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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五章 元宵

元宵節在後世其實已經算不上什麼重要節日了,除了超市多了些湯圓之外,對普通人的生活幾乎沒什麼影響。

沒辦法啊,大家都是要工作賺錢的,一般來說初七左右就要開工了,誰還顧著賞燈……再說了,想賞燈都沒地兒去。

但在古代,元宵節是個非常重要的節日,特別是在明朝。

朱元璋這廝是個工作狂,每年就放幾天假,但後面的皇帝實在撐不住,到了嘉靖年間,年前三天就放衙,直到元宵節結束才恢復。

所以,元宵節算是明朝官員最長假期中最後的狂歡,從正月十五開始,連續十天的燈市,官員、百姓、女眷都會出門賞燈度節。

不過,今年的元宵節有些特殊。

年前地龍翻身,大年初一的賀表中,大量官員勸誡皇上要節省開支,勿要奢靡,他們倒是沒膽子指責嘉靖帝修道煉丹,而將矛頭指向了元宵節。

因為每年的元宵節,皇室都要制作龐大的鰲山燈,這玩意不是皇室才能做,但只有皇室才能做這麼大的,其他人都不會搶這風頭,要知道每一盞都耗費白銀好幾千兩。

于是,今年嘉靖帝下令,燈市照常,但禁鰲山燈。

西苑萬壽宮。

嘉靖帝懶散的躺在榻上,邊上黃錦念念叨叨,「一盞鰲山燈就算耗銀子,又不用戶部的銀子,真是吃多了撐著。」

「好了,少嘮叨幾句,下面的閉了嘴,你倒是話多了。」嘉靖帝看向陸炳,「今夜出門賞燈的比往年少了很多?」

「的確少了很多。」陸炳笑道︰「但出門的也不僅僅是賞燈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看邊上的黃錦捂嘴偷笑,嘉靖帝笑罵道︰「別看黃伴在笑,小心回頭給你小鞋穿!」

「皇爺,這話兒老奴可不敢擔。」黃錦笑道︰「還記得當年初至京城,第二年的元宵節,老奴陪皇爺出城賞燈,陸指揮使當時是錦衣衛舍人,也相伴左右。」

「記得,記得。」嘉靖帝陷入沉思,「還撞見好幾對……記得還有人拉著朕不放手。」

陸炳笑道︰「那是瞧中了陛下,想燈下捉婿呢。」

「哈哈哈哈……」嘉靖帝大笑點頭,但笑聲漸漸低了下來,「三十五年了,現在朕老了,你們也老了……」

陸炳和黃錦都不敢接話,半響後嘉靖帝笑著問︰「可惜懶得出宮,不然可以去看看錢展才會不會被燈下捉婿。」

黃錦湊趣道︰「要不老奴讓人去問問?」

還沒等嘉靖帝說話,陸炳就搶在前面苦笑道︰「不用了。」

「今晚錢展才忙的很,怕是沒工夫出去賞花燈。」陸炳咂咂嘴,「隨園這兩個月好大的名聲,應試舉人都在那扎堆了。」

「好大名聲?」

「嗯,陛下,那錢展才在南直隸鄉試……好一手廚藝!」陸炳哭笑不得的說︰「年節之後更是,入京的士子多了,不少東南的士子天天往隨園跑,好吃好喝,還打打麻將……」

陸炳頓了頓,咳嗽道︰「據臣了解,已經有朝中御史準備彈劾通政司左參議錢錚了。」

「什麼罪名?」

「聚眾賭戲。」

「那麻將也是他搗鼓出來的。」黃錦噗嗤笑了,「這是孟嘗君啊,他就任由士子來吃喝?」

「怎麼可能!」嘉靖帝倒是對錢淵有些認知,「肯定後面還有手尾。」

「陛下英明。」陸炳笑著說︰「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讓人來試吃,然後調味修改菜肴配方……然後,然後弄了個酒樓,就在今晚開始營業。」

「臣來的路上擠進去看了看,鞋子差點都被踩下來……門庭若市,怕是門檻都被踏破了!」

嘉靖帝腮幫子鼓了鼓,想笑又忍住,罵道︰「堂堂舉人,還有一個半月就要會試了,居然操持酒樓,真是沒出息!」

「不過真是生財有道。」陸炳苦笑道︰「臣的俸祿全都拿出來,怕也吃不了幾日……太貴了!」

嘉靖帝罵道︰「你兜里的只有俸祿?」

陸炳干笑著不吭聲了。

「多貴?」黃錦好奇問。

「出門的時候踫到欽天監的黃主薄,罵罵咧咧的……兩個人四盤菜,收了五兩銀子。」陸炳嘖嘖道︰「就這樣還是打了五折的呢。」

黃錦目瞪口呆,「這生意比土匪搶銀子還來的快啊!」

想想吧,四盤菜五兩銀子,這是相當夸張的數據,欽天監又是個清水衙門,不罵娘才怪呢。

「不過人家也認了,貨真價實。」陸炳嘴動了動,「據說里面還有隔開的小院,但價格更是高昂。」

黃錦瞄了眼嘉靖帝,他知道那位華亭舉人在嘉靖帝心目中是有不低的地位的,年前地龍翻身那次……不夸張的說,只要皇上還在位,錢淵就穩如泰山。

「皇爺,要不咱們去轉轉?」

嘉靖帝沒說話,他已經很久沒出過西苑了,上次出去還是前年的元宵節。

陸炳有點緊張,「陛下,外間魚龍混雜……」

嘉靖帝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笑著說︰「記得錢展才第一次面聖,朕還特地賜宴,結果……」

黃錦掩口笑道︰「不瞞皇爺,後來他偷偷說……還沒吃三成飽,餓著肚子出去的。」

「哈哈哈,好好好,那就去嘗嘗!」

……

今天晚上想找錢淵的人不少,也不知道他忙不忙得過來。

徐府。

一大家子正在吃晚飯,徐階老神在在的听著女兒在撒嬌,元宵節嘛,本來就是合法的男女幽會的節日。

「好了,別鬧了,人家都送了這麼多菜過來了,還去做甚?」張氏皺眉道︰「送菜的婆子也說了,今晚那酒樓人多的都沒地方站。」

徐璨委屈的撇撇嘴,朝徐璠使了個眼色。

「別看我。」徐璠面無表情的說︰「今晚我不出門。」

前幾天徐璠對送菜的婆子說了句,那酸菜魚不錯……結果連續三天,這道菜再也沒出現在徐府的飯桌上了。

張氏瞪了女兒一眼,眼角余光掃了掃小七,這幾日倒是挺安分的,就是不知道心里是不是還在打鬼主意。

其實這時候是小七心里最緊張的一刻,食不甘味的數著米粒,已經好一會兒沒夾菜了。

「做給誰看!」張氏呵斥了句,「好了,都回去吧。」

小七起身接過濕巾擦擦手,按照往日的習慣,行禮後排在第四位出了正院,徑直回了自己院子,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張氏獨獨留下女兒,笑著戳戳額頭,「你啊,人家賺銀子,你去干什麼?」

「……」徐璨扁扁嘴不說話。

「想娶徐家女,可不是那麼輕松的,錢家早年差點被掃地出門,家底不厚,這才起了酒樓賺銀子。」張氏笑道︰「你這時候湊上去,難不成想用嫁妝銀子補貼人家?」

「母親!」

母女倆在這說笑,徐階回了書房,徐府漸漸安靜下來,但兩個身影悄悄的出現在側門。

「沈媽媽。」襲人拉著婆子的手,「下午家里遞了信進來,說爺爺身子不好,喘不過氣來,我回去瞧瞧。」

婆子探頭看了看襲人身後,「但是……」

「小姐心善,怕我沒錢抓藥。」襲人往婆子手里塞了點什麼,「很快就回來。」

婆子笑呵呵的打開門,看著兩人出去,心里嘆息,這都好幾次了,七小姐實在是心善,對下人客氣,踫到有難的都想著幫一把,可惜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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