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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九章 變本加厲

大年初三,前一天晚上很遲才睡覺的錢淵在可卿、香菱連續三次催促後才悻悻起床。

昨天去了嚴府,今天必須要去一次徐府,什麼時候才能睡到自然醒?

「叔大,別急,先吃了早餐再走。」錢淵梳洗完畢懶洋洋的坐下,今天他名義上是拜訪徐涉,為此特地請張居正作陪。

「不急。」張居正明顯眼圈有點黑,這些天他一直住在隨園,夜夜鏖戰……可惜就是打不過徐渭。

不得不說,徐渭這廝太聰明了,玩什麼都能玩的精,麻將上手沒幾天就是老手了,而且手氣還特別旺。

錢淵大年初一打了幾圈就找了個借口溜掉,為此徐渭興奮的很,還特地揮毫潑墨畫了幅畫來紀念。

「也不知道中午留不留飯……」錢淵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牢騷道︰「就算留飯……反正昨兒在嚴府我是沒吃飽。」

「那是,就算御膳房也沒比不上你這兒。」張居正慢條斯理,溫文爾雅,但速度一點都不比錢淵慢。

這倒是真的,光是早餐,錢淵就弄出十八般花樣,不過這方面用不著他親自動手,廚子已經學了個全。

今天端上來的是豆腐腦、油條、煎蛋、餈粑、蘿卜絲餡餅、梅片藕粥,甚至還有一碗熱干面。

錢淵瞥了眼張居正,面無表情的在豆腐腦上加上辣椒、小蔥、紫菜、榨菜,又滴了幾滴香油。

張居正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又用力挖了勺洋糖,嘀咕了句,「自家就開糖鋪,也太吝嗇了!」

錢淵干脆半轉身,盡量讓那碗異端豆腐腦不進入自己視線之內。

今天顧承志是不會去了,只有張居正陪著錢淵去徐府,沒辦法,顧承志陪著自己去各處被相看……大都是同鄉,徐府肯定是知道的。

要知道前年徐階那廝是讓岳家向陸樹聲探問錢淵婚事的,錢淵哪里肯給出這種錯誤的信號。

老老實實按規矩遞了帖子,排著隊入府,不過徐階在面子工程上比嚴嵩做得好,嚴府外排了一排轎子,而徐府是盡量讓來人都在前廳坐下,當然了,這也有拜訪徐府的官員並不多的原因。

前廳不大不小,約莫十來人正在閑聊,用不著張居正介紹,錢淵已經湊上去了,大部分都是松江同鄉,雖然都是徐階門下,但華亭錢氏在松江一府盤根錯節,香火情總是有的。

錢淵一進來,前廳就安靜下來了,眾人先是仔細打量錢淵,然後紛紛轉頭或用眼角余光去瞄陪客的徐璠。

三年前錢淵和徐璠在蘇州城大街上那一架就傳的沸沸揚揚,兩個月前那一架更是引人矚目……已經有兩個略微年輕的士子起身準備拉架了。

「展才來了。」坐在主位上的徐涉若無其事的起身相迎,「叔大,也不過半個月不見,吃的膘肥體壯,看來隨園真是名不虛傳。」

輕笑聲在大廳里響起,都是同鄉,錢淵在隨園又時常邀請浙江、蘇州、松江的應試舉人赴宴,南直隸鄉試的奇景更是廣為流傳,至少松江人都知道錢淵有一手好廚藝。

「還記得三年前的中秋,展才親制月餅分送。」一位中年文士笑道︰「口感極佳,令人垂誕,就連平泉公也念念不忘。」

「所以平泉公這才將展才收歸門下嘛。」

又是一陣輕笑聲,這笑聲落在錢淵耳朵里,不由令他有些感慨,嚴嵩和徐階其實並無差別,但嚴世蕃卻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所以今日之是輕笑,昨日卻是狂笑。

說句良心話,錢淵還是更喜歡昨天的氛圍……

徐涉又笑道︰「昨日就有人為今日這頓午飯操勞,可惜了,可惜了……」

看有幾人的視線轉向了徐璠,錢淵笑著拍拍肚皮,「所以今早吃了個十成飽,望湖公放心,在下肚量大,容得下。」

自從錢淵入正廳成了焦點人物,徐璠就很是不爽,事實上在錢淵還沒來的時候,他也是眾人閑聊的話題。

徐璠非常不解,明明錢家和徐家有舊怨,明明錢淵這廝和自己有仇,而且還曾經拒絕聯姻事宜,為什麼眾人卻如此寬容?

又听得如此不陰不陽的話,徐璠心頭火氣,霍然起身指著錢淵的鼻子,「你……」

「住口!」徐涉一拍桌案。

對于徐璠來說,他對父親徐階是敬多于畏,但對自小管教自己的叔父徐涉,他是畏多于敬,一看徐涉發火立時住了嘴。

廳內登時安靜下來了。

正尷尬間,有人踱步而入,一看到錢淵,長長作揖行禮,「這便是華亭英杰錢展才?」

「不敢當英杰二字。」錢淵不認識此人,避開還了一禮,「先生是?」

「哈哈,我來介紹。」徐涉走來笑道︰「這位也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嘉興平湖陸光祖,字與繩,去年末調回京任吏部考功司員外郎。」

「陸前輩。」錢淵重新施禮,他是知道這個陸光祖的,徐階的死黨,後來兩度出任吏部天官,即使是在牛人輩出的嘉靖二十六年進士中也算是出挑的。

而且在歷史上,陸光祖和紹興陳有年、孫鑨並稱為「浙中三賢太宰」,交情極好……呃,另兩個如今都是隨園常客。

史書中對陸光祖的評價是︰「私居無戲言,無遽色,平生憐才仕事,任嫌任怨,凜然有古大師風節焉。」

翻譯一下,這是在說陸光祖即使不在公開場合也從不開玩笑,不在背後議論是非,臉上從來都帶著笑容,肯做事,喜歡提攜後輩。

陸光祖避開錢淵這一禮,又還了一禮,「去年倭寇自平湖乍浦登陸,侵襲嘉興,家母、二弟、季弟攜家人避入崇德縣城。」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崇德一戰是讓錢淵名聲開始遍傳天下的起端,錢淵是受得起陸光祖這一禮的。

眾人重新坐定,錢淵**剛落下,就有僕人進來通報,徐階不可能每個人都見面,只是有選擇性的接待。

僕人躬身向徐涉低語幾句,後者露面詫異之色看向錢淵,遲疑片刻後才點點頭,「璠兒,你帶展才去一趟後院拜見你母親。」

徐璠和錢淵都愣住了。

錢淵齜牙咧嘴的在心里想,徐階這支老狐狸想干什麼!?

徐璠倒是不敢不听,起身冷冷盯著錢淵,眼中全是鄙夷。

「呵呵,徐兄先請。」錢淵對徐璠可沒那麼客氣,一邊舉步一邊回頭對徐涉說︰「望湖公,晚輩拜在平泉公門下……」

眾人齊齊轉頭看來。

「初次鄉試告捷,實賴平泉公教導。」錢淵溫和笑道︰「平泉公家法是一根棍子。」

徐璠腳步一頓,立即加快速度逃了出去。

一直到兩人都走出一大段,廳內還保持著沉默,每個人都在想,有些事還真是三歲看到老,錢淵雖然現在名揚天下,但牙尖嘴利、睚眥必報的性格一點都沒變,而且是變本加厲。

在場的要麼是松江人,要麼是徐階的門生死黨,都知道兩個月前徐府的家法從戒尺換成了藤條……

坐在最靠外面的張居正偏頭遠眺,還能隱隱看見錢淵的身影,他心里有點不再在。

自小便有才名,年紀輕輕中進士選翰林,說起來風光無限,但張居正發現,每次和錢淵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從來都無法站在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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