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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並不全新的生活

剛剛穿越而來,錢淵是個秀才,四年過去了,他讓這個名字閃閃發光,遍傳海內,他一路考中舉人進士,順利登科,完成了明朝讀書人最期盼的華麗轉身。

從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士子,成為一個官員,而且還進入被視為「儲相」培訓基地的翰林院,成為一名庶吉士。

似乎全新的生活在向錢淵招手,他面前似乎有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

很可惜,這些並不是錢淵所想要的。

接下來的日子是錢淵這些年過的最為舒服,最為恣意,最為懶散,但也最無聊,最不爽利的時光。

雖然,在別人看來,他無限風光。

又一次遲到,錢淵面無表情的接受前輩的批評,被選為庶吉士,短短十來天,這是他第三次遲到了,態度很不端正。

其實翰林院是京城所有機構中最輕松的,五日一休,工部、吏部的官員眼楮都綠了,但錢淵還是遲到了,實在趕不上趟。

陶大臨和諸大綬還好,徐渭已經幸災樂禍好幾次,但今天,徐渭忍不住站出來了。

「何為幸進?」徐渭大步出列,瞪著眼楮大喝道︰「哪個王八蛋說的?!」

嘖嘖,雖然也是短短十來天,但徐渭在翰林院已經名聲鵲起,這貨讀的書太雜了,什麼都懂,而且又琴棋書畫什麼都精,多少人都甘拜下風。

但徐渭偏激的性情,口無遮擋的嘲諷口吻也名揚翰林院,他面前的中年士子被氣得滿臉通紅,卻不敢再罵……徐渭已經擼起袖子了。

高中榜眼之後,京中遍傳徐文長之名,他是知道的,徐渭上過戰場,斬殺十余倭寇,手下是有兩把刷子的。

最關鍵的是這位中年士子是寧波人,寧波就在紹興邊上,他很清楚,徐渭這等人性行不羈,是個不講規矩的,別人未必敢,但徐渭是敢在翰林院動手的。

「好了,好了,是在下來得遲了,是在下的錯。」

讓人意外的是,錢淵居然出來做和事佬。

這話兒一出,圍觀眾人中不少人都面露鄙夷神色,徐渭為你出頭,你居然縮回去……還虧你被贊氣節無雙,銳意逼人。

但徐渭臉色沒變,陶大臨和諸大綬臉色也沒變。

接下來,錢淵對中年士子長長一揖行禮,「袁前輩,是下官錯了,但幸進一詞不敢領。」

中年士子冷哼一聲,正要開口,但錢淵的話還沒說完呢。

「畢竟下官不善青詞。」錢淵笑吟吟道︰「不過,下官倒是佩服前輩,掌南京翰林院……前輩都不肯就任,想必是忠心赤膽,時時備陛下所詢。」

這話一出,周圍立刻安靜下來,有認識錢淵的松江人就心里念叨了,三歲看到大,五歲看到老,這廝的嘴巴……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這位被懟的中年士子姓袁名煒,嘉靖十七年探花出身,歷史上最有名的青詞宰相。

年初嘉靖帝欽點其掌南京翰林院事,但袁煒上疏請辭,願以原官供俸,嘉靖帝大喜立即提拔為侍讀學士,三月初再加禮部右侍郎。

雖然名義上掌翰林事的是翰林學士兼禮部尚書吳山,但其畢竟是禮部坐堂官,而另一個翰林學士李默只是擔虛名,真正在翰林院行使職權的是僅次于翰林學士的翰林侍讀學士袁煒。

錢淵這話兒皮里陽秋,既嘲諷袁煒以青詞媚上,又嘲諷其不肯去南京任職,非要湊到嘉靖帝面前……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幸進。

袁煒被懟的無言以對,想痛罵但又看到徐渭在邊上,錢淵懟人還只是暗喻,但徐渭是能拉的下臉的,最後只能悻悻離去。

「展才,何必呢?」張居正苦笑著扯了把錢淵。

「知道這位袁前輩心眼小。」錢淵特地大聲說︰「不過無欲則剛,三年後散館,我又不準備留在翰林院。」

湊過來的孫鑨忍不住說︰「家父說了,三年後寫不出一篇出色的五經題,陛下把你打發到雲貴去!」

「那正好辭官,悠游泉下。」錢淵哼了聲,「說起來真是佩服叔大,能在這兒熬這麼久……我可沒這耐心熬上十年。」

「你又不整日都在這兒,說什麼熬。」張居正瞪了眼,他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算算馬上就要滿十年了。

這倒是真的,錢淵每日懶懶散散的來翰林院打個轉,到了中午拉著大家去酒樓吃飯,下午……反正問起來都是去裕王府。

前幾天就為此鬧出事,嘉靖帝召錢淵入西苑,結果太監過來發現錢淵不在,听說是去了裕王府,去找了找,裕王說……已經好幾天沒見人了,最後是在隨園的小廚房找到人的。

當時錢淵正在試驗給小七做個生日蛋糕……

呃,這也是袁煒為什麼老找錢淵麻煩的原因,他是媚嘉靖帝,而錢淵是媚嘉靖帝和裕王,嘖嘖,羨慕嫉妒恨啊。

就因為被允許進出裕王府,錢淵其實在翰林院里很受人妒恨,即使張居正也忍不住心頭發酸……幾次聊天都透出一股濃濃的山西老陳醋味兒。

這不,錢淵正準備去吃中飯,馮保急急忙忙跑來,嘉靖帝又召其入西苑覲見,袁煒兩眼都要冒火了。

「陛下,今兒已經有人指責學生是幸臣了。」錢淵抱著獅貓牢騷道︰「獅兒不肯吃飯也要把學生叫來……」

「難道你不是?」嘉靖帝笑罵道︰「除了內閣重臣和吏部天官,算算這半年,其他五部尚書都沒你覲見的次數多。」

「但學生什麼好處都沒得啊。」錢淵小心的將魚干撕開送到獅貓嘴邊,「倒是有人一下子跳到六部去做侍郎了。」

嘉靖帝這下算是听懂了,這廝是在告狀,「那讓你也去做個侍郎?」

「呵呵,陛下,學生說笑呢。」錢淵干笑道︰「陛下不是許學生進出裕王府了嘛。」

「你也知道啊。」嘉靖帝罵道︰「看看那高拱,恨不得住在裕王府,你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錢淵煞有其事的低聲道︰「陛下您是不知道,去得多不好……別人心里不悅。」

這還是告狀,嘉靖帝無語的揮揮手,「高拱不至于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算了算了,去吧,朕的賜宴反正也不入你眼。」

錢淵又擼了兩把獅貓才出殿,和黃錦說笑幾句,打趣馮保這廝幾句,然後去了直廬。

「哎呦,今兒東樓兄當值。」錢淵一進門就笑著拱手,「好久不見。」

嚴世蕃丟下毛筆,冷笑罵道︰「是好久不見,你攀上高枝了嘛!」

「這哪里話?」錢淵指指嚴世蕃,「不信東樓兄消息這般不靈通!」

嚴世蕃冷冷盯著錢淵,好一會兒才噗嗤一笑,「你小子倒是狠,據說華亭女都要落發了。」

「那可不管小弟的事。」錢淵很自來熟的斟了杯茶,「反正詠絮才名也是徐府的,換個人……華亭是無所謂的。」

嘖嘖,也不知道是誰宣揚的,反正徐階家後院那點破事……感興趣的算是都知道了,小七為此聲名遠播,張氏為此大發雷霆,錢淵正琢磨著盡早擇期迎親。

「還真是簡在帝心啊,要是換個人,皮都被陛下扒了!」嚴世蕃嘆了口氣,「據說你還不太去裕王府?」

「誰說的,天天下午都去!」錢淵一瞪眼。

「拉倒吧,前幾天的事都傳遍了。」嚴世蕃細細打量錢淵的神情,心想景王兒子夭折,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這樣看來,說不定老爹嚴嵩留的這份香火情能起到作用。

錢淵瞥了眼一旁的書吏,心想自己也算煞費苦心了,幾乎每次和徐府、嚴府、裕王府的人會面,都要精心挑選時間,輪換次序。

這是小事,但絕不是可以忽略的事。

自從半年前入京後,錢淵和徐府、嚴府始終保持不近不遠的聯系,每次聯系都會考慮周全,每次都會來回接觸,不和任何一方拉近或拉遠關系。

錢淵並不試圖站在中間,這種人總是死的最快的……他只希望盡量保持平衡,然後迅速月兌身離京。

被選為庶吉士打亂了錢淵的計劃,但他並不準備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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