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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零二 敬你的

結束完一輪修煉,趙寧再睜開眼的時候,帳外已經不見陽光,火盆火把橘黃的光芒,將近衛的人影投在帳篷上。

對于戰士來說,沒有比戰爭更殘酷的事,它讓人命喪九泉,讓人斷手斷腳,讓人心理受創,飽受痛苦折磨,乃至再也過不好下半輩子。

同樣地,對一個戰士而言,也沒有比戰爭更寶貴的經歷,它讓人能快速獲得成長,變得堅強堅韌,生死間的搏殺,也是世間最好的砥礪修為的方式。

先鋒一戰,殘酷無比,活下來的戰士,都有了成為精銳的資格。在人生第一場大戰中感悟良多的修行者,也絕對不止趙北望一人。

很多人都突破了瓶頸,進入到了新的境界。

趙寧成就元神境初期的時間還不長,但這幾日的修煉下來,境界也近乎圓滿,接下來不用太多時間,就能嘗試突破元神境中期。

時辰不早,趙寧已是饑腸轆轆,他走出帳篷,準備吩咐一些飯食。

還沒開口,就看見大帳前的空地上,楊佳妮正在烤一只羊,手法相當嫻熟,濃香四溢。火光為她雪白的俏臉,蒙上了一層別樣的紅妝,很柔和。

肚子咕嚕兩聲,趙寧卻沒有去分享楊佳妮食物的想法,據他所知,這妮子飯量出奇地大,吃是她的愛好,所以護食得很,這一只小羊估計都不夠她塞牙縫。

然而,楊佳妮注意到趙寧之後,卻主動示意他過去,並且拋了個酒囊過來,讓他邊喝邊等,羊肉馬上就好。

說著,她自己還單手舉起身邊的酒囊,跟趙寧略微示意,很瀟灑的仰頭灌了一口,又拿衣袖隨意的抹了下嘴。

趙寧坐在枯黃的草地上,有一口沒一口啜著酒囊。

夜不深不淺,將士們多已入睡,井然有序的營地,沒什麼喧囂,偶爾響起的聲音,也只有巡邏將士的甲葉踫撞,干淨利落、清脆悅耳。

燃燒的木柴有輕微的 啪聲,像輕輕的樂章,戰爭間隙的這個夜晚,有一股別樣的靜謐。晚風輕拂,發帶輕揚,趙寧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意態懶散。

出自一個吃貨手里的酒,自然是美酒,趙寧卻喝得有些不習慣。這些時日,他一直都是跟蘇葉青留下的烈酒為伴,不知不覺間,味覺已經熟悉了那種味道。

經歷過前世的顛沛流離,趙寧不是一個挑挑撿撿的人,酒囊空了一半的時候,楊佳妮的烤羊終于做好,拿刀順著脊骨一切,整只羊就成了平均的兩份。

接過她遞來的半只羊,趙寧用小刀切了一塊放進嘴里,有些意外,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就算跟燕平城里的頂級大廚相比,也不會遜色半分。

「不愧是個吃貨,手藝還真不錯。」趙寧吃得頗為開心,也就不得不承認,剛剛在心里說一只羊不夠楊佳妮塞牙縫的話,完全就是誹謗。

實際上,趙寧暗暗覺得奇怪,這個時辰,楊佳妮怎麼會在帳外烤羊肉。

最大的可能是饞了餓了,但不該是在他的帳篷前——雖然一個乙字營主將一個乙字營副將,兩人帳篷離得很近。

「從明日開始,戰爭間隙,我會每天晚上烤一只羊,你如果餓了,那就過來。」吃完喝完,楊佳妮忽然說了一句,讓趙寧模不著頭腦的話。

趙寧本能覺得不妙,事出反常必有妖,楊佳妮沒道理向他獻殷勤,這家伙一直想的,就是好好跟他「切磋」一下。

不等趙寧詢問,楊佳妮就自顧自解釋起來︰「我之前吃了你很多,在跟你動手之前,我得讓你把它們都吃回去,這樣我出手的時候就不會有心理負擔。」

果然,天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碎女子心胸真是狹隘,這都多久了,還想著出氣的事,有仇就不能不報嘛?

趙寧感覺自己脾氣

要上來了,他沒必要怕,要打不如現在就打!

就在他要怒而起身,回去抄家伙的時候,楊佳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今晚這頓不算,這是我招待你的。」

趙寧微微一怔,楊佳妮見他疑惑,又是主動解釋︰「先鋒一戰能打贏,基本是靠你。你排兵布陣的本事確實厲害,我很佩服。所以這頓是我敬你。」

她這話說得直接,配合一臉認真的神情,格外有說服力,趙寧被她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楮看得有些羞赧。

自打重生,被人夸贊這種事,趙寧可以說已經習以為常,平常都能坦然受之,內心毫無波動。

但此刻,被楊佳妮這位當世最年輕的元神境中期天才,當面夸獎,對方還直勾勾的看著他,好像在等他承認自己確實很強很威猛,這就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別這樣盯著人家看啊,就不能委婉含蓄一點,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了還不成?」趙寧又不禁在月復誹︰這家伙的腦袋肯定長得跟旁人不一樣。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趙寧面不改色,忍住了輕咳一聲的沖動,輕輕甩甩衣袖,雲淡風輕的離開

接到雁門軍的戰報後,宋治沉默了許久。

大軍出征,前方戰況自然要及時回報,作為大齊皇帝,雖然不會在戰時干涉雁門軍的具體軍務,但大大小小的戰事,他必須要能在第一時間了解。

看完折子,宋治的第一個反應,是懷疑雁門軍在謊報軍情。先鋒一戰,殺敵兩萬,自身折損一萬多,這樣的戰果太過離譜,宋治難以接受。

但要說雁門軍真的謊報軍情,那又不可能。謊報軍情一般是謊報殺敵數,夸大軍功,哪有夸大戰損的?

多報的首級,還能殺良冒功,多出來的戰損,卻怎麼都遮掩不過去,戰後核查兵冊就能輕易揭穿。

「雁門軍已經懈怠、弱化到了這種地步?」宋治不禁這樣猜測。承平日久,軍隊戰力必然下降,這是鐵打的規律,沒有人能夠避免。

至于趙玄極在折子上說的,天元軍戰力強橫,已經到了前無古人的地步,宋治不怎麼相信。

潛意識中,他也不願意相信。

區區蠻夷,撮爾小邦,一群野人的軍隊,會強過他盛世大齊的精銳?

但不管宋治心里怎麼想,事實做不得假,趙玄極說天元軍甲兵鼎盛,天狼弓非同尋常,這些都可以查證。

雁門軍勝了一陣,戰場上天元軍尸體上的甲冑、兵刃,現在都到了雁門軍手中。一千兩千可以作假,一萬兩萬就不可能。

宋治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打消了,立即派遣大臣北上巡查的想法。這個時候,他應該選擇相信趙玄極,相信雁門軍,相信他們的軍報。

不過,宋治還是把宰相徐明朗叫了過來,詢問對方的看法。

軍國大事,繞不過宰相,雁門軍的戰報,徐明朗早晚都會看到,而宋治決定讓徐明朗跟他面談,也有他的用意。

打擊將門接連受挫的徐明朗,在朝堂上已經被趙玄極壓得抬不起頭,這段時間精神並不是很好,好似已經放棄雄心壯志,據說常常借酒澆愁,意態消沉。

宰相變成混日子的酒鬼,這不是宋治想看到的。

徐明朗奉命而來,在他看戰報的時候,宋治一直在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在他的推算中,徐明朗看到雁門軍初戰損失如此之大,必然會眼前一亮。

從徐明朗跟趙玄極,門第跟將門的爭斗立場上說,雁門軍征戰不利,對徐明朗和門第無疑是個好消息。

戰爭是趙氏想要的,現在卻進展不利,這是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會給徐明朗和門第們,攻訐趙氏的理由和機會。

以如今徐明朗被趙玄極壓制的情況來看,他想要重振聲勢,扭轉自己的不利局面,最是迫切需要這樣的機會。

可惜,宋治失望了。直到合上戰報,徐明朗臉上都沒有任何喜色流露,依然像是一汪死水,並且沒有任何評價,只是靜等宋治問話。

宋治心里有些不快,只能直接問︰「雁門軍初戰不利,折損如此巨大,雖勝尤敗,宰相如何看待?」

徐明朗眼觀鼻鼻觀心,「鎮國公在戰報上已經說明,敵軍強悍,不同于以往的草原軍隊,大軍戰前預估不足,故而折損很大。」

宋治張了張嘴,眼中有怒火閃爍,但最終也沒多說什麼。徐明朗的反應讓他很是郁悶,一下子沒了說話的興致,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退下。

空曠的大殿再度安靜下來,宋治沉思良久,忽然開口道︰「大伴,宰相如此消沉,是不是已經不堪大任了?」

相對于雁門軍的戰況,他現在更關注徐明朗的狀態。對于前者,雁門軍雖然初戰不利,但宋治依然認為雁門軍最終會大敗敵軍。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就算敵軍中忽然出了一股強軍,那也只會是個例,草原王庭的「國力」擺在那里,怎麼能跟大齊相抗衡?雁門軍頂多就是付出的代價大一些罷了。

服侍在旁的敬新磨,深知皇帝的心思,遂躬身道︰「近一年來,門第接連折了好幾個,如今趙氏又得到了戰爭,宰相心力交瘁也是有的」

這話說得沒錯,宋治卻沒有贊同,而是若有深意道︰「心力交瘁可能不假,但卻不只是因為門第暫時失勢吧?」

敬新磨偷看了皇帝一眼,「這陛下聖明。」

宋治站起身來,離開御案,徑直出了大殿。

天色已晚,到了皇帝該歇息的時候,見皇帝向後宮走去,敬新磨跟上來問︰「陛下要傳哪個妃子接駕?是要去立政殿嗎?」

宋治腳步不停,「紫竹宮。」

听到紫竹宮這三個字,敬新磨心頭一動。前段時間,紫竹宮早早就有了新主人,但皇帝卻一次也沒去過,好像忘了彼處那個美人的存在。

這時忽然要去紫竹宮,敬新磨心里頓時明白,皇帝這是要給心力交瘁的宰相,一個強有力的希望。

別人不知道,敬新磨可是很清楚,皇帝之所以收那個美人入宮,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振奮被趙氏連連重挫的宰相。

畢竟,在幾個門第傾覆的過程中,听命于皇帝的寒門官員,尤其是大理寺,可是扮演著推波助瀾的角色。

昔日雄心壯志的朝堂第一權臣,在自身沒有被攻訐的情況下,短短數月內就變得萎靡不振,又怎麼可能只是因為在將門那里受了挫折?

其主要根由,還是徐明朗認為,他已經失去了皇帝的寵信。

他覺得自己帶領門第,打壓將門的計劃,已經被皇帝所拋棄。皇帝忌憚門第聲勢太大,忌憚他權力過盛,想要打壓他,乃至拋棄他了。

但敬新磨知道,皇帝並沒有打算拋棄徐明朗。至少目前還沒有。甚至可以說,皇帝留著徐明朗這個宰相還有大用。

如今看來,只是收宰相的義女入宮,安撫、補償力度還不夠,不足以讓宰相確認,自己依然是皇帝的心月復重臣。

說起來,那個美人的品階,如今也確實不高,只是四品的才人。

在皇帝的後宮中,才人是地位最低的嬪妃。

而敬新磨幾乎可以確定,只要那個美人今晚表現不太差,不用幾日,皇帝必有恩旨降下,哪個美人的品階定會大漲。

很快,皇帝進了紫竹宮。

帶著宮女們跪迎宋治的,正是所謂的宰相義女,趙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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