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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小宴

偏廳設宴,前後通風,氣候適宜,不過四五盤菜,一壺黃酒,四人團團坐定,自入京後終于歇了口氣,李默有恍然隔世之感。

三年前,那般憋屈的離開,還險些冤死獄中,到如今,卷土重來,更上一層樓,李默不禁多飲了幾杯。

「不再飲了。」李默攔住斟酒的林烴,「舉家三載,雖有書信往來,亦細覽邸報,畢竟隔靴撓癢,如今京中局勢,利仁且細細說來。」

林庭機輕聲道︰「科場舞弊案發,嚴東樓被驅逐出京,傳言嚴家以一半家財獻入內承運庫,使嚴東樓得以返鄉,不料半途為人劫殺,徐華亭在京中攻勢甚急,眾情洶洶之下,均認定華亭乃幕後黑手。」

再听林庭機細細說完,李默沉吟片刻後道︰「就算不是華亭下的手,也必然是知情者,推波助瀾。」

「所以,雖嚴黨覆滅近在眼前,然分宜依舊得陛下信重,南京戶部尚書馬坤欲致仕而不得,已然下獄。」林庭機搖搖頭,「華亭退縮,分宜其焰愈漲,再加上上個月隨園鬧的那場……華亭多遭非議,名望大跌。」

听林敘述了遍,李默皺眉訓斥林烴,「雖你與錢展才有舊,但這般事,何以如此沖動!」

林庭機和林都面無表情……他是沖動嗎?分明是去獻殷勤的!

雖然以平輩交往,但李默比林庭機大十五歲,在這個時代都能算是兩輩人了,林烴不願點頭,也不敢反駁,只呵呵傻笑。

李默的視線落在林的身上,捋須笑道︰「當年泉山公于弘治年間為國子監祭酒,利仁三年前亦掌南京國子監,如今貞恆為國子監司業,他日晉祭酒,一門三代祭酒,當傳為佳話。」

林恭敬而帶了些自信的回答︰「願承父祖之志,不墜家門之名。」

林庭機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長子可比幼子強太多了。

李默臉上帶了些笑意,林已經入詹事府,晉國子監司業,日後是能幫得上大忙的……特別是林入裕王府為講官,日後是潛邸舊臣,有從龍之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李默看來,林比林庭機更重要……畢竟後者是很難再進一步的,不轉兩三個侍郎,基本沒希望晉尚書之職。

「殿下勤于讀書,有寬容之風,躬行儉約,有明君之像。」林謹慎的選擇詞匯,但李默在京城混了那麼多年,裕王是什麼樣的人他哪里不知道。

李默尖銳的問︰「高新鄭仍一手遮天?」

林苦笑了聲,「自去年掌國子監事後,中玄公如今已然不為裕王府講官,但其英銳勃發,仍為殿下所重,事無大小,殿下必令中使往問,日常出入王府,從不避諱。」

「高肅卿,有大氣魄,可任天下之重,當為社稷之臣。」李默嘆道︰「但其人最難藏蓄能忍,性情急迫,不能容物,亦不能容人。」

林無言以對,他雖然有濟世報國之心,但潔身自愛,守身如玉……換句話說,他權勢之心不重。

高拱好似幾年前的嚴分宜,一手遮天;同為舊臣的陳以勤、殷士儋好似三年前的李默,兩方雖然沒有撕破臉,但私下已然幾度沖突。

剩下的幾個人,胡正蒙好似呂本,萬事不上心;張居正背靠徐華亭,又得高新鄭信重,倒是有點像當年左右逢源的錢展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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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維、林身後也各有背景,這讓如今裕王府中的復雜之處不讓朝堂政爭。

雖是高拱將林引入裕王府,後又舉薦其出任國子監司業,但林隱隱能感覺到,高拱似乎有些後悔了。

李默雖然性情剛烈,但卻不是個粗疏之人,各種事問了個清楚,心里已經隱隱有了打算。

自己起復,而且很有快速入閣的征兆,再加上徐階前段時日連出蠢招,李默清楚自己的對手是誰。

這也符合李默的打算,嚴嵩雖然可恨,但徐階更為可恨!

在心里盤算了下,李默主動換了個話題,視線落到了林烴身上,「去歲鄉試中舉,今年就登科,听聞貞耀尚未定親?」

林烴心里一緊,這話听起來不太對頭……難不成你還想做媒人?

接到幼子遞來的眼神,林庭機硬著頭皮道︰「倒是有些意向……」

「不知是何家女?」李默倒是沒有做媒的心思,饒有興致的問︰「閩縣林氏,書香門第,大名遍傳海內,三代五進士,貞耀年未弱冠已然登科,一般的門第可配他不上。」

「倒也是名門之女。」林庭機干笑道︰「三代之內兩位進士,數名舉人,其曾祖弘治年間狀元。」

「弘治年間狀元?」李默遲疑了下。

「是松江錢氏。」林的話讓李默放棄了回憶,「錢展才的嫡妹。」

「什麼?!」李默臉色大變,「怎麼會是錢展才?!」

林烴不禁月復誹,定親的是錢展才的妹妹,不是錢展才!

「此事實是機緣巧合。」林解釋道︰「小弟去歲路遇大蟲,幸得錢家護衛相救,後小弟入京趕考,在鎮海盤桓了些日子……」

听了會兒後,林烴突然插嘴道︰「絕無私相授受。」

林無語的看了眼弟弟,這是在討論你有沒有私相授受?

這是我們在向石齋公解釋,林家並不欲轉向,非與石齋公分道揚鑣!

隨園在京中不僅僅是名氣不小,錢淵雖然四處樹敵,但也勾連四方,三年來,隨園頻頻露臉,已然是不為人忽略的一股政治勢力。

李默自然也听得懂,他先是向林微微點頭,然後看向林烴,「難怪年初那麼賣力,替錢展才奔波。」

林烴有些緊張,他心里倒也清楚,說起來這是林家的私事,但如若李默強力反對,父兄未必會堅持。

「倒是用在這上面了……」李默喃喃自語,突然輕輕一拍桌面,「不對……難怪了!」

「時言兄?」

李默擺擺手,在心里暗嘆一聲,他一直在想錢淵會用什麼方式討回人情,當年入獄不死,此時得以起復,錢淵都是出過力的……不料卻是將人情用在這事兒上。

但李默隨即醒悟過來,難怪今日徐文長在陛下面前與自己爭辯多時,但出了萬壽宮一直到出西苑,路上一言不發。

顯然,人家錢淵是在撇清自身,畢竟今上……可能是開國以來最多疑的一位君王。

只是李默不太明白,難道錢淵只為其妹的婚事,卻要放棄重歸翰林,斷日後入閣為相之路?

歸根到底,上至嘉靖帝,下到李默、徐階、高拱這些重臣,都將翰林看得太重,都將入閣看成仕途的頂點。

而錢淵相信,能撬動多少資源才是關鍵,而做到這點,和自身爬到多少的位置,並無直接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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