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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5章 罪惡的根源剛剛蘇醒就倒下

長安皇宮的演武場內,宇文邕穿著黑色瓖嵌金邊的龍袍,背著手,從正在練習射箭的宿衛軍官身後走過。

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說,也未做什麼多余的動作,都讓這群軍官不敢造次,除了射箭外,任何多余的動作都不敢做,更不敢賣弄箭術!

這些人,都是從長安周邊提拔起來的府兵軍官,臨戰經驗或許差點,但是各個都有武藝傍身,身手不凡!

一挑一的話,絲毫不遜于精銳的百戰老兵,當然,僅限于一對一。

宇文邕性格堅毅,哪怕受到挫折也不灰心氣餒。自從上次洛陽慘敗後,他就一直偷偷的積蓄力量,使出各種手段穩定周國的政局。

其中跟突厥人和親這一招,就是引入外力,來制衡國內的反對勢力。

只要讓突厥公主成為皇後,那麼朝中重臣想扶持宇文憲或者別的宇文氏宗室上位的時候,就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這一步不能算是破局的大棋,卻又不可忽視它的作用。好多神話故事里,人和某些邪神結成契約,等必要的時候,就請邪神「上身」,刀槍不入。

宇文邕現在做的事情,跟這個原理差不多。突厥人狼子野心,絕不是好相與的主,但是,除了跟突厥人合作外,宇文邕現在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還是那句,長安城里很多人都能投降,他們也都有後路。唯獨宇文氏的人,特別是皇帝宇文邕,沒有後路可以走。

退,就是死。

正在這時,他發現楊堅已經演武場邊等候,神態恭敬一如以往。

宇文邕那本來還比較美麗的心情,瞬間就不美麗了。

因為他讓楊堅負責迎親的相關事宜,現在楊堅到演武場來找他,定然是為了此事。

「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比箭,贏了的,朕重重有賞!」

宇文邕一聲令下,宿衛軍官團列隊離開,他走到楊堅身邊,面色有些冷。

「那個刁蠻的突厥公主,還是不願意住驛館麼?她是想讓朕出城去迎親?她以為她是木桿可汗麼?」

宇文邕不滿的說道!

當著突厥公主的面,宇文邕自然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在楊堅面前,他沒什麼好顧忌的。楊堅看突厥人也很不爽,而且還有殺父之仇!

「陛下,突厥公主只是個弱女子,府兵當中隨便找個人,都能把她打得滿地找牙。可是,突厥公主的背後,是偌大的突厥,是她的父親木桿可汗。

陛下,微臣斗膽說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

楊堅平靜的將宇文邕的牢騷話懟了回去,而且還說得有理有據,十分圓潤。既沒有附和宇文邕,又顧及了對方的面子。

難怪此人可以一直被宇文邕委以重任。就憑這份心智,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宇文邕不動聲色問道,面色稍緩。

「陛下,哪怕成親之日突厥公主能趾高氣昂的入宮,可只要入了皇宮,那麼她就是籠中鳥,想如何,還不是陛下說了算。

讓她得意一天,未嘗不是一種麻痹突厥人的舉動,陛下就當是給突厥人下套即可。」

楊堅雙手攏袖,給宇文邕行了一禮,退後幾步,一直弓著身子不直起腰來。

「也罷,突厥蠻子而已。」

宇文邕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了楊堅的勸誡。

「那麻煩你再去一趟,跟突厥公主說一聲,朕準了。明日就是良辰吉日,讓公主好好打扮下,朕明日就去接親!」

「喏。」

楊堅拱手行禮而去。他走出皇宮以後,趁著四下無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之前去見這位公主的時候,哪怕隔著帷幕,他也察覺出來一些不妙的事情。再加上這位公主會面的時候,居然還忍不住嘔吐了。

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可是,這些事情,他不敢告訴宇文邕。

並不是因為他不忠心,而是楊堅不想成為那個給皇帝報噩耗,而被泄憤砍頭的傳令兵!

「太難了!」

楊堅自言自語的說道。

……

秋收已經完結,淮南行台的府衙內,從高官到小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托鄭元德的福,今年府衙秋收後發了不少東西,當然,這些都是激勵他們好好辦差,好好做完期貨的交割清點工作。

好處給了,如果誰被查到徇私枉法,那麼,斬立決不客氣。楊愔為了辦這件事,也是發了狠。他是河北世家的代表人物,于公于私,都應該好好收拾淮南世家,鐵面無情。

所以說高伯逸將齊國中樞德高望重的楊愔派到淮南,正是用人用對了地方,也讓楊愔遠離里駭人的政治漩渦。

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在心里,楊愔還是承高伯逸這個人情的。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說那麼明白,有時候只要一件小事,就能看出要表達什麼意思,更何況是將宰輔外放為行台總管這樣的大事!

揚州府衙里喜氣洋洋的時候,得月樓頂樓的大包間內,淮南各大世家的族長和家里管錢管財貨的專業人才,也集聚一堂。

很顯然,鄭元德兄妹在淮南洗劫了這些人家,卻沒有掠奪他們的土地。土地就是世家的根子,因此鄭元德的行為,更像是將竹子從中間砍掉,而下面的根卻一點沒動。

看上去雖然慘不忍睹,但是實際上用不了幾年就能恢復元氣。這也是淮南世家不會追究鄭元德他們的原因之一。

要不然,你把一群世家整得傷筋動骨,還想安然離開人家的地盤?想都不要想!

「鄭公子天縱奇才,老朽已經派人去說媒了,諸位就不要打這個主意了,哈哈哈哈哈。」

淮南周氏的老族長自飲一杯,哈哈大笑說道。在場眾人都是面色尷尬,因為類似的事情,他們貌似也在籌劃。

鄭元德結婚沒幾年就死了老婆,又沒有子嗣,這等鑽石王老五,簡直不要太好了!

不過今日他們聚集在這里,卻並不是為了對付鄭元德他們的,實際上,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俗語有雲,吃一塹長一智。鄭公子當初做的事情,在下也是想明白了。有句話叫︰寇可往,我亦可往。

鄭公子做過的事情,我們這些人都在淮南,人也熟,地也熟,學著鄭公子做,豈不美哉?」

酒桌上一位年輕的家主一邊模著美須,一邊得意的說道︰「鄭公子要做盤,還要借力。實際上我們是吃了不了解的虧。現在也見識過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起坐莊家,操縱期貨,豈不是可以予取予求?」

他這話一說,眾人眼楮都亮了,各自心領神會。

這些人不是沒想過這位年輕家主說的,只是大家都沒有去捅破窗戶紙而已。現在把話說開了,在場諸人,要是不想玩這個游戲,誰會來這里呢?

在家里摟著漂亮小妾,玩心肝寶貝的游戲難道不爽?

這里的家主,老是老了點,可壯還是很壯的。不僅會玩,而且玩得動。

「張族長的建議,很有操作性,也挺適合我們吶。」

淮南周氏的老族長老奸巨猾,哪怕心里同意,也不會把話說死。類似于後世某電視劇里「XXX,那是極好的。」

看起來十分欣賞,但是同意不同意,卻沒有說出口。

在場各位心里都是暗罵老銀幣,臉上依然是笑呵呵的。這事怎麼說呢,讓官府知道了,雖然明面上說,這樣做並沒有什麼不妥的。

可是,畢竟是在打官府的臉啊!

當初北齊官府開這個期貨交易所,初衷可不是讓淮南世家將這里弄得烏煙瘴氣,成為自己圈錢的場所!

正在這時,一個小廝打扮的下人,穿著灰袍,急匆匆的上樓,在淮南周氏的老族長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剛才臉上還掛著淡淡微笑的老族長,此刻已經面色鐵青!

「啊,老朽身體不適,各位請便,告辭。」

周老頭急急忙忙的下了樓,就像是這里的人都得了瘟疫一樣。

不對勁!

不過懸念並沒有維持多久,各家的下人,都急急忙忙,陸陸續續的上樓,將今日揚州城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各家的族長!

只是比周老頭稍稍慢了一點點而已。

其中一個還抄了幾分通告出來。

「鑒于有人在南河泊司的期貨交易所里惡意炒作,倒賣期貨合約。故而出台《期貨交易法》,共計五十八條,其中又分為四百三十條細則!」

「鑒于有人轉門囤積某種期貨,造成供需失衡,期貨價格劇烈波動。故而出台《反壟斷法》,此法在淮南試點,主要用于期貨交易,亦可用于其他商業交易。」

「頒布《期貨交易管理條令》,規範期貨購買和交易,打擊非法期貨活動。實行一人一倉,實名制建倉,並在試運行熔斷機制,具體細則請咨詢揚州期貨交易所管理處。」

「鑒于淮南貨物進出量日益增加,原南河泊司機構已經不能適應龐大的貨物交易。故而將南河泊司改組為南方商務局,原有官吏需重新考核上崗。」

一條又一條的通告,傳遞到得月樓的頂層包間。這里的每一個人,臉上也越來越難看。

他們想到的事情,這些新頒布的法案,哪怕不看細則,也能猜到,將他們想做的事情,完全堵死了。

而他們暫時還沒想到的事情,這些法案的總則里居然也提到了,更別說細則了!

最厲害的是最後一條,將「南河泊司」改組為「南方商務局」,原來的官員,從最大的司長,到下面跑腿的小吏,全都要審查一遍!

這些淮南世家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力氣,才在里面安插了幾個「自己人」,不是想讓他們搞事情,而是希望這些人為自己提供「內幕消息」!

結果北齊中樞早就考慮到了這些,來了個釜底抽薪!

什麼叫雙標?這就是妥妥的雙標!

當鄭元德帶著不能兌換的棉布券在淮南呼風喚雨的時候,齊國中樞什麼法令都不出台,就任由著鄭元德這廝為所欲為!

然而,當淮南世家打算有樣學樣,甚至青出于藍,在期貨交易所里「坐莊」的時候,一部又一部針對性極強的法案,像是不要錢一樣的砸過來!

他喵的,是誰整天沒事,專門琢磨期貨交易這些鬼事情啊!這些人都是魔鬼嗎!

酒桌上的菜已經涼了,完全沒有人動過。坐在這里的淮南各大世家家主,也像是這桌酒菜一樣,失去了靈魂,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

屈辱!來自內心深處的屈辱!

恐懼!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看不見的對手,並未動用一兵一卒,就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然而平日里自詡莊園遍地,佃戶成群的他們,居然連反抗的方式都不知道!

挨打了,就要還回去。可是當你的肌膚上莫名其妙的出血不止,根本就不知道原因的時候,內心的那種恐懼與震撼,遠遠比遭人毒打要來的多得多。

周氏的老族長,只是看了第一個官府通告,就立刻離開了,根本不關心後面要怎麼應對。

沒錯,他已經認識到,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是自己遠遠無法抗衡的,甚至連抵抗的心思都不要有,就這樣乖乖的在地上躺平就好了。

對方願意從正面壓過去,那就用臉正面接著,願意倒車壓過去,那就還是用臉正面接著。至于以後如何,那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了。

長這麼大,誰沒挨過打呢?

……

鄴城楚王府的書房里,高伯逸正點著油燈,書寫《民法典》的總則。高洋的《北齊律》不算完備,也沒有正式頒布,一直處于修訂當中。

高伯逸將其接納過來,去除了一些不合將來時宜的東西。畢竟,大唐律的先進性,也是考慮了國家統一的情況。而北齊律誕生于分裂時代,必然有著相當的局限性。

「阿郎還在忙呢,齊國又不是沒人了,怎麼修訂法律這種事情,也讓你這個大都督來做呢。」

李沐檀端著一碗米粥走了進來。

高伯逸將毛筆放在硯台上,感慨的拍了拍對方的小手說道︰「若不是你出馬從中斡旋,鄭敏敏這小娘子想在淮南呼風喚雨,那還差了點意思。

世家不可力敵,只有世家才能對付世家。這個道理,我不會告訴她。已經走入了一片新天地,我不想把她再拉回來。」

「其實挺期待你這色胚什麼時候把她給吃了,沒想到你居然能忍到現在,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那突厥公主你都挺隨意的,怎麼這位小娘子你倒是舍不得了?」

李沐檀坐到高伯逸腿上,媚眼如絲的問道。

「以心換心。我對她好,是希望將來若是我們兩個都出事,能有個人出來穩定局面。男人完全不可靠,到時候會謀反,我只能找個女人,托付江山。以免落得跟高洋一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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