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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吾名殿下

這樣奴顏婢膝地趴跪于地,小武實在不舒服。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螞蟻,隨便過來個人就能把她一指頭碾死。不遠處就是她此行的最終目標,她不敢行差踏錯,生怕還沒張嘴就永遠開不了口。所以再覺得屈辱,她也必須低頭。

皇帝不發話,小武不敢亂動,只能悶聲悶氣地說︰「啟稟皇上,我剛才腦子發昏,一糊涂就把心里藏著的話給說出來了。」她確實感覺腦門熱熱的,尤其是眉心。

「年紀雖小,說話倒伶俐,就是還不知禮數。念你年幼,朕不罰你。」皇帝微撩眼簾,慢條斯理說,「女圭女圭,你今天上午在金錦湖附近都看見了什麼,為什麼暈倒?」

苦哈哈斗智斗力了大半天,終于切入正題。可是小武並不怎麼開心,她很郁卒。因為接下來她要說的話,肯定會在這座宮苑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遭殃甚至死亡,就連她自己的性命也將危如累卵。但她沒有退路。

真不知幸運還是倒霉。小武和一幫驢友在山林探險時不幸失足掉落危澗身亡,但老天開眼她又重生了。穿了件小孩子的「新衣服」真沒什麼,可塑性強,還相當于增加了壽命。

可為毛她要重生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里,還滿臉是血地發現原主之所以會死是因為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精瘦婆子口中的泰王妃根本就不是自己跌下水去的,當然也不是她的侍婢使的壞,而是有別的原因。

從小武接收的記憶可知,原主被老太監潮生公公設法弄去金錦湖附近。還沒按預定計劃行動呢,原主就看見一個太監打扮的人隔得老遠向水池旁邊的泰王妃腳下擲出了什麼東西,然後泰王妃身體一歪掉進了水里。

原主是貨真價實的五歲小孩子,根本沒有定力可言,當時就驚慌失措叫出聲。沒天良到連孕婦都能下得去手的凶手既然能離那麼遠就讓泰王妃滑倒,收拾小屁孩子當然不在話下也肯定不會手軟。

在原主的記憶里,她最強烈的感覺除了饑餓和孤單,就是意識沉入黑暗之前的劇烈疼痛。小武估模著原主可能是被傷到了大腦,這才便宜了她重新活過來。只可憐她還沒鬧清楚來到了哪個位面,也還不完全確定自己的身份,就不得不卷進令人萬般糟心的宮廷爭斗陰私破事里。

「……我不知暈了多久,感覺有人喂我喝水,我才醒過來。壞人遠遠地瞪了我一眼,我就昏過去,醒來以後腦子稀里糊涂的。」小武喘了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過了好久,我才清醒了些。我在外面看見明黃色的旗幡,潮生公公說,只有皇上才用明黃色。而皇上是天下最最厲害的大人物,壞人肯定怕皇上,所以我敢把看見的事情說出來。」

小武說完,趴在地上不敢動。在敘述過程中,她一直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的後脖頸子,涼嗖嗖的,讓她心寒膽顫。

那是皇貴妃陳氏怨恨的目光。因為小武的突兀出現和這番言語,她此前調查報告的正確性毫無疑問打上了大大折扣。她在開罪崔德妃的同時,也肯定惹惱了皇帝。

可憐皇貴妃數年來兢兢業業、絞盡腦汁將宮中諸事打理得妥妥帖帖、無人不贊服,結果一頭栽倒在這個小毛丫頭身上。听听她都說了什麼因為害怕被滅口,所以她不敢隨便對人說實話。現在見著了皇上,她才敢吐露真言。

如此幼小年紀,不僅口齒伶俐,居然還懂得趨吉避禍,真是可造之材啊。真的,皇貴妃對這個小毛丫頭幾乎起了惜才的念頭,當然現在只想撕了她的嘴

皇帝賞識聰明伶俐、有勇有謀之人,這是朝堂與後、宮的共識。陛下幼時就聰穎過人、武勇且善謀略,不管學文還是習武在眾兄弟中都是頭一份。繼位後,他更是一掃先帝在位時的暮氣頹廢之相,更是讓帝國再度中興。如此功績,靠的正是他那聰明頭腦、果決悍勇性格和心術籌略。

地上跪著的這個小丫頭一口一個「我」的無視尊卑,在御前大大失儀。皇帝卻還是能忍著,沒有讓人把她拉下去即刻處死,眾妃表示理解。

孩童清脆稚女敕聲音似乎還回蕩在殿堂上空,皇帝和眾妃貌似都陷入了沉思。皇貴妃猶豫片刻,大著膽子低聲說︰「皇上,請恕臣妾多嘴。如果當真有人暗算泰王妃,發現這丫頭從旁窺視之後怎麼會只打昏她,而不是殺她滅口?臣妾百思不得其解。」

小武的心一顫,她知道這是最大的破綻。在假山後頭蘇醒又裝昏迷被逮走關進內獄,她接收完原主的記憶,就在瘋狂開動腦筋盤算怎麼保下小命。

故意向牢里的精瘦婆子透露昏倒時離金錦湖很近,小武就是不想被當成路人甲,可以隨便處理掉。皇貴妃問話時,她正好在忍受頭疼之癥的折磨。而很顯然,皇貴妃也沒有找她打听的意思。她能猜到原因。

如果有人蓄意要殺她滅口,怎麼解釋她此時的毫發無傷?凶手隔那麼老遠都能讓一個大人摔倒入水,她這樣的小孩子又怎麼能幸免于難?這事兒是說不通的。

但是小武相信,就算大家不相信她,泰王妃的家人也會站在她這邊。如果她不點出有人蓄意謀害,說不定從鬼門關前好容易轉回來的泰王妃又被人暗算了。

果然,小武听見一個柔婉女聲反駁說︰「皇貴妃娘娘,這正是那惡徒的高明之處。不殺人,再抹去這孩子在假山附近留下的痕跡,不就能將事情蒙混過去?您就是被這惡徒的好手段給欺瞞住了,才會以為這孩子只是凍餓昏倒于地。」

皇貴妃冷笑說︰「文妃倒是高見。只是等這丫頭蘇醒過來,不還是會真相大白?」

「是嘛?」皇帝終于開了金口,斜睨著皇貴妃,不悅地說,「然而若不是這女圭女圭方才大叫,又有誰會知道她看見了什麼?朕令你去查問,你可曾問過她?泰王妃不是你的媳婦,你便是這樣馬虎了事?緩兵之計懂不懂?若當時發現有人身亡,凶手又哪里有逃月兌的時間?」

皇貴妃趕緊離座跪倒在地,磕頭請罪︰「皇上,是臣妾疏忽了,請皇上賜罪。臣妾愚鈍……」

「好了」皇帝重重一擺手,不耐煩地打斷皇貴妃的辯解,「朕不想听你嗦。罰俸一個月,以示警戒。」這樣的懲罰和不罰沒有什麼區別,皇貴妃趕緊謝恩起身。

身為泰王妃的親婆婆,崔德妃早在小武講述時就有些坐不住。眼見皇帝發落了皇貴妃,她離座斂襟深蹲下福行禮,央求道︰「陛下,臣妾懇請陛下再多眷顧些媳婦。這麼久媳婦都只是喊疼,卻沒把皇孫生下來,臣妾實在是怕還有蹊蹺在內,不可不防著那惡徒再行惡事。」

皇帝點點頭,淡聲吩咐︰「季良全,讓人傳旨給接生的太醫和醫女,讓他們睜大眼楮仔細盯著。要是泰王妃和皇孫有什麼差池,朕誅他們三族陪葬。再讓馮良興去傳旨烏義和陳赦,盤查今日出現在宮中的內衛和金甲士。」

烏義是灰袍內衛副提督,執掌內衛刑堂。陳赦則是御林軍大將軍,金甲親軍由其統領。皇帝的用意季良全明白,穿著太監衣袍的卻未必真是太監。在宮中,能不露痕跡傷人者除了內衛就是御林金甲軍,並且還得是其中高手。他趕緊出去找人傳旨。

小武听得「三族陪葬」不禁心里發毛,這位皇上莫非是特別殘暴嗜殺的那種?那麼自己一味听從記憶里老太監潮生公公的話,是不是太冒險?早知道她就應該靈活運用,對皇帝自稱奴婢的,表現得太出格也不行啊。

「女圭女圭,起來回話。你幾歲了?有沒有名字?」發號施令完畢,皇帝的臉色貌似有點和緩。這也讓眾妃更加肯定,陛下果然對聰明孩子高看一眼。

來了來了,戲肉終于來了。雖然說小武並沒有把握皇帝會問這個問題,但即便他不開口,她也會冒險把事兒繞到這個關鍵。嘖,皇帝很配合麼,就像他也知道這個劇本似的。

此時小武的胳膊都抻得酸了,腰也好像要斷掉一樣。皇帝一發話,她就趕緊收回手臂,慢慢直起腰跪著,卻還是低著頭,用清脆響亮的聲音說︰「我五歲了,我的名字是殿下」

若是有人能看見小武的臉,一定會發現她此時的表情好像是要上刑場。原主唯一接觸的人就是老太監潮生公公,而潮生公公每次見到原主開口就是——殿下。她沒說錯。

殿內死寂,唯有被冷風吹著的珠簾發出叮叮踫撞輕響。小武莫名想起黑白無常拖在地上的鎖魂鏈,她的汗毛倏地盡數起立、站直、瑟瑟行禮。

毛骨悚然原來是這種感覺哇,好像真有鬼在背後陰森森吹氣一樣。好半天,小武才听見皇帝平靜無波的聲音︰「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潮生公公他一直這樣叫我。」小武毫不猶豫的回答。並非她無恥沒良心地出賣了把原主撫養長大的老太監,而是這些對話原本就是老太監和原主的劇本,她只是照本宣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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