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嘉塞完了錢收拾好了行李，一點半準時出現在高一2班的隊伍里，跟其他同學一塊兒上了前往拓展基地的大巴。
一路上，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聊著天，那種青春嘈雜非但沒有讓她不快，反倒心情格外愉悅起來。
「你吃嗎？」隔壁的女生忽然把開包的薯片遞了過來。
唐嘉嘉抬起頭，在車上坐她隔壁的並不是同桌陳宇清，而是班上一個身材有些胖的女孩子，其他女孩兒包括唐嘉嘉在內穿著校服都空落落的大得很，這個女孩兒穿著寬松的校服倒是剛剛好。
見唐嘉嘉看過來，女孩兒似乎有些緊張，因為這剪著小平頭還明顯染過黃發眉毛上還有疤的女生確實瞧著非常不好惹。
「謝謝。」唐嘉嘉神色自然地從袋子里拿了兩片薯片塞進嘴里，「你叫什麼？」
「我叫秦秋俠，」胖姑娘笑彎了眼楮，又補充說，「不是晚霞的霞，是大俠的俠。」
叫秋霞多少有些俗氣和土氣，然而換成大俠的俠，莫名就帶著古意俠氣了。
「我是唐嘉嘉，」一邊嚼著薯片，唐嘉嘉一邊贊嘆，「你這名字取得不錯。」
秦秋俠得意地說，「是，這是我爺爺取的，他特別喜歡武俠小說。」隨即她就有些喪氣了，「可惜我一點都不像個俠女。」
這個年紀的青春期少女，如果身材沾上了「胖」這個字，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卑的。
不過秦秋俠本性樂觀，很快就又甩開了那點兒沮喪，吃著薯片和唐嘉嘉聊起了天，「你之前的班會是沒來吧？我就說，今天第一次看到你。」
唐嘉嘉點點頭，「之前家里有點事，所以沒來。」
「哦。」秦秋俠迅速開啟了另一個話題，「軍訓啊……真愁人。」
她是真的感到憂愁，正如這車上許許多多的女生一樣。
唐嘉嘉安慰她，「也沒那麼可怕的，就十天而已。」
秦秋俠哀嘆，「十天呢，十天！」
這個……唐嘉嘉沒法和她感同身受。
畢竟高中軍訓這個強度，于她而言實在是太毛毛雨了，根本不算什麼。
從市區的學校一路開到市郊的拓展基地，明明沒出首都，大巴車卻開了三個多小時，車上的同學們看著慢慢也接受了現實。
反正都到地方了，再哀嘆也沒什麼用了。
「快看那里！」忽然有人叫了起來。
車上的同學們在車還沒停穩的時候齊刷刷朝著那方向看去。
「我靠，是一中的！」
唐嘉嘉敏感地察覺到，車上的氛圍，一瞬間就變了。
她有些模不著頭腦，因為連她身邊的秦秋俠，都迅速收起了零食袋子，表情正經起來。
「呃，怎麼了？」
「是一中啊，那個一中。」
「嗯，所以呢？」
秦秋俠匪夷所思地看著她，「還要什麼所以？那是一中啊！」
唐嘉嘉︰「……」她是真的，不太懂。
一時間，這群明明簡單天真到一眼能看出心思的高中生們，倒是讓唐嘉嘉愣住了。
「要下車了。」車里稍稍有些動靜，恰好這時賀老師上了車，詫異地看到大家格外乖巧的模樣。
瞥了不遠處一中整整齊齊的隊伍一眼，她頓時有些恍然，然後故意清了清嗓子說，「一中比我們早來一天，看看這隊列，已經很有些樣子了，一會兒我們下車大家都排好隊，跟著教官去宿舍，記住，到了這里就要講紀律，不要想著軍訓明天才開始。你們如果隊伍松松垮垮的，那就是送給一中的看笑話了。」
所有學生都迅速肅然了臉色。
唐嘉嘉︰「……」她懂了。
在首都這個圈子里，最知名的幾所高中就那麼些，其中與和平中學素來針鋒相對喜歡爭個第一第二的，就屬這同樣成績極佳的城北一中，兩家在各方面都喜歡比個上下，除了考試成績之外，不論是競賽還是文藝表演甚至是體育項目，都愛爭高低。
多少年了，這水火不容的爭鋒仍然沒停止。
于是，高一2班的學生們下了大巴，整整齊齊排成了兩列，期間即便是沒有老師和教官管束，都極有規矩，很懂事的樣子。
唐嘉嘉大概看了一眼，這前後的幾輛大巴上下來的學生們全都紀律很好的樣子，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們一個個抬頭挺胸，像是一只只驕傲的小雞，既認真又顯得有些好笑。
偏在這時，不遠處一中的隊伍昂首挺胸踩著「啪啪啪」的齊步走過，在他們的教官帶領下，忽然唱起了軍歌，聲音響得幾乎可以用「嘶吼」來形容。
氣勢很足，大約是想產生震耳欲聾的效果。
唐嘉嘉︰「……」
行吧，即便是幼稚，也是大家一起幼稚，誰也不用笑誰。
不過，這種爭鋒倒是可愛得令唐嘉嘉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一中這樣做，讓和平中學這邊的隊伍略有些騷動，唐嘉嘉背後的秦秋俠低聲嘀咕著，「叭叭叭地只會喊，唱得也太難听了。」
唐嘉嘉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多時，他們這邊的教官都到了，開始領著他們往宿舍走。
既然是專門的拓展基地，當然有專門的住宿場所，裝修得還很漂亮，像是一棟棟小別墅。
高一2班的女生們被安排在a-7棟，男生在a-8棟，前後樓，但這也意味著全班27個女生要住在一棟別墅里，唐嘉嘉還沒走進去，就听到了里面女生傳來的哀嘆聲。
「早就听說每次軍訓都住大通鋪了，沒有親眼看到的時候，總還是心懷希望的。」有人在說。
唐嘉嘉提著行李走進去，果然是個大通鋪，但其實條件還不錯，床位不算小，上頭還有空調，旁邊的洗漱間有架子可以放下她們的洗漱用品，再往前的淋浴間足有兩排二十個格子，每格都有浴簾遮擋，廁所也很干淨。
對她來說，這條件不算差了。
即便是不談夢魘空間那些任務經歷，她住在c市城中村的時候，環境還遠遠不如這里呢。
但這年代嬌生慣養的高中生們還是處處抱怨，顯然對這樣的環境十分不滿。
不過，哪怕再不滿，她們也老老實實按照學號找到了自己的床位，開始收拾行李。
正像唐嘉嘉猜測的那樣，老師說不準帶零食是一回事，事實上這些女生的行李里就沒有不放零食的。
譬如在她旁邊床位的秦秋俠，一打開行李箱，零食幾乎佔據了百分之七八十的空間！
她一邊翻著自己的行李箱，一邊還熱情地對唐嘉嘉說，「你吃嗎？這個辣條特別好吃，我特地多帶了一點……」
唐嘉嘉還沒來得及回話，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所有正在翻行李箱里零食的女生迅速將零食塞進了各種看不見的地方，秦秋俠「啪」地一聲，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合上了行李箱。
果然，下一秒賀老師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女教師，她先是淡定地環視一圈，「我說過，這次軍訓不準帶零食，看來大家都不太听話啊。」
所有人都低著頭，唯恐和賀老師四目相對。
在這間屋子里，除了唐嘉嘉之外，誰都不干淨，不帶零食？這輩子都不可能不帶零食的。
見大家都不說話，賀老師朝後面招了招手，剛才領著她們進來的女教官走到了賀老師身邊，手上還拿著一個大儲物箱。
「放心，等軍訓結束，這些零食還還給你們。」
一時間，室內怨聲載道，不少人都哀嚎起來。
「老師，我們要是晚上餓了怎麼辦？」有女生爭辯著。
另一個女生趕緊接上，「是啊，我們現在正長身體呢，晚上很容易餓的。」
賀老師淡定地說，「那就晚上好好吃飯！」她知道這個年紀嬌生慣養的女生們經常對食堂飯菜極其嫌棄，吃不上幾口全倒了，然後再回來吃零食。
倒是女教官似笑非笑，「放心，你們晚上回來會睡得很好的，不存在半夜沒睡著肚子餓了的情況。要是有，那說明我們教官對你們的訓練還不到位，你們還不夠累。」
這話一出口，好些個女生都頭皮發麻，再不敢說什麼了。
然後，一個個行李箱和背包被打開，被子被掀開，不多時大大的儲物箱就裝了一大半，可見女生們在帶零食方面的戰斗力。
賀老師可是知道男生那邊剛收完，總共也只收了不到半箱。
走到唐嘉嘉跟前的時候，賀老師看了看她沒多少東西的行李，「你的呢？」
「老師，我沒帶零食。」唐嘉嘉用肯定的口吻說。
室內所有女生的眼神都朝她看去，別說賀老師不信，班上的其他女生也不信。
什麼都沒帶？這怎麼可能！
然而，賀老師和女教官將唐嘉嘉的東西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愣是什麼都沒發現。
她好像，真的一樣都沒帶。
旁邊的秦秋俠哭喪著臉，彷佛大禍臨頭，「老師，是真的，她都沒帶零食的。」
老師來之前，她就瞥過唐嘉嘉的包，確實什麼都沒有，她才想要分唐嘉嘉一些，哪知道老師這麼狠，這麼快就來收零食了。
很快，賀老師和女教官就轉了一圈，抬著滿滿當當的儲物箱走了，女生們又一次開始長吁短嘆，所有人都很哀傷的樣子。
「喏，給你。」唐嘉嘉淡定地口袋里掏出兩袋剛才秦秋俠塞過來的辣條，事實上，女生們多多少少身上還藏著一些，賀老師她們還沒喪心病狂到搜她們的身。
這個季節穿得單薄，本身藏不了多少，但拜寬大的校服所賜，要藏也不是那麼難。
當然，比起被收走的，能藏的實在是太少了。
「老師通知一會兒就可以去食堂吃飯了！」
「我不去，食堂有什麼好吃的。」一個女生往床上一躺，任性說。
「听說一中也在那個食堂吃飯呢。」
「真的？」女生馬上爬了起來。
「真的，這地方好像就那一個食堂……」
「教官讓我們排好隊列去食堂，缺席是不是會被看出來？」
「是吧……」
最終，所有人都乖乖排隊去了食堂。
唐嘉嘉感慨，這年紀的孩子，還算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