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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硬刀子和軟刀子

差不多一年多沒見,侯瑱瘦了,老了,風塵僕僕的樣子,雖然精神頭很好,但過得應該算不上愜意。

至少沒有坐鎮襄陽的王琳愜意。

他身上套著寬松的皮甲,在這寒冬臘月里巡視,可不是什麼輕松活計。

侯瑱這次給自己下馬威,還沒見面就軟禁,未嘗沒有報復當初自己將襄陽交給王琳,還不許他侯瑱攻打北義陽郡擴充地盤的怨念。

襄陽多好一塊地方,王琳只是傀儡國而已,他侯瑱可是「地地道道」投降北齊,現在已經算是齊國邊將的存在。

憑什麼把重鎮襄陽給王琳而不給自己啊?

侯瑱有怨氣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高伯逸理解。

兩人于石桌兩側對坐,侯瑱屏退手下,看著石桌上雕刻的棋盤,楚河漢界,分外刺眼。

「我雖然沒去北義陽郡看,但是侯將軍看上去面有憂色,想必段韶大軍,已經攻陷淮州,切斷了南陽與北義陽郡的聯系。

竇毅在北義陽郡之北沒有設防,可以說現在他已經是被齊國勢力所合圍。

當然,只是理論上的齊國勢力。

我說得對麼?侯將軍。」

看著高伯逸那種欠揍的臉,侯瑱真的很想把懷里那封段韶的「勸降信」拍到對方臉上。

太他喵的可恨了,這人真是嘴賤。

可惜一切居然都被他說中了,你說可恨不可恨啊。

今日傳來消息,段韶出奇兵,攻佔了周國的淮州,守軍只抵抗了幾個時辰就被破城,其他地方的軍隊毫無反應,這場襲擊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

誰也沒料到北齊軍精銳,居然不在淮河對岸跟竇毅對峙!而是早已跑到了泌河。

「高大都督,書房一敘吧。」

侯瑱面無表情的說道。

既然他已經選擇出現,那麼跟高伯逸之間,就已經心照不宣。

段韶那一戰他去打听了下,怎麼形容呢?猛虎撲兔子,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稍微掂量了一下,侯瑱覺得自己如果不跟對方打水戰,毫無勝算。

至于鎮守南陽的蘇椿,為什麼不防守淮州呢?

最大的可能是他要堅守宛城,如果部隊全都丟淮州了,那……段韶派一千人馬就能直接接手宛城,到時候局面可能會全盤崩潰!

有什麼米下什麼鍋,侯瑱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知道蘇椿的選擇不多,而且段韶不會給他機會,更不會陰溝翻船。

兩人來到書房,這里亂糟糟的,可見侯瑱武夫做派,也不太喜歡文案。不然書房不可能亂到幾乎沒有坐人的地方。

「高大都督,見笑了。」

書房的陳設最近明顯被人砸過,高伯逸揶揄道︰「段孝先在信里說了什麼,讓侯將軍怒不可遏?以至于要拿這些死物出氣?」

侯瑱面露尷尬,心中把高伯逸罵個半死。他也是覺得奇怪,為何對面這廝說什麼中什麼,難道是有讀心術麼?

「段韶可是對我不客氣呢?算是最後通碟了吧。」

侯瑱將懷里揉的皺巴巴,已經看過無數次的信遞給高伯逸。

呵呵,果不其然,段韶也不是靠蠻力打仗啊,還知道上兵伐謀呢!

高伯逸打開信紙,不出所料,一股霸氣撲面而來。和上次的字體都不一樣,粗獷,豪放,蒼勁有力,一看就是武夫的字。

段韶可能有點怵王琳的襄陽城,畢竟段韶耗不起,也無法長期在外面打仗。

但是對于盤踞隨縣的侯瑱,他就沒這麼客氣了。

直接提出幾點強硬要求。

第一個,大軍全力配合高長恭打北義陽郡,不得陽奉陰違。

第二個,等北義陽郡打下來以後,帶著家眷去鄴城述職,部隊原地駐防。

至于將來誰來領導「鎮南軍」,那不是你侯瑱該操心的事情。

如果不同意這兩點,等打下北義陽郡以後,大軍滅了你,隨手的事。

當然,段韶是不可能寫這麼粗俗的話,就好比曹操要打孫權了,不也要加句「與將軍會獵于吳」麼?

搞得像是打獵比賽一樣。

但是段韶信里面的意思,明明白白只有這三點,多一句廢話也沒有。

如果說段韶給王琳的信,還有那麼點「利誘」的話,給侯瑱的完全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就問你願意不願意。

「北義陽郡離此地不遠,我派出了很多探馬四處偵查,段韶少說有五萬精兵,加上各地的鎮軍,只怕不下十萬人!

分別布置在淮河對面,與淮州兩地。

其中淮州的人馬尤為精銳,探馬發現不少帶裝具的騎兵,不敢靠太近細看。」

很顯然,侯瑱雖然被段韶氣得砸了書房,但卻並不認為他這一戰可以怒而興兵。

打不過的,別浪費時間了。如果不是被逼到萬不得已,侯瑱這次絕不會先動手!

「侯將軍不如搏一把,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高伯逸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侯瑱。

「單車?摩托?那是什麼?」

侯瑱被高伯逸口中稀奇的名詞迷惑了。

「忘掉吧,不要在意那些細節,看信看信。」

高伯逸也是尷尬得不行。

侯瑱拿起信,一邊看一邊沉思不語,幾乎是喜怒不形于色。

反復看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字斟句酌的看,他最後放下信對高伯逸說道︰「齊之狡狐高伯逸,名不虛傳啊!

高大都督,當初輸給你在下心服口服,請問你是怎麼說服王琳的呢?」

「我把我夫人和孩子送到襄陽,王琳就相信我的誠意了。」

高伯逸淡然說道。

侯瑱頓時無語。

怎麼說這個人呢?

「我夫人是周國的八柱國之一獨孤信的嫡女!

此番周國的援軍就是獨孤信統軍,借著這股東風,打斷段韶和六鎮鮮卑的脊梁,將來侯將軍才能高枕無憂。

不然錯過了這個東風,等下次…你還會有下次麼?」

高伯逸冷笑道。

和王琳要談感情,但是跟侯瑱就不必說那麼多虛頭巴腦的東西了。

兩人的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

侯瑱要現實的多。至少王琳絕無可能綁了自己送給段韶,但侯瑱卻做的出這種事。

「王琳……真是有魄力啊。」

侯瑱喃喃自語的說道。

他感覺高伯逸似乎放了把看不見的軟刀子在自己脖子上。

如果他不同意這個什麼「互保協議」,那麼就只能听從段韶安排去鄴城當咸魚,二選一,還真是殘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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