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師這會兒真的極其頭痛, 學生們可以灌灌雞湯，但大部分的家長可不吃這一套，她心里清楚家長們說的話其實是有點道理的, 但學校各方面的難處也很多。
和平中學的歷史算是比較悠久了，這麼長時間以來, 學校對教學樓的利用率已經到了極致, 要單獨為那30個學生開一個班的話，首先最現實的問題就在于教室怎麼辦，和平中學哪怕一間空余的教室也是找不出來的。
而且一個班級的話, 有教室就夠了嗎？當然不是，一個班出現了，就要為它配備一整套的老師。
和平中學所有的老師已經是很超負荷了，那個老師都要帶好幾個班，本來因為學校好, 報考的人多, 這兩年生源來說就比往年多一些，老師們也就只能辛苦一點了。
再說了, 所有的老師備課都是按照現在的學習進度來的, 難道還要為了這30個學生單獨備課, 為了照顧他們的學習水平從初中給他們教起嗎？
這是根本不現實的, 和平中學是一所公立學校，它可不是收你30萬學費一個班只有10個學生的私立學校。
再說了, 站在學校的角度，高一第一學期才過去一半, 他們的基礎差跟不上沒錯，但在較好的學習氛圍下，自己努力追趕也不是沒有希望。
而且他們的家長如果還是按照原計劃想要送他們出國的話, 在和平中學里吊個車位能夠學到的東西，也就未必比那些私立學校少了。
教書這麼多年的賀老師很清楚，學習環境給他們帶來的影響，其實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如果真把這些孩子都扔在一塊兒，一個班里全是這種水平的同學，這個班基本也就等于集體廢了，很難再管起來了。
現在把他們拆分塞進各個班里，才是最有利于他們學習的方式。
可惜，要用這些去說服面前只想讓自家孩子不受影響的家長們，那是真的很難的。
葉立秋在李老師的辦公室里老老實實補作業，但是他是真的幾乎都做不來，英語本來就選擇題多，他皺著眉，基本遵循著「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的規則瞎蒙，還是硬著頭皮頂著李老師似笑非笑的目光瞎蒙，這種做法很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質。
李老師終于開口，「都不會？」
葉立秋老老實實地點頭。
「看來真的是初中水平都沒有，」李老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從抽屜里抽出一份試卷，「那個先別做了，把這個做一下。」
葉立秋一看，咦，這卷子他居然能看懂一半哎，有些題他竟然真的可以做！這下子，他打起精神，開始認真做題。
李老師看了一會兒，覺得十分慘不忍睹，初中的卷子也能做得這麼差。
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點動靜，李老師和葉立秋都頓了一下。
很顯然，那是賀老師那邊試圖趕走轉學生們的家長鬧出來的動靜。
「做你的題吧，這些聲音關你什麼事。」李老師說。
葉立秋抿了抿唇低下頭頭去。
李老師拍了拍課本，「我先去上課，我希望這節課下來你這張卷子至少給我寫完一半！還有，不許瞎蒙。」他想了想，扔了本英漢詞典給葉立秋，語法先不提，你先給我把單詞都給看懂了。」
葉立秋默默在考慮等李老師走後要不要逃跑，辦公室里也沒有其他老師在了，這是主科老師的辦公室，基本上課的去上課了，沒課的也被學校叫去幫忙處理家長事件了。
「對了，你要上廁所嗎？」李老師忽然問。
葉立秋茫然地搖了搖頭。
李老師點點頭，拿著課本出去了，「咯噠」一聲，從外面將門給鎖上了。
葉立秋︰「……………」
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很顯然，李老師提前預判到了葉立秋可能會跑。
葉立秋現在是真的後悔，早知道剛剛說要去上廁所了！
這時候高一（2）班的教室里，正在上數學課。
陳蘇笑茫茫然地听著，她還是第一次上課這麼認真听講呢，然而沒用，老師講的東西仿佛是天書，听不懂不說，還容易讓人犯困。
唐嘉嘉注意到她的眼皮開始打架了，撞了一下她說︰「袁老師很嚴厲的，可別在她的課上睡著……」
而且因為費恩俊的事，袁老師正是空前嚴厲的時候。
陳蘇笑感到很委屈，「可是我听不懂怎麼辦。」
「回去讓你媽給你找個家教老師，從頭開始補起吧。」唐嘉嘉低聲說。
其實真的努力的話，補到差不多能听懂的程度沒有想象中難的，上課接受的都是新知識，她現在這樣完全不懂不過是因為基礎太差。
要說以前的唐嘉嘉也就未必比陳蘇笑好，她上的垃圾初中同樣教學水平極差，再加上多年在主神空間，基本上學的什麼已經完全忘光了。
唐嘉嘉沒有找家教，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和對學校的熱情把落後的部分慢慢補上了，陳蘇笑這樣的應該做不到。
但找個家教的話，效果說不定也是不錯的，以她家的家庭條件，請個高檔家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陳蘇笑听了唐嘉嘉的建議，雖然苦著臉，卻沒有直接說不要。
到底也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了，盡管她還不太成熟，但也沒有像小孩子那樣任性。
後面一節課是歷史課，陳蘇笑感到舒服多了，唐嘉嘉甚至還看到她用一本花里胡哨的本子記了點筆記，看來倒是很認真的樣子。
第四節課，葉立秋被放了回來，那陰沉的臉色和恍惚的神情看來是受到教訓了，一聲不吭地坐下來，等著李老師來上這節英語課。
李老師一進來，就溫聲說︰「大家都知道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最近我們在講新內容的同時，大家也要抓緊復習起來了。從明天開始，我們英語課開始前五分鐘，我都會進行單詞抽查听寫，今天就不突擊檢查了，也希望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回去再把單詞寫一寫背一背。」
下面同學們立刻哀嚎起來，這怎麼都跟賀老師學啊，語文課之前抽背很痛苦了，英語課直接變成了抽查听寫，這一天天的也太難了。
不過越是這樣，大家也越是有了緊迫感和真實感。
期中考試，是真的要來了。
于是，班級的學習氛圍更加濃厚，即便是在下課的課間，教室里也幾乎沒有什麼聲音，大家做題的做題看書的看書，頂多伏在桌上小小休息一會兒。
相比較起來，葉立秋和陳蘇笑在這種環境里真實感覺到了格格不入的那種不自在，但又因為這種氣氛讓他們好歹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課上想睡就睡想干嘛干嘛了，竟然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上完了一天課。
不管以後怎樣，至少這一天還是挺乖的。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期中考試前，陳蘇笑家里真的請了家教開始給她補課，每天的作業也能做起來了，尤其是理科作業，她基本都會在家教的輔導下做，文科作業還是可以自己解決的。
只是以她的水平，要做完作業幾乎是完不成的任務，所以經常要早上過來抄作業，經常搞得雞飛狗跳心慌意亂。
與她比起來，葉立秋就是個真正的學渣了，他被李老師盯著好了兩天，又開始故態萌生，除了李老師的英語課、袁老師的數學課和班主任賀老師的語文課之外，全都是睡過去的。
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在干嘛，搞得他白天這麼困。
唐嘉嘉最近學習計劃也排得滿滿的，甚至想要周末找一下趙秉謙，合理利用一下她的免費家教，做一下最後沖刺。晚上在用最高效率寫完作業之後，她增加了一個小時以上的自主學習時間，算是全力為期中考試做準備。
這天早上，唐嘉嘉在門口踫見了陳宇清，見他還是一副放松的態度，開口說︰「你期中考試是不是還要保持中庸啊。」
「也不一定，順其自然吧。」陳宇清說。
「還有三四天就要考試了，我看你最近也不咋加班……對了，那個俞勝平開口了嗎？」
最近學習太忙，唐嘉嘉都差點忘了這事兒了。
陳宇清點點頭，「說是他交代案情就把‘超能力’還給他，他開口了。本身已經從背包里的血跡驗出了證據，又根據他的行動軌跡找到了監控方面的一些旁證，可以證明他在兩次凶殺中都在案發現場附近，更別說從他那個親戚家里搜出了作案凶器……專業的手術器械非常昂貴，他就那一套，沒舍得扔掉。大概俞勝平也知道不開口同樣可以說是證據確鑿了。」
「他殺害胡老師不是個意外吧？」
「是也不是。」
俞勝平的老家距離案發地點很近，當時十一放假，他聯系上了一位長途大巴司機，這位開大巴車的司機他認識，是他老家一位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童年玩伴。于是，他只用了一半的錢，在汽車站外面低調上了車，沒有通過身份證檢票，就這麼混在車上回了老家。
他還和這位朋友說︰「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我只是悄悄回去看看。」
朋友清楚他家一大堆破事，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所以，單單查看購票記錄軌跡的話，沒有購買實名認證車票的俞勝平，仿佛沒有回家一樣，完全查不到關于他的記錄。
而那時候，俞勝平已經帶上了專業的醫用工具，準備犯下他的第一起案子了。
「俞勝平的表弟林辰越和胡老師的繼女孟嫣雨原本是同一所初中的學生，兩年前他去找林辰越的時候意外撞見孟嫣雨和去接她的胡老師，當時應該胡老師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差不多在她懷孕期間。胡老師和孟嫣雨在學校爆發了一場爭吵，就在那場爭吵里，俞勝平發現孟嫣雨的老家與自己的老家距離很近，當時就對這個容貌秀麗似乎對繼母滿月復委屈的少女留下了印象。」陳宇清說。
唐嘉嘉一听，「他本來就想隨便挑一個受害者，卻意外看到了胡老師，然後決定就是她了？」
「是的。」陳宇清苦笑，「俞勝平說，他當時覺得順帶替孟嫣雨解決掉這個繼母也不錯。」雖然孟嫣雨都不知道他是誰。
唐嘉嘉嘆氣，「那他殺人的原因——」
「因為他一直著迷于听自己體內的聲音，血液奔騰猶如黃河的聲音，腺體分泌液體的神秘聲響，內髒的些蠕動和骨頭發出的清脆動靜……終于，他決定剖開一個人的身體看一看。」
簡而言之，他不僅僅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超能力者，還因為超強的听力對神秘的人體產生了強烈到無法抑制的好奇心。
一個連環殺手，終于找到了他動手的誘因。不管這個誘因多麼荒誕，但這確實給了他殺人的理由。
「天生的反社會傾向者，有時候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借口。」唐嘉嘉冷靜地說，「他不會被判定為精神有問題吧？」
陳宇清搖頭，「應該不會，最近他表現得很平靜理智，各項測試都沒有太大問題。」仿佛只是一個平凡的正常人。
「那就好。」唐嘉嘉說。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兩人聊著天，走到教室了就沒有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唐嘉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正要將書包塞進課桌，卻忽然發現她的課桌里好像有東西。
伸頭掏出來一看，她的課桌里果然有一個粉色的小蛋糕盒子，以及一封精致的用淺粉色信封裝著的手寫信。
呃，這是什麼，難道是……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