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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府。

一份杏榜的排名被送到了莊太傅與安郡王的手中。

莊太傅是早就知道前兩名成績的,除了安郡王,這次莊家的派系里並沒有太突出的考生,因此杏榜送來就被莊太傅擱置一旁了。

安郡王也沒看。

他對自己考第一有絕對的信心。

他只是問了一句︰「榜上有沒有一個叫蕭六郎的?」

伍楊道︰「有,與郡王並列第一。」

「哦?」安郡王稍稍側目。

伍楊將榜單重新遞了過去。

安郡王的目光落在蕭六郎的名字上,淡淡地挑了挑眉︰「這個蕭六郎,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伍楊正要開口,門外的丫鬟道︰「老爺,您來啦?」

伍楊忙推至一旁,沖邁步入內的莊太傅行了一禮。

莊太傅擺了擺手,伍楊恭敬退下。

安郡王站起身,和顏悅色地打了招呼︰「祖父!」

「嗯。」莊太傅沉聲應下。

安郡王繞過書桌,等莊太傅在官帽椅上落座後才在他下首處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有丫鬟奉了茶,又麻溜兒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靜得只剩下莊太傅呷茶的聲音。

安郡王問道︰「祖父,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歇息?」

「過來看看你。」莊太傅放下手中的熱茶,不苟言笑地看著他,「杏榜你可看過了?」

「嗯。」安郡王點頭,「剛剛才看。」

莊太傅道︰「那個叫蕭六郎的是你國子監的同窗?」

「是。」安郡王再次點頭。

莊太傅沉浮官場多年,一個眼神就能辨認出驚人的信息,他狐疑地看了嫡孫一眼︰「你認識他?」

安郡王笑了笑,道︰「祖父可還記得為什麼我一定勸您重開國子監?」

莊太傅眉頭一皺︰「你說太後住在一個考生的家里,只要那個考生進國子監念書,就會把太後也會來京城……難道是這個人?」

安郡王道︰「沒錯,就是他。」

莊太傅眼神一冷。

安郡王道︰「祖父先別著急上火,他並不知道姑婆身份。我推測姑婆是流落到那個村子時不小心暈倒在了他家門口,他家里有人懂醫術,認出了姑婆的麻風病。怕被一並送往麻風山,他們才把姑婆偷偷地藏起來,還把姑婆治好了。」

「能治好麻風病?」莊太傅表示懷疑。

安郡王道︰「我見過姑婆了,她的麻風病確實已經痊愈。」

莊太傅是不信天底下有人能醫治麻風的,比起這個,他更願意相信是當初的信息出現了錯誤︰「或許太後得的根本不是麻風病,只是看上去像而已。」

安郡王沒反駁莊太傅的猜測,這個都不重要了,太後已經痊愈了,只等他們部署京城的局勢,也等太後恢復記憶,他們莊家就能再次如日中天。

莊太傅沉思道︰「這個考生不簡單。」

安郡王不甚在意道︰「區區會元而已,祖父不必太放在心上,原本這次考試我也沒用幾分心力。」

這是實話,他確實沒拼勁全力。

蕭六郎一定是拼盡全力了,饒是如此,能與他並列第一也是蕭六郎的能耐。

安郡王從小到大就沒踫到過與自己一較高下的人。

那位昭都小侯爺雖說名聲夠大,可在他看來,不過是因為沒有踫上他,若他沒去陳國做將近十年的質子,名動昭都的第一天才指不定是誰呢。

安郡王又道︰「我打算將此人收為己用,還請祖父不要動他。」

能收為己用當然是最好不過,畢竟他知道太多,若是投靠了別的陣營恐對整個莊家不利。

莊太傅嗯了一聲︰「你要這麼說,那我暫時可以不動他。不過你要明白,殿試時,你切不可再輸給他。」

莊家要的不是隨便一個進士,而是一甲第一名進士!

「我明白。」安郡王勝券在握,淡淡地笑了笑說,「殿試,我會全力以赴的。」

該說的莊太傅都說了,這個嫡孫向來令他省心,他也就不再多言,他起身離開。

突然想到什麼,他又轉過身來,黑暗中,他看似渾濁的眼楮透著年輕人都比不過的精明與犀利︰「你可有心上人?」

安郡王一怔︰「祖父何出此言?」

莊太傅道︰「你也不小了,你姑姑說該為你擇一門親事了。」

安郡王眸光微微顫了顫︰「我還沒及冠,急什麼?」

昭國男子二十及冠,那之後才算是個成年男子,大戶人家多是二十後才成親。

莊太傅道︰「不是讓你現在就成親,先挑選著看看,原本打算為你求娶慧郡主,可她出了事,你姑姑也就歇了這個心思。如果你有心儀的女子,門當戶對,品貌優秀,就告訴你姑姑。」

安郡王的腦子里閃過一道背著背簍的青衣小身影,面不改色道︰「沒有。」

莊太傅轉身出了屋子。

安郡王微微嘆氣。

門當戶對?

定安侯府看似中立,老侯爺卻與宣平侯一樣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她與他永遠都不會門當戶對。

至于說品貌。

他不在意她的容貌,姑姑卻不會允許他娶一個容顏有殘又嫁過人的姑娘。

「呵。」安郡王自嘲地笑了,「問我又有什麼用?」——

在全京城都沉浸在杏榜帶來的巨大沖擊中,刑部衙門的顧瑾瑜卻沒有半點外界的消息。

她被困在審訊室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陛下似乎是下了定,有意摧垮她的意志,從不讓人逼供她,但也不會搭理她。

她孤零零的,越來越有些撐不住了。

她已經許多天沒洗澡了,她又不像顧嬌是在鄉下長大,十天半個月不洗澡也沒關系,她很愛干淨的!

萬幸是淑妃身邊的齊嬤嬤來了。

看到齊嬤嬤的一霎,顧瑾瑜當即委屈地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郡主快別哭了,讓娘娘知道該心疼了。」齊嬤嬤想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可顧瑾瑜身上那味兒啊,齊嬤嬤委實受不了。

齊嬤嬤清了清嗓子,最終只是站在顧瑾瑜身邊,遞了一方干淨的帕子給她。

顧瑾瑜接過帕子,哽咽道︰「多謝嬤嬤來看我。」

齊嬤嬤道︰「娘娘讓我問你,你到底怎麼了?你是真摔壞了玉璽還是……做了什麼別的觸怒陛下了?」

顧瑾瑜聞言,眼神一閃︰「娘娘……是听到什麼流言蜚語了嗎?」

齊嬤嬤此番來就是要事情弄明白,于是打開天窗說亮話道︰「宮里有人在傳,風箱不是你發明的,是別人。」

「別人……是哪個人?」顧瑾瑜小心翼翼地問。

齊嬤嬤尋思道︰「這就不知了,傳言沒說是誰。」

顧瑾瑜心虛地低下頭。

傳言是誰傳出來的?陛下還是老鐵匠與木匠?他們三個不都知道了那丫頭嗎?

顧瑾瑜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定了定神,問道︰「那,娘娘信了嗎?」

齊嬤嬤就道︰「娘娘能信嗎?」

顧瑾瑜暗松一口氣,還好,自己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齊嬤嬤嘆道︰「不過這些留言來得蹊蹺,你仔細想想,可有誰動過你的圖紙,或者你與誰提過風箱的事?」

看來,父親還沒與父親說她和顧嬌都「發明」了風箱的事,這麼久都沒說,應當是不會說了。

顧瑾瑜猶豫著要不要自己把顧嬌說出來。

淑妃對顧嬌的印象不怎麼好,一是淑妃不喜姚氏,連帶著也不喜愛她的一雙孩子,自己在她面前得臉主要是因為自己天資聰穎,幫了五皇子那麼多忙。

二則是顧嬌不回侯府,不敬顧老夫人,也不敬淑妃這個姑姑。

按理說,她回了京城,怎麼也該去求見淑妃一番,可那丫頭沒有。

顧瑾瑜不敢賭淑妃會像父親那樣信任自己。

萬一淑妃要去找顧嬌求證,又萬一淑妃知道了陛下其實偏向于顧嬌,那麼淑妃還能為自己出頭嗎?

一番權衡後,顧瑾瑜最終放棄了顧嬌盜用自己靈感的說法。

她搖頭︰「我不知道,我沒和人提過。」

齊嬤嬤一瞬不瞬地看著顧瑾瑜︰「那你告訴嬤嬤,風箱真的是你發明的嗎?」

所以姑姑還是不信她嗎?

在自己幫五皇子做了那麼功課,當了那麼多代考之後?

顧瑾瑜心中自嘲一笑,面上卻委屈道︰「嬤嬤,是你不信我,還是姑姑不信我?我對天發誓,風箱就是我發明的,若我有半句謊話,讓我天打雷劈——」

齊嬤嬤趕忙拿帕子捂住她的嘴,嗔道︰「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娘娘信你,是我多嘴一問,你不必放在心上。」

顧瑾瑜柔聲道︰「嬤嬤也是為了姑姑好,我明白的。」

齊嬤嬤又是一嘆︰「娘娘已經查過了,玉璽早就摔破了,讓七殿下摔的,陛下之所以遷怒于你,恐怕還是信了那些謠傳,認為發明風箱的另有其人。當務之急是證明你才是真主,可惜娘娘也沒辦法……」

這話倒是點醒了顧瑾瑜,她已經沒有辦法利用風箱的事翻盤了,但她可以利用別的。

她想到了那日在碧水胡同見到的東西。

顧瑾瑜眯了眯眼︰「嬤嬤,風箱的事過去太久,我當初也沒留個心眼留下更確鑿的圖紙,這個八成是說不清了,但我又不止有這一個本事。」

齊嬤嬤當即一驚︰「你、你還有別的?那你怎麼不早拿出來?」

顧瑾瑜笑了笑︰「也是這幾日才想到的,被關在這里我沒有自暴自棄,而是讓自己沉下心來,問問自己還能為朝廷做些什麼,然後,我就想起了在莊子里無意中做的一樣東西。」

「是什麼?」齊嬤嬤激動地問。

「糯米砂漿。」顧瑾瑜其實並未親眼見證它的功效,可如今顧不上這許多只能賭一把了,「用糯米濃湯做的砂漿堅固無比,是最好的房築材料,嬤嬤若是不信,大可回宮一試。姑姑疼我,我也該好生報答姑姑,我願意把這個功勞送給五殿下。」

齊嬤嬤馬不停蹄地回了皇宮,將糯米砂漿的事兒與淑妃說了,尤其強調了這個功勞可以送給五皇子。

淑妃卻是很謹慎的,她沒著急去皇帝跟前邀功,而是先叫來太監,讓他們拿來一桶普通的砂漿,又叫小廚房按照顧瑾瑜所有的法子調了一桶糯米砂漿。

待兩種砂漿凝固後,淑妃讓人用錘子敲打,普通的砂漿一敲就碎,糯米砂漿卻硬如磐石。

淑妃驚喜地笑了︰「五殿下呢?快!快去把他給本宮叫回來!本宮要面聖!」——

另一邊,國子監蒙學,小淨空結束了一天的功課,來到與小伙伴約定好的地點。

上一次,秦楚煜答應要帶兩位小伙伴參觀皇宮,在打通了太子妃嫂嫂的關系後,太子妃嫂嫂終于同意他把小伙伴帶進宮了。

若換做大人,就該好奇他怎麼能入宮,小孩子不會。

許粥粥和來接他的下人說了一聲,皇子的邀請,下人是知道秦楚煜身份的,不敢不同意。

小淨空去了一趟醫館,對顧嬌說自己出去玩,等下坐許家的馬車回來。

顧嬌沒意見。

許粥粥與秦楚煜也經常會來醫館玩。

三人開心地坐上了秦楚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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