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辛苦了一個月的, 唐嘉嘉可不允許有濫竽充數的家伙，所以盡管緊張，大家心里底氣還挺足, 至少不會因為自己水平不足而感到心虛。
不過再怎麼付出努力，也是分做得特別好和做得沒那麼好比較一般的, 所以這個列隊上就要有些講究了, 肯定是要將做得好的放在前面的。
對于這一點，那些努力過了也只是勉強能做到動作標準的同學倒是沒什麼意見。
站在後面，緊張程度也要輕一些。
「大家努力了一個月, 就看這幾分鐘了。」唐嘉嘉說，「來吧，我們上了！」
對她來說，這沒什麼好緊張的，不過一場演出而已, 而且, 她要站在大家前面，做一些稍有難度的動作, 使得整場演出的層次更高一些。
在台下看的時候, 覺得這舞台還挺大的, 等他們全部站到了台上, 卻覺得台子有點小。
謝彥悄悄說，「這讓我們班的隊伍也就是勉強排開吧？等會兒你離我遠點, 可別讓我打到你了。」
楊落雨沒好氣，「放心, 我一定離你遠遠的。」
確實是這樣，舞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恰好能讓他們保持一定距離排開, 但要更大的活動空間那是沒有的。
大家站好之後，謹慎地確定了間距，確定不會打到前後左右的同學，這才站定了。
像這種多人節目，合唱還好一些，站著不動就行了，要動起來的話，做得好了，自然是氣勢十足，但如果做得不好，那絕對會看起來亂糟糟的。
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了。
高一2班上場的就有接近60個人，這把舞台塞得滿滿當當的同時，也有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然而，那邊音樂一起，唐嘉嘉率先擺了個姿勢，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剎那間那個氣勢就出來了。
賀老師站在台下，露出欣慰的微笑，她知道這一個月大家都很辛苦，在听到觀眾們「哇」得一聲發出驚嘆的時候，賀老師的鼻頭居然有些酸，她很為這些努力的孩子們驕傲！
包括坐在第一排的領導們，也都停止了說話，認真地看起節目來。
唐嘉嘉在最前面，其實是看不到背後的同學們表現得怎麼樣的，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們動作時帶起的風，那種整齊劃一的動作才會帶出來的匯成一股的勁風！
而且，她可以清晰看到前面觀眾的表情，從他們的表情中判斷大家做得好不好。
「很不錯啊大家。」唐嘉嘉心想，「希望每個人這一個月都沒有白費。」
哪怕班上有些同學和她的關系未必好到哪里去，可這種時候，即便是岳嫣楣，即便是周佳，即便是不討人喜歡的謝彥，唐嘉嘉都希望他們能夠做到最好。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時，唐嘉嘉維持著最後一個動作，表情是很欣慰的。
下方的領導一邊拍著手一邊稱贊，「很好很好，朝氣蓬勃很有氣勢，打出了我們和平中學學生的風采，而且武術這種傳統項目，一群沒有基礎的孩子能做到這種程度，真的很不錯啊。」
時間短任務重，學生的主要任務還是學習，能在學習之余抽時間練成這樣，已經很讓人滿意了。
因為節目很成功，所有人下台的時候，都是昂著腦袋的，看起來像是一只只驕傲的小公雞，唐嘉嘉在最前面，下台的時候跟在隊列最後，看得差點笑出聲來。
所以說，高一的少年少女們，偶爾顯得很成熟，偶爾卻幼稚得和小孩子沒有什麼兩樣。
一下台，賀老師就迎上來，一個一個遞過水來，幾乎把每個人都夸獎了一遍，搞得有些同學瞧著略不好意思。
最後輪到唐嘉嘉的時候，賀老師塞給她一瓶水，「這個月辛苦你了。」
班上的同學雖然辛苦，但這個月最辛苦的，無疑是緊盯著他們練習，一個個給糾正動作的唐嘉嘉了。
賀老師這樣一說，所有同學都鼓起掌來，唐嘉嘉笑了笑，「沒事，不辛苦。」
于她而言，這確實不算什麼辛苦的事，而且以結果來看，還是很值得的嘛。
藝術節的開幕式結束了，同學們回到班級里，這一個星期，還有各種藝術活動，但都和他們沒什麼關系了，頂多去做一下觀眾，再有就是一周後由高二負責的閉幕式了，所以，大家的臉色都顯得格外輕松愉快。
扔下擔子之後，渾身都舒坦了，心情自然特別好。
「賀老師不是說要來開班會嗎？怎麼還沒來。」
「不知道啊，她平時從來不遲到的。」
「臨時有什麼事吧。」
「無所謂啦，我們這次表現得這麼好，班會也是夸獎大會，短點還不會那麼羞恥。」
「哈哈哈哈說得對！」
全班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息，唐嘉嘉覺得他們快樂得都快飛上天了。
這個年紀總是好容易開心啊。
直到這節自習課都快過去了，賀老師才走進教室，笑眯眯地看著大家，帶頭鼓起掌來，「今天大家都表現得非常好，老師為你們感到驕傲！」
大家都笑起來，一起拍著手掌。
趁著這個氣氛，賀老師又說，「我現在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教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眼巴巴等著賀老師說的好消息。
「這個周末不布置作業了？」忽然有個聲音響起來。
不用扭頭唐嘉嘉也听出了這是謝彥的聲音。
賀老師一怔，笑著說，「我可以語文不布置作業，但其他科目我可做不了老師們的主啊。」
「那就語文不布置作業也行啊！」
賀老師居然點了點頭，「可以，這個周末，語文就不布置書面作業了，但是，大家的書還是要背的，我禮拜一照樣要抽查。」
全班同學頓時歡呼起來。
反正，不布置書面作業就等于沒有作業。
「對了，我的好消息還沒有說呢，」賀老師眨眨眼楮，「今天啊，學校的領導們對你們的表現非常滿意，剛好呢，學校有個機會可以選送一個節目去我們首都衛視的元旦晚會，于是，領導們決定就選送我們的這個節目，大家開不開心！」
班里……一瞬間鴉雀無聲。
呃，開心？
賀老師仿佛預料到了大家的反應，笑著掃視全班，她倒是想推薦徐薇薇和凌曉楠的舞蹈呢，但是她們雖然優秀，比起專業的舞蹈演員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的，到底年紀不大，還有些生澀稚女敕，再說元旦晚會那種喜慶的場合，《新月》這種朦朧婉約卻帶著點兒淒清孤冷的舞蹈，也不大適合。
領導們一眼就看中了這個武術類節目，不僅僅因為它顯得朝氣蓬勃，還因為高一2班確實表現得非常好，很有些虎虎生風的帥氣，難得大家都表現得這樣好，連女生也很優秀，不是那種花拳繡腿軟綿綿的姿態，反倒十分利落英武，這不，一下子就被挑中了嗎？
站在賀老師的角度，也不是那麼想被挑中的，去電視台演出和在學校內演出不一樣，到時候三番四次地彩排，還得組織學生們過去，這種大型集體活動她也很頭痛的。
別看領導給她畫大餅灌迷魂湯說是為了和平中學的榮譽，這次高一2班是為了和平中學出戰，就是和平中學的臉面，表現好了也少不了她賀老師的功勞。
但賀老師也是多年的老教師了，哪會被這種話迷惑。
元旦那會兒，班級里該開始集中精力學習準備期末考試了，結果全班還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在表演節目上，反正賀老師是不大樂意的。
榮譽？功勞？這都是很虛的東西，即便是在電視上留下了一段影像，但如果大家到最後期末考試都考得很差，家長們也不會放過她啊。
所以，領導的這個提議，其實是讓賀老師很頭痛的，但她偏偏不能在學生面前表現出來，還得套上個「好消息」的殼子，因為她了解這些高中生，恐怕比起她，他們更不樂意。
「這……不是學校藝術節演出完了就結束了嗎？」有同學終于憋不住開口說。
謝彥在後排也喊起來，「是因為我們表現得太好了嗎？現在可不可以重新來一遍，我們別表現得那麼好就行了。」
這話多少有些陰陽怪氣了。
賀老師責怪地說，「哪還有嫌棄自己表現太好的，現在學校只是把大家的節目選送上去了，人家電視台挑不挑還不知道。總之這個周末，我不布置語文作業了，大家多少把動作再練練，別給忘光了到時候在電視台丟臉。反正大家練都練好了，也就是再表演一次，上了電視錄下來，也是一份青春回憶，別對這事兒太抵觸，別人想上電視都上不成呢！」
盡管這樣說，賀老師知道以學校領導的口吻，他們這節目是多半能上的，這次開幕式邀請了幾個區里的領導來，還有個首都衛視的中層領導，其實真正看中他們的，就是那位衛視的人，這哪兒還能選不中啊。
就在這時，下課鈴響了，賀老師拍拍手，「行了，明明是好消息，大家也要高興起來啊，今天的演出大獲成功，也祝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下課！」
同學們都有氣無力地回答，「賀老師再見。」然後開始慢吞吞地收拾書包。
不管怎麼想，這對于他們都完全不算是個好消息吧。
上電視？他們已經過了會為上電視表演節目而激動高興的年齡了，再說了，剛卸下的擔子又讓他們背回去，想想都覺得很命苦啊。
唐嘉嘉也在收拾書包，她倒是無所謂再去表演一遍的，但也很理解大家這苦著臉的模樣。
比如秦秋俠，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喪。
這折磨人的事兒，居然還有這種後續的嗎？也太悲催了吧。
「完了，這一表演完我的記憶就自動格式化了，忽然發現好些動作都記不起來了怎麼辦？」謝彥忽然說。
楊落雨猛得一拍他腦袋，「你醒醒，再忘記動作唐嘉嘉也不會給你單獨指導的，別做夢了。」
謝彥︰「……」
兄弟，你干嘛把人想得那麼「壞」啊！
謝彥覺得自己有一點點小委屈。
雖然，也有一點點小心虛。
唐嘉嘉懶得理他做戲，背上書包直接走了。
謝彥扁了扁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