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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拜祭

李默,字時言,號石齋,福建省建寧府甌寧縣人氏,正德年間進士,選庶吉士,嘉靖年間由吏部侍郎而升天官,嘉靖三十五年因嚴嵩義子趙文華彈劾而下獄罷官,三年後起復禮部尚書兼掌翰林院,次年入閣為大學士。

李時言,博雅有才辨,以氣自豪,然性偏淺,與嚴分宜、徐華亭、高新鄭皆有隙,于隆慶元年三月病逝京中。

正德十六年進士……雖然正德一朝才十六年,但李默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又陸續擔任過內廷外朝最重要的閣老、天官,病逝的消息一傳出,立即轟動京城。

其實李默去年末就因為和高拱的激辯而臥床,多有太醫、名醫問診,但始終沒有起效,病逝是在預料之中的,真正讓這個消息哄傳京中是另一個原因。

李府掛白,設置靈堂,來拜祭的官員往來不停,一位中年官員正在往來迎客,眼見一群人浩浩蕩蕩上門,趕緊迎了上去。

為首的錢淵瞥了眼這中年人,問︰「貞恆呢?」

按理說,李默家人都不在京中,本人是閣老重臣,病逝雖然有林家幫襯,但禮部是應該來料理後事的,而禮部左侍郎林庭機更應該幫襯。

來之前已經听說了,舉喪大小事務都是林、林烴在負責,後者昨晚還特地跑了趟隨園。

中年人倒是坦蕩,躬身行禮道︰「下官非禮部,乃閣部所遣。」

錢淵身後,隨園士子盡皆在列,徐渭冷笑道︰「筠泉公所遣?」

中年人的動作滯了滯,徐渭又低聲嗤笑道︰「不過貓哭耗子而已。」

筠泉公指的是吳山,內閣中孫升、呂本都心生退意,徐階、高拱都和臨終前的李默有冤,不是吳山,自然就是這兩位貓哭耗子了。

後排的陳有年突然出列笑道︰「還說今日上衙未見道含兄,不料在此……」

中年人勉強拱手行禮,嘴巴閉的死死的,只做了個請入內拜祭的手勢。

錢淵懶得理睬,徑直入內,來之前林烴已經私下說過這人的來歷,特別點出這廝是厚著臉皮主動上門的。

對官員履歷最為熟悉的吏部郎中楊銓還補充了一句,「都是同年,倒是未聞道含兄與石齋公有舊。」

這位中年人臉色難看的很,心里暗罵,你也說了咱們都是嘉靖三十五南進士,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底細?

非要補上幾句尖酸刻薄的嘲諷……

隨園里真沒什麼好玩意兒!

近墨者黑,跟著錢淵、徐渭學的牙尖嘴利,遲早要你們好看!

入靈堂拜祭,錢淵一直都沒有吭聲,歷史上的李默早在嘉靖三十五年就暴斃于昭獄之中,直到隆慶年間才得以昭雪,而這一世的李默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在三年後起復,甚至入閣為相。

雖然說下場比原時空要好得多,雖然起復也是李默的心願,甚至決定權是在嘉靖帝手中……但錢淵也暗中做過手腳,促使李默成功起復,成為了近兩年來嚴嵩去後制衡徐階的主要角色。

其實隨園眾人對李默的觀感是不太好的,一方面當年殿試後選官,陳有年、吳兌、周詩、楊銓等隨園士子都被吏部刁難,另一方面錢淵攜大功回京,但就是因為李默的一力拒絕,最終沒能回翰林院,以至于如今相當奇怪的單獨掛在詹事府。

不過,就錢淵本人而言,他敬佩李默的豪氣,嘆息李默的剛直……就錢淵見過的那些閣臣而言,李默是最不通權謀的,剛強易折,以至于屢屢敗北,但也是相對來說閣老中鬼心思最少的。

轉身向主持的林點點頭,錢淵率眾人離去……事實上林一直裝作沒看見隨園這伙人,這是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罵人……算了,還是晚上回去罵小弟好了!

昨日半夜李默突然病逝,今日一早朝中就有傳言,李時言听聞高拱攬權,大罵其類嚴分宜,心憂朝局,以至于舊病復發,吐血不已,就此離世。

嘖嘖,這些天的傳言中,先是高拱攬權執筆票擬,逼的內閣首輔徐階難以自安,接著內閣次輔被其氣得離世……再加上去年李默就是被高拱氣得病倒……

好吧,一日比一日夸張的流言蜚語壓得高拱實在有點撐不住了,于是才會派出那位中年官員不要臉的上門……雖然被林庭機拒絕主持喪事,但也厚著臉皮不肯離去,在門房迎來送往。

這是高拱在表明心跡,我真的和李默沒仇。

至于為什麼有傳言李默是被高拱氣死的……那就要問問昨日深夜急奔隨園的林烴了。

一大早林听到傳聞,氣得差點動手把林烴揍一頓……父親在書房說出口,轉個頭你就轉告你大舅子了!

板著一張臉將隨園眾人送走,中年官員才松了口氣,模了模臉皮……今天貿然上門,實在厚顏,也難怪楊朝陽、陳登之出言嘲諷。

這位中年官員是嘉靖三十五年進士盧煌,殿試後沒撈到去處,最後只能進了行人司,直到去年才轉戶部員外郎,今年初又升任戶部郎中。

四年時光,有三年都在行人司,一年就升到了郎中,自然背景非凡……盧煌是高拱的嫡系門生,真正的師生。

高拱在未進士及第之前,在河南開封的「大梁書院」任教,而盧煌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

眼看著已是入夜,已經不會有人登門拜祭,盧煌進去打了個招呼,轉身去了高府。

「今日辛苦道含了。」

「為恩師解憂,學生分內之事。」盧煌躬身行禮,又和一旁的張居正見禮。

「道含太客氣了。」張居正起身回禮,笑道「不該去戶部,去禮部才對。」

高拱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隨即轉瞬而逝,嘆道︰「高某聚眾為謀國,不惜此生,不惜此名,無奈陰私小人,處處作祟!」

「中玄公之心,朝中何人不知?」張居正勸道︰「子曰,欲速,則不達。」

高拱微微偏頭,雙眼中古井無波。

張居正垂下頭不再勸了,實際上他也不想勸,目前的局勢對他來說,是好事,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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