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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2章 興師問罪(上)

「九合啊,你就不要看地圖了!」

已經入夜,高伯逸的書房里,祖珽猶如熱鍋螞蟻一樣圍著他打轉轉。

「怎麼了?莫非是有人為難你?誰跟你過不去,我去幫你出出氣。」

高伯逸將地圖放在桌案上,好整以暇的看著祖珽著急,心中暗爽。

祖珽幽怨的看了高伯逸,長嘆一聲道︰

「你不是說讓我去揚州的麼?那麼多水靈靈的妹妹,啊,啊那個腰啊,那個胸啊,又白又那啥,要什麼樣的沒有?你又不是不懂?

之前不是都說好了麼?現在你怎麼想去找那個王琳來坐鎮淮南,他不是咱們的人啊,我去那邊,命還有沒有都要兩說!」

當初打算安排祖珽去揚州的時候,這廝叫一個歡騰啊,幾乎要把房頂都掀開了,如今卻跟死了爹媽差不多,隔幾天就要到自己府上來鬧騰一下。

「稍安勿躁,你听我慢慢道來。」

高伯逸將祖珽按在自己對面的位置跪坐好。

「你若是現在去了揚州,而王琳不去,那就是世家的揚州,而不是你祖珽的揚州。世家那幫人鐵幕一般,你一個人去了以後也是白給,被人家像豬一樣養著而已。」

听到高伯逸的話,祖珽面色也冷下來,最後臉上掛著無奈的苦笑道︰「你說得不錯,那幫人啊,要是沒人壓著,也是要翻天的。」

祖珽也是出身名門,先祖是創造了「聞雞起舞」「中流擊楫」等成語的祖逖。他的出身,為他在這個時代揚名立萬創造了極為便利的條件。

這就跟高伯逸是高德政兒子一個道理。如果他是出身農夫之家,還沒有走出第一步,就會被死死按在田地里勞作,直到死亡。

大世家做事是什麼德行,祖珽是非常清楚的。這些人平日里不顯山露水,但是一旦他們想要誰成事,或者想搞砸誰的事情,不說易如反掌,至少是有足夠的能力與手段的。

哪怕沒有高伯逸,也有李伯逸,張伯逸,就算北齊找不到人,他們也會去北周找。如果祖珽單槍匹馬,或者跟個窩囊廢到了揚州,他也只可能變成一個傀儡。

就跟前任的那些淮南刺史一樣。

清代的時候,揚州不產一粒鹽,卻為國家提供了60%的食鹽,足以見得這位置的要害。

「你是想,讓王琳壓制那些世家麼?」

祖珽聰明絕頂,很快就想明白了高伯逸到底想干什麼、

「不止如此,其實也是讓世家反過來限制王琳。二者是一種互相制約的關系。」

听起來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祖珽發現里面有一個致命漏洞。

「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些世家要是支持王琳稱王,那要怎麼辦?」祖珽疑惑的問道。本來想二者互相制約,然而他們若是聯合起來了怎麼辦呢?

「你以為那些眼高于頂的世家中人,會看得起王琳?還是看得起他那些手下?

侯景來的時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世家那些田莊的看守者,讓佃戶們自己有仇報仇。這樣手里沾了血,就只能在他手下做事!

這些佃戶里面,就有人成為了王琳的手下。更別說王琳那幫人,更多的都是行船的,沒什麼正經行當游手好閑的。

這些人一直都仇視世家,世家更是視他們為毒蛇猛獸,這兩者要是聯合起來,要麼,王琳投靠世家,他會失去支撐他到今天的老兄弟。

要麼,他還是帶著自己那幫人混,跟世家水與油共存,誰也不惹誰。」

高伯逸還沒有說完,祖珽就哈哈大笑道︰「你好壞啊,把蛇跟老鼠丟一個籠子里。不是蛇吃了老鼠,就是老鼠咬死蛇,厲害厲害!」

瞧這比喻打得,簡直可以用「蛇鼠一窩」來形容。

高伯逸擺擺手道︰「不是不讓你去淮南,而是要王琳和他的部眾到了那邊去了之後,你才要過去。」

對著祖珽招招手,等對方湊近以後,他才壓低聲音道︰「齊國水軍不堪戰,跟陳國打等于是送菜。

你到了淮南,幫我訓練出一支水軍來。當然,這些事情王琳會做,你要幫他跟世家之間溝通,另外,也要組建自己的班底,趁機把王琳的手下拉攏一下,懂麼?」

王琳到了淮南,定然是跟世家勢力勢成水火的。這個時候,祖上當過流民帥的祖珽,兼有世家與流民帥後代的雙重身份!

他是天然能跟兩種人溝通的角色。更別說祖珽「五毒俱全」,他肯定會很受王琳手下那些粗鄙武夫的歡迎。

而祖珽本人,心中也有個元帥夢,有個宰相夢,只要是能大鳴大放的事情,他都想來插一腳。

可以說這個安排,兼顧了祖珽的能力與性格,以及各方勢力的復雜關系。難怪祖珽一直拍手叫好呢。

「對了,還有件事……高家的那些人,最近聯系很頻繁呢,你當心點。」祖珽沉聲說道,他今日來,主要是為了跟高伯逸說這件事的。

高氏皇族,除了主枝高歡這一脈以外,也有些旁支,雖然血緣關系不近,但他們也是天然的向著高家。

怎麼說也不會來給高伯逸當舌忝狗!

這些人頻繁聯系,肯定是有了一個「主心骨」,至于這個「主心骨」是誰,其實可以猜測的範圍真的很小,也就那麼幾個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高伯逸擺擺手,祖珽本來還想再說什麼,最後卡在喉嚨里,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祖珽走後,他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自言自語道︰「樹欲靜而風不止,這是想干嘛呢?這麼快就跳出來了?」

「阿郎,有點事情。」

門外傳來李沐檀的聲音,帶著猶疑。

高伯逸走過去開門,就看到自己的夫人面色糾結的看著自己。

「你叔父來了?」

一听這話,李沐檀略有些吃驚,隨即點點頭道︰「黑著臉,像那天我炕糊了的燒餅一樣,我看他帶著佩劍,你小心點。」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起來。

黑成鍋底大概可以想象,不過帶著佩劍就純屬調侃了。高伯逸捏了捏李沐檀的小手道︰「那行,我就去看看你叔父怎麼拿劍砍我了。」

高伯逸離開後,李沐檀倚靠著牆,看著他的背影出神,最後化為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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