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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不夜城(下)

在公蟹錢這件事情上,高伯逸是個有罪的人,特別是他故意放任晉陽那邊胡作非為而不阻止,可以說是罪魁禍首也不為過。

這事高洋也知道,只不過,他沒有預料到,竟然已經造成了如此可怕的結果。

「這麼說來,勛貴們用荒地去置換你們手里的良田作為公蟹田,然後又將公蟹田跟自己名下的土地置換,這樣一來二去,田就變成他們的了?」

高洋難以置信的問道。

公蟹田,給均田制開了一個致命的bug!

均田制規定,每人所領「露田」(沒有種樹的田)三十畝,不可以交易,不可以買賣,人死了國家收回。

只有你手里土地超過了三十畝,多余的才能交易。

然而,公蟹田的話,似乎也沒說不能跟農民的置換啊?

這種騷操作,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反正高伯逸除了高山仰止以外,實在是無話可說。

太猛了。

而所謂的公蟹錢,就是一種官府高利貸,利率比寺廟里的和尚還黑!

公蟹田和公蟹錢,一般都是雙管齊下,保管你家破人亡。這老頭一家人逃往路上都被抓了回去當奴僕,就他一人月兌險,跑到晉陽鮮卑鞭長莫及的任城周邊討生活。

他推著車在瑕丘和任城兩地賣餅子,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像這樣的人,只怕不是一個兩個。

「十年之後,晉陽將無可用之兵矣。」

高洋長嘆一聲,丟下一個錢袋轉身便走。

北魏孝文帝改革,成果有很多,不過最大的一個成果,就是……讓普通的鮮卑人,都變成了被統治階級!

你以為鮮卑政權得了天下,所有的鮮卑人都翻身做主了?

不存在的,就好比說漢人政權的時候,難道每個漢人都是統治階級嗎?那被統治的是誰呢?

隨著戰亂的逐漸減少,不事生產的鮮卑人,很多生活都陷入困苦之中,不得不當軍戶,世世代代當兵。

田里收成不夠,拳頭來補。

不過隨著公蟹田的推廣,似乎這條路他們也走不下去了。這一路上,高洋就時有听聞晉陽那邊的軍戶,有人跑任城周邊負責押送貨物,還以為是個別現象。今日一見,只怕……已經是積重難返了。

「走吧,瑕丘,沒什麼可看了。」

高洋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哪怕城門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也懶得再去看一眼了。

回到對岸,高洋就讓高伯逸下令開拔,直接去任城,不要再磨嘰了。

……

看著任城外的渡口,已經擴建成了碼頭,成片成片的貨倉,一眼望不到頭。老城區外面,早已擴建了幾次,不是倉儲,就是供商人們經商的店鋪。

順便住店和消遣娛樂也漸漸繁榮起來。

「齊國真是富庶啊,若不是有潼關天險,若不是有玉璧雄城,只怕長安早已不保了。」

大月復便便的長孫兕扮做一個采買貨物的商人,身上穿著南朝的絲綢,眯著眼楮觀看來往的行人。

任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不夜城!到了晚上,郊外的碼頭都在卸貨出貨。人們也習慣了白天賺一波錢以後,晚上換一波人再賺一波錢。

長孫兕為什麼會在這里呢?這就說來話長了。

當初,他和七歲的兒子長孫晟一起出了潼關,跟著商隊一起,混在里面當小廝。然後到了洛陽以後,與商隊月兌鉤又找了一支從洛陽前往任城的商隊。

現在他們已經是游龍入海,再也不會被北齊官府抓到了。

他們在任城停留,是想找一個前往揚州的商隊,跟著一起走,到揚州以後,去南陳就簡單了。哪里混的商隊,有一半以上是去建康的,根本不需要擔心找不到引路的人。

「父親,錢還夠花嗎?這一路走來,父親吃東西可是花了不少錢,再這樣下去,我們沒有返回的路費了。」

長孫晟不滿的說道。

父親的肚腩已經這麼大了,還惦記著吃,這哪里是大丈夫所為啊,就不能有點高追求麼?比如說,對南陳的貴婦用一下美人計,不對,美男計?

「這你就不懂了吧,多問多看,有助于搜集齊國的情報。你看,酒店的食客們,都在討論高洋在泰山封禪失敗,大病不起的事情,還有人在說可能皇帝已經駕崩。

這種消息,如果查實,我們要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早些趕回長安,明白嗎?」

長孫兕肅然道,只是面色頗不自然。

「爹,你省省心吧。陛下散布在齊國的密諜已然不少了。真有這種大事,陛下絕對比你更早知道。倒是爹你總是把那個陳頊丟在客棧里不管,真的不要緊嗎?」

陳頊這一路就像是個木頭人一般,你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句廢話也沒有,根本猜不透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此人不簡單。他定然是明白,這次我們是送他回陳國的。安安靜靜的待著就能回陳國,他為什麼要跑路呢?你還小,這些事情,以後就會明白了。」

長孫兕教訓長孫晟說道。

好吧,你贏了。

長孫晟不屑撇撇嘴,感覺老爹根本不靠譜。自家老爹估計根本就把那廝給忘了,只顧自己出來玩,找個借口搪塞自己。

「齊國的兵器像是用不完,糧草像是吃不完,你看,這就是原因所在。」

長孫晟指著繁榮的碼頭說道。

長孫兕的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長孫晟。

「鵝王,何以見得?」

「渡口碼頭,乃是物流之所。有賣東西的,就有買東西的,物流繁盛,說明東西多,而且能運到需要運到的地方。

齊國只要跟周國打仗,就算北地缺糧,看看這碼頭,也能知道他們會很快將軍糧補齊,這還要多說嗎?」

一時間,長孫兕無言以對,竟然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可以教兒子,再扔在家里,只會耽誤他的前程,讓他變得平庸無能。

「我們家乃是拓跋旁支,一向都是舞刀弄棒。家里竟然能出你這樣的人,也算是祖上保佑了。」

正在這時,長孫兕看到一個他極不願意見到的熟人,瞬間轉過身,也將兒子拉到身前。

「爹,怎麼了?」

「高伯逸啊,我看到高伯逸了!」

長孫兕驚恐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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