情成功。
小蝶知道趙玉潔此行必然成功,她從不懷疑對方的實力。
當然,她也是普天之下,唯一知道趙玉潔真實打算的人。
跟在白衣勝雪的趙玉潔身後,穿梭于好似沒有盡頭的匆匆人流之中,看著如血夕陽在掛在城樓的飛檐上,讓一方城池明暗交錯光影並存,小蝶略感恍惚。
群雄如草芥,神使不曾正眼相看,諸侯如牲口,被神使任意驅使,倘若這天下是一道棋盤,眾生皆為棋子,那麼有資格與神使坐而對弈的,世間唯有一人。
他們的棋局未來會是什麼樣?
在未來,他們還會不會是敵人,會不會是對手?
如果是,他們之間是否會有勝負?
誰能成為勝者?
旬日之後,郭淮帶著張京的軍令,親自來到冤句縣。
他向冤句縣百姓宣稱,忠武節度使張京得金光神在夢中教誨,深感冤句縣百姓深受兵禍之苦,悔恨不已,次日得見金光教神使,一見如故,又聞神教教義,醍醐灌頂,遂皈依神教。
為解冤句縣黎民之倒懸,本著仁善之念,節度使與神使商議後,決定將留在曹州的那部分兵馬撤回本鎮。
既然節度使已經是神教之人,那麼神教信徒皆為手足,節度使在汴梁境內劃出了一片區域,用于收攏冤句縣城外的流民,他們只需過去就有耕地可種。
——中原兵禍經年,百姓死傷無數,許多田地都荒蕪了。
此言一出,冤句縣滿城沸騰,紛紛大贊張京仁善,轉頭又聚集在一起,虔誠向站在城頭的白衣神使跪拜,齊聲吟誦無量神光。
義成節度使耿安國,見張京徹底退出了曹州,不僅沒有趁機攻奪冤句縣,反而也撤回了兵馬。
原來,耿安國在跟張京沙場交鋒的時候,青州的平盧軍節度使王師厚,聯合兗州防御使集結重兵,已經開始威脅鄆州州境,耿安國無力兩線作戰。
乾符末年,耿安國以下克上奪取鄆州的時候,曾將繳了械的數萬不願歸順他的官軍驅趕出境,讓他們流落到了兗州、青州一線,給王師厚與兗州防御使造成了不少麻煩。
眼看耿安國跟張京開戰,師老兵疲,他倆怎麼會放過大好機會?報復是一方面,趁機攻佔耿安國的州縣,擴大自己的地盤才是核心訴求。
金光教在齊魯之地也有信徒,消息靈通,張京面前橫著一個耿安國,無法及時得知更遠處青州、兗州的情況理所應當,所以這事得以被趙玉潔利用。
事後,張京並沒有怪罪趙玉潔,反而相當高興,因為經過此事他確定了,金光教的信徒真的是遍布各地。
張京跟趙玉潔聯手之後的第一件大事,是謀劃奪取河陽節度使的地盤。
對河陽節度使,張京是痛恨已久,對河陽之地,他更是早就垂涎。
金光教不殺人,也不做違背教義的事,他們只行善積德,故而神教在河陽的信徒不可能拿起刀兵,去攻殺各個城池的守軍,跟張京的大軍里應外合。
幫助張京拿下河陽,金光教有它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