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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康郡王 常規更+140粉紅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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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的鼻子如同七月里伸出的花枝,嘴唇軟潤,勾起的笑容溫暖,將他身上讓人不敢注視的貴氣緩和了些。若不是如此,大概誰也沒有勇氣多看他一眼。

長房老太太就要上前行禮。

周十九伸手一托將長房老太太扶起來,「老太太安坐。」

清泉般的嗓音美好的讓人忍不住嘆息。

七月的天氣炙熱,白玉般宛妙的身姿便似一陣清風,讓人豁然舒暢。琳怡低下了頭,斂衽蹲下行禮,周十九這樣細針密線又長袖善舞怪不得會讓旁人贊不絕口。

長房老太太道︰「多虧了康郡王幫襯,我們家老三才能留在京里。」

周十九一笑,十分溫和,「是恰好能幫忙。」

是恰好能幫忙,還是早就算計到陳家會去求他,她之前也以為因父親求周十九幫忙,周十九才舉薦了旁人,可是听到嚴大人是個名聲在外的言官,她就覺得周十九幫了父親,還真是周十九說的「恰好能幫忙」。

順理成章的事,可不就是恰好。

父親不上門去求,嚴大人還是會去福寧。

周十九含笑拿起茶來喝,對面的陳六小姐低著頭,眼楮里露出不一樣的神采。

屋子里進了宗親,蕭氏有些緊張,可是看到康郡王和藹的樣子,也慢慢放下心來。

「之前听陳大人說,陳老太太身子不好。」周十九似是不經意地說起陳家的事。

這樣隨意,長房老太太說不得就要打听父親的事,琳怡抬起頭來,恰好對上那雙灼灼其華的眼楮。那雙眼楮有意又無意地將她的目光收入眼底,然後化作清風般的笑容。

長房老太太笑道︰「已經好多了,勞郡王爺惦記。」

周十九拿起手邊的茶碗穩穩地喝了一口,「陳大人托我尋個好郎中,太醫院的洪老御醫和我有些交情,老太太讓人拿帖子去太醫院請洪老御醫來看脈。」

鄭老夫人在一旁笑道︰「洪老御醫專治舊癥的,宮里的太妃都是老御醫照應,听說平日里也是忙的腳不沾地,難得郡王爺能出面請來。」

長房老太太從前就听過洪老御醫的名聲,卻知曉請來不易,也就沒有多,「老身謝過郡王爺。」說完這話,長房老太太心里一動,「老身還有件事求問郡王爺。」

琳怡掃向周十九。

長房老太太不開口,周十九也知道接下來要說到什麼。

周十九要是買賣關子,長房老太太大概也不會多問什麼,周十九直接說起陳允遠,倒讓長房老太太和蕭氏心中滿是感激。

自從見到周十九,琳怡學到許多做事的法子。

周十九放下手里的茶碗,「陳大人公事交辦的順利,照理說應該很快就有家書回來。」

就是因為沒有家書,長房老太太才有些焦急了。

周十九眼楮晶亮,神情自然,「京里的消息陳大人還是照常上任。」

政事不便議論太多,周十九的話已經很明白,福建的事沒有波及父親。

長房老太太這才松了口氣,蕭氏臉上也有了笑容。

鄭閣老和長房老太太、蕭氏說了幾句話。不便妨礙女眷說話,周十九起身告辭,女眷都起身行禮。

鄭閣老和周十九出了門,長房老太太看向鄭老夫人,「怪道你總和我說康郡王不一般。」

鄭老夫人含笑,「我可說錯了?」氣度從容,一切了然于胸,沒有宗親的半點浮夸,如今年紀還稍嫌稚女敕,再磨礪個幾年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大周朝開國皇帝原本就是前朝皇親在地方任留守,卻能在奉天起兵,十幾年的功夫平定各地叛亂,逼退前朝程乾皇帝,開國幾年大周朝開疆拓土,皇族周氏血脈一度讓人聞風喪膽。雖然歷過幾十年,閑散宗室開始被養廉銀子養的精神頹敗,畢竟仍舊有高貴聰慧的龍子鳳孫。

大家正說著話,只听門口傳來鄭五小姐的聲音,「看沒看到貞娘過來?」

丫鬟回了話,鄭五小姐幾個進了屋。

琳怡抬起頭看到鄭四小姐紅著臉,琳芳神情迷茫仿佛大夢了一場尚未清醒,要不是身邊有琳婉仿佛連路也不會走了。

長房老太太帶著蕭氏和琳怡過來鄭家,正巧琳婉也被請過來和鄭三小姐說話,琳芳陪著琳婉一起來了鄭家,顯然是二老太太董氏安排過來打听消息的。

鄭老夫人看向鄭五小姐,「貞娘呢?」

鄭五小姐看看姐姐,這才低聲道︰「剛才在花園里撲蝴蝶,也就走散了。」

鄭二太太听說老夫人和陳家老太太說完話了,也帶著下人拿新鮮果子過來。

鄭二太太剛笑吟吟地進門,鄭老夫人吩咐道︰「快去讓人找找貞娘,一會兒就要開席了。」

琳婉和琳芳幾個坐到座位上,琳婉端起茶給琳芳,琳芳沒有在意不小心一揮手讓茶灑了下來。青花瓷的小碗頓時落在地上摔碎了,琳婉也被燙的驚呼一聲站起身來。

長房老太太正和鄭老夫人低聲說話,看到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弄的,有沒有燙到。」

琳芳看到茶碗碎了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我沒在意。」說著也去看琳婉的手。

「沒事,沒事,」琳婉笑著揮手,「我只顧得看多寶閣上的自鳴鐘了,不關四妹妹的事。」

琳芳松了口氣,驚訝的表情立即變作了理所當然地安心。

這樣一鬧,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倒是忙起來。

琳怡看向琳婉的手指。丫鬟端上來的茶不會太熱,潑下來也不過就是嚇了一跳,最要緊的是琳婉的衣裙濕了,要去換下來才是。

琳怡不動聲色地將軟巾遞給琳婉。

蕭氏拉著琳婉的手看了半天,又是上藥又是湊在嘴邊吹涼風。

琳婉的手總算沒有大礙。

「我帶姐姐去換下衣裙吧,」坐在一旁的鄭四小姐忽然熱絡地上前,「我才做了一套紗裙正好沒上過身,姐姐的樣子和我也差不多。」

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琳婉更加玲瓏有致些。

鄭二太太笑道︰「也好,換了衣裙宴席也就好了。」

這番安排也是妥當,鄭老夫人笑著頜首。

鄭四小姐領著琳婉下去。

鄭老夫人小看長房老太太,「三小姐賢惠、四小姐漂亮、六小姐聰穎,你是福氣不淺啊,等幾位小姐到了說親的年紀,只怕陳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可不是,」鄭二太太笑得眼角也起了彎彎的皺紋,「這次進宮,周夫人還夸陳三小姐的手藝好,」說著捂住嘴巴看向鄭七小姐,「我們家七小姐的流蘇繡在壽宴上拔了頭籌,還要謝陳三小姐、六小姐幫忙。」

鄭七小姐想到在太後面前被拆穿的情形立即紅了臉。

鄭老夫人也憋不住笑了,「常來常往的,誰不知我們家七小姐最不善女紅,偏偏這次七小姐爭氣繡出了雙面繡,太後便直接問是出自哪家小姐之手……」

琳怡繡了最簡單的雙面繡竟然也沒能幫鄭七小姐蒙混過關,看來鄭七小姐的名頭實在是大。琳怡轉頭看鄭七小姐。

鄭七小姐吐吐舌頭,她和陳六小姐約定好,怎麼問也不會將陳六小姐供出去。十九叔的嬸娘周夫人卻說起陳三小姐善女紅,太後端詳了她兩眼,便直接夸,陳家小姐有幾分閨門之秀,她是恨不得當著太後娘娘的面說陳六小姐會的還不止這些呢,想一想琳怡交代不要在宮里提及陳家,十九叔看過琳怡幫她做的流蘇繡,也囑咐她進宮之後不可多言,她這才沒有將那些話說出口。

鄭老夫人接著和長房陳老太太說話,鄭五小姐去幫襯鄭二太太擺箸。

琳怡和鄭七小姐說話,琳芳偶爾過去說上兩句。只等著琳婉和鄭四小姐回來。

鄭老夫人不經意地看了眼自鳴鐘,這換衣服時間也太長了些。

琳婉在鄭四小姐房里換好了衣服,出門卻沒見到鄭四小姐,就在園子里轉了轉,走到芙蓉碧荷,只听得有嬌滴滴的聲音道︰「郡王爺……我……我做了只荷包……郡王爺看看喜不喜歡……」

琳婉轉過青石甬路,看到不遠處那抹頎長的背影。石青色的衣衫如同和花池里荷花連成一片,一直延伸到天際,听得鄭四小姐的話,漫不經心地轉身離開,衣袂被風一吹,上面的四爪金蟒就要沖天飛起。

鄭四小姐咬咬嘴唇,下定決心不能就這樣放棄,待要追上前,只听身後傳來陳三小姐的聲音,「四妹妹,你怎麼在這里,我們快去花廳里吧,想必大家都等急了。」

康郡王和寧平侯五小姐的婚事已經談了許久,再不爭取恐怕就要來不及了,「郡王爺……你知不知道寧平侯要將五小姐許給五王爺,您還蒙在鼓里……」

「四妹妹,那是前院還是別過去了。」琳婉焦急地去拉鄭四小姐。

嬌弱的四小姐,手上卻十分有力氣,推了琳婉一把,琳婉腳下不穩頓時摔倒在地。

旁邊的冬和臉色蒼白,忙上前扶起琳婉,「小姐有沒有摔著。」

鄭四小姐也發覺自己的失態,依依不舍地看了康郡王一眼,這才上前去看琳婉。

琳婉見周圍沒有旁人,紅著眼楮心疼地看鄭四小姐,「好妹妹你怎麼這樣傻,妹妹說話郡王爺定是听到了啊,妹妹再追上去又有什麼用,憑白搭上了自己的好名聲。」說著拉起鄭四小姐,「我們快過去,免得被人發現。」

「我……」鄭四小姐眼淚掉下來,「都是我對不住姐姐。」

琳婉拿起青紫雙鳥逐花繡的帕子給鄭四小姐擦眼淚,「自家姐妹不必這樣說。」

鄭四小姐和琳婉兩個說著話上了長廊,才走過府里的一片梔子花樹,就看見兩個丫鬟匆匆忙忙從西邊園子里跑出來,鄭四小姐和琳婉都看出端倪來。鄭四小姐讓丫鬟去問,丫鬟蒼白著臉過來稟告,「三爺……三爺身邊的慶兒說,褚家小姐……殺了……柳香。」

貞娘殺了三哥的通房丫鬟柳香……

鄭四小姐驚訝地張大嘴,表情僵在臉上,「祖……母知不知道?快……快去跟祖母和母親說。」

小丫鬟听了,忙跑去找人傳話。

鄭四小姐和琳婉還沒離開,只看西園又跑出一個人。

是表情茫然的貞娘。

貞娘已沒有了往日跋扈的模樣,張著手滿身鮮血地往前走。

……

鄭七小姐讓人拿了桂花酸梅汁,笑眯眯地看著琳怡喝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喝。」

琳怡頜首,加了桂花味道多了些甜膩。

「可是還和在你那里喝的不一樣。」

琳怡又抿了一口,「我讓人多加了些山楂,我們老太太苦夏,喝了能多吃些飯食。」

鄭七小姐拍手,「怪不得,只是讓人用烏梅、甘草卻沒有山楂。」

鄭七小姐話音剛落,只听外面「啊」了一聲,鄭老夫人身邊的段媽媽慢慢退了出去,段媽媽不一會兒回轉,走到鄭老夫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鄭老夫人睜大眼楮,隨即皺起眉頭。

大家還在猜測出了什麼事。

只听外面有丫鬟驚聲道︰「陳三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鄭二太太嚇了一跳,先撩開簾子出去看,蕭氏也按捺不住起身出去,琳芳、琳怡、鄭五小姐緊跟在後面。

大家陸續到了院子里。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嚇了一跳。

琳婉臉上、身上、手上滿是鮮血,目光驚恐地看著鄭二太太。

鄭二太太和蕭氏過去拉起琳婉的手來看,「這是傷到哪里了。」

琳婉半晌才反應過來,「不是我……是……是……貞娘……是貞娘……」

听到貞娘這兩個字,鄭二太太眼楮一閃將琳婉抱在懷里,「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琳婉含著眼淚被鄭二太太攬進懷里「嗚嗚」地哭起來。

旁邊的鄭四小姐緩過神來,「我們……瞧見……貞娘滿身是血……听說是殺了三哥身邊的柳香。」

「啊……」鄭七小姐不敢置信地拉緊琳怡的手,「貞娘怎麼殺人了……」

鄭四小姐還要說話,鄭二太太忙打斷女兒,吩咐身邊的婆子,「去看看怎麼回事,是不是女孩子動了口角。」

一時間花廳里的婆子去了六七個。鄭二太太又讓身邊的媽媽親自帶著受了驚的陳三小姐去梳洗。

家丑不可外揚,鄭家有收斂的意思,琳芳雖然想看熱鬧也只能到此為止,盼著日後再打听消息出來,琳怡只是驚訝了一番就再無動于衷。貞娘在鄭家作威作福,早晚要落得今天的下場。怪不得長房老太太說,殺人的刀子不一定要有鋒。不過再怎麼樣,也是白白搭上了一個女孩的性命。

宴席開了大家隨便吃了些,中途又說貞娘和柳香的家人鬧起來,鄭二太太只得離席去處理貞娘的事。

貞娘早就忘了當時是怎麼將剪刀刺進柳香心窩的,只覺得旁邊有人說了什麼,她就心火難平,如今出了事,大家都用異樣的目光瞧著她,更有柳香的家人口口聲聲要告去官府,貞娘亂了手腳,想起在族里的時候沒少見過被打死的丫鬟,便撐起腰,大聲道︰「這樣的狐媚子我見到一個打一個。」

琳怡這邊听到的話與貞娘說的有些出入。只听小丫鬟哆哆嗦嗦地道,「褚小姐說,要將柳香剝了皮扔去亂石崗,這樣打死算便宜了她。往後誰想往三爺房里鑽都是這個下場,便是柳香家里人告她也不怕,她還要說柳香惡奴欺主,將柳香一家都送進大牢去。」貞娘這樣年紀的小姐不大可能說出這種惡毒的話,不過現在也只能任鄭家將話傳出去。再說出了鄭家人,陳琳婉主僕親眼看到貞娘渾身血粼粼的模樣,日後但凡出了事,也算是個見證,所以鄭二太太會歡喜地將琳婉摟在懷里。

其實鄭二太太大可以不必著急,鄭老夫人是不會眼看著貞娘這樣的人進門的,處理這件事不過是個時機,再說鄭家現在需要貞娘母女在府里攪一攪。

琳怡臨走前跟著鄭七小姐去看白狐。籠子里的母狐狸雄赳赳地在琳怡眼前來回的蹦跳,不時呲牙咧嘴,尖尖的嘴叼住鐵籠子,發出「嗚嗚」恐嚇的聲音。鄭七小姐正要想法子讓下人引開母狐去看小狐,琳怡眼前的母狐突然哀嚎一聲抿緊了耳朵、尾巴縮去了角落里。

琳怡轉頭看到了雙黑緞面雲靴。

鄭七小姐歡快地叫︰「十九叔。」

琳怡只得按照參拜宗親的禮儀,斂衽深蹲一拜不起。之前周十九沒有說穿他是宗親,她干脆就假裝不知曉,簡單行禮就是,現在身份已經揭穿,她也就不能再裝下去。

然後听到那聲音道︰「起來吧」

琳怡這才站直了腿。

周十九不知什麼時候身側配了劍,細長的手指輕敲劍鞘,腰間的絲絛不時地纏上他的指尖,「陳六小姐有什麼想問的?」

周十九怎麼知道她有事相求。琳怡已經來不及多想,又深深蹲身,「郡王爺是不是要去福建,能不能請您稍封家書給家父。」

他舒逸的眉角輕輕展開,嘴角一汪笑容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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