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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勸阻和許諾

似乎沒有感覺到異樣的氛圍,錢淵用最符合邏輯的方式如此說。

「那是當然,南下至今不過三月,稅銀已然激增至十六萬兩,設置海市一事遍傳天下,朝野接口稱贊。」

「倒是出乎臣預料之外……若是登之兄南下,只怕要博個‘陳砍頭’的綽號。」

這意思很明顯,如果是隨園出手,必然大動干戈,武力緝私,不會是胡應嘉這般春風化雨的手段。

「陛下放心就是,臣前些日子還接到孫文和的來信……嘖嘖,當年他一拳打折了胡克柔的鼻梁骨,這次信里雖然隱晦,但也贊譽胡克柔手段了得。」錢淵偏過頭看著太子懷中的小小小黑,「大司農都放出話了……」

「以為就你隨園有年輕俊杰?」隆慶帝笑道︰「你也別埋怨礪庵公……」

「臣哪里敢埋怨?」錢淵一攤手,「就是登之兄有點慘,天天被罵……」

「那也只能自認倒霉了。」隆慶帝隨口跟了句,「展才,設市通商乃你一手創建,又久居東南,熟知沿海……若另設衙門管轄各地通商事,是否可行?」

錢淵有點意外,但隨即就明白了,肯定是高拱那廝的主意。

專門設置衙門管轄進出口貿易,從長期來看,是肯定的,但短時間內……從無到有搗鼓出這個衙門,未必是好事,更不符合錢淵的期望,也不符合隨園的利益。

所以,錢淵回以古怪的眼神,「陛下看臣這麼松快如此不順眼?」

「是陛下讓臣去詹事府的,現在又怪臣懶惰?」

「再說了,臣妻有孕在身,後面忙著呢……」

「忙著燒飯煮菜?」隆慶帝笑罵了句,「若設立衙門,你以為就你能擔當重任?」

「噢噢,是臣誤會了,誤會了。」

「哎,若真的設立衙門,展才的確是最佳人選,不過……」隆慶帝猶豫了下,才低聲說︰「是高師傅提議的,他還舉薦張叔大兼任……「

娘的 ,這個主意肯定是張居正那個王八蛋出的!

錢淵在心底暗罵了幾句,才正色道︰「張叔大此人,有匡扶社稷之志,當年王民應率軍攻滅瀝港引得東南倭亂,張叔大就在寧波,他對海事是不陌生的。」

「噢?」隆慶帝來了興趣,「張叔大是翰林官,怎麼會在寧波?」

「他入翰林院後請假三年,南下游歷,在杭州府和臣相識,後來又在寧波重逢。」錢淵嘿嘿笑道︰「瀝港戰事當日,要不是臣留客,他還想去瀝港呢!」

「如此說來還欠了你一個大人情……」隆慶帝突然想起往事,「對了,那夜就是張叔大密告隨園,你才派彭峰率護衛趕往王府。」

錢淵嘴角動了動,娘的……那一夜,自己徹底奠定了簡在帝心的態勢,但也讓張居正順著桿子爬上來。

「不過,若真的設衙門,胡克柔是元輔門生,張叔大……」錢淵話鋒一轉。

隆慶帝嘖嘖兩聲,這倒是個問題,高師傅舉薦張居正……而張居正被頂上來和岳父干架,也不怕徐華亭玩命?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隆慶帝有點郁悶,自從三日前稅銀賬目入京,高拱臉色就變了,先是贊許胡應嘉,隨即又提起胡應嘉于杭州府設海市之舉,不如調任杭州知府好了。

這次徐階這支老烏龜沒縮腦袋,而是硬扛回去了,也是,本就是高拱不佔理,人家出政績了,你就要搶寧波知府了?

在這種情況下,高拱在張居正的謀劃下提出新設衙門,企圖繞過浙江省、寧波府甚至鎮海縣,將通商事攬入懷中。

玩的真夠絕的,絕戶計啊,若是高拱得手,徐階和錢淵都只能干瞪眼。

「陛下,新設衙門不過一句話而已,機構如何設置?」錢淵慢條斯理的說︰「報備、估值、編號、收繳稅銀都納入其中嗎?」

「稅銀還是入戶部太倉庫嗎?」

「賬冊還是由戶部寧波清吏司主管嗎?」

「若要核查,還是都察院遣派御史?」

「更何況,陛下已然決定開海禁了嗎?」

瞥了眼隆慶帝,錢淵知道,面前這位年輕的帝王雖然不是只小白兔,但性情猶豫寡斷,不是剛強明斷之主,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設置衙門主管通商事,各府各縣無權插手,那府縣是否還能分潤?」

「若無分潤,只怕府縣都會主動聯絡大戶走私出海,財帛動人心啊。」

「若無分潤,府縣還會設糧倉儲米嗎?」

「寧波各地糧倉十余座,就是荊川公怕東南起糧荒。」

「若無分潤,若是盜匪來襲,甚至倭寇再起,府縣肯竭盡全力嗎?」

「總不能讓新設衙門一手持通商權,收繳稅銀,財力充沛,另一手操持兵權吧?」

一連串的問題將隆慶帝砸的有點暈,他越想越有道理,新設一個主管通商事的衙門很簡單,但條例如何設置,權責如何劃分,這其中的問題太多了。

「展才的意思……維持現狀?」

「年初稅銀銳減,如今剛剛回升,戶部艱難,暫時維持現狀的好。」錢淵誠懇道︰「陛下再與高閣老商議,拿出一個完備的籌劃,順利過渡。」

「展才說得有理,此事朕要再想想。」隆慶帝點點頭,笑道︰「展才再在詹事府熬一年,明年調你入戶部為侍郎,如若還沒設立新衙,就讓你專管通商事如何?」

錢淵眨眨眼,「君無戲言?」

「當然君無戲言!」隆慶帝點點錢淵,「你年輕,朕也年輕,難道把你留給太子用?」

「二十八歲的六部侍郎,有過先例嗎?」錢淵模模腦袋,「只怕朝中上下都要炸了鍋。」

「無二十八歲的六部侍郎先例,但本朝也沒有二十多歲立下如此多大功的臣子,吏部考功司記錄展才功勛累累,至今也還在詹事府熬著,說起來是虧待展才了。」

「陛下言重了……」

「朕也知曉,是留給朕用的。」隆慶帝舉起茶盞,示意道︰「朕潛邸之時便與展才交好,繼承大寶更多得展才之助,還望你我君臣一世……」

「臣如何不知陛下待臣親厚?」錢淵手持茶盞,起身道︰「願為陛下鞠躬盡瘁。」

「好!」

一飲而盡後,隆慶帝轉頭交代,「陳伴,把剩下的明前龍井都包起來,讓展才帶走。」

「這個……」

「去。」

「陛下……」錢淵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用全包走,給陛下留點,留點……」

又略略聊了幾句,錢淵提著茶葉正準備走,突然愣住了,「陛下,礪庵公請求致仕?」

隆慶帝眨眨眼,「沒有吧?」

「那明年戶部侍郎……」

若是方鈍那老頭滾蛋,黃懋官升任戶部尚書,倒是能有個位置空出來,若是方鈍沒致仕,巴巴等著補位的黃懋官肯定不會走,陸樹聲是被方鈍死拖硬拽來的也不會走,哪來的位置?

隆慶帝瞥了眼發愣的錢淵,「你不是勸陸平泉致仕嗎?」

錢淵呆若木雞,只是兩個月前發發牢騷而已,雖然慫恿叔父錢錚和陸樹德去,但也沒實際動作啊,你一個皇帝拿這種小事說嘴,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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