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不管兩個人實力差距如何懸殊,要奪舍都充滿了未知。
穹頂破碎,這如神明一般的男子從天而降,在他看來,這便是下界。
這個世界的人,會天然的因為威嚴與秩序,而對自己產生崇拜的情緒。
可謝停雲……沒有敬畏。
他的確受到了那股氣息影響,但內心深處的渴望卻驅使謝停雲清醒過來。
不管是修行者面對普通人,還是神明面對修行者,奪舍的成功率都極低。
完美的奪舍,只存在于被奪舍者完全願意奉獻的情況下。
反噬開始。
謝停雲不斷地撕咬,每咬下一口血肉,意識里漫天的金光就變得黯淡。
最終那名沐浴在金光中的男子,露出了恐懼與虛弱的神情。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反噬。
在強大的威嚴與秩序之下,生存在下層的人類,應該沒辦法反抗自己才對。
金光終于全部散去,兩道靈識的踫撞,最終以謝停雲取勝。
擁有強大優勢,宛若神明的存在,他原本看起來是那麼漠然高遠,不可戰勝。
但在威嚴失去效力後,卻很快的恐懼起來。
相比之下,作為人類的謝停雲,雖然直到此時此刻,都覺得這個忽然出現在意識里的人,極為神聖。
但謝停雲深知自己的處境,奮力的抗爭著。
神明的靈識漸漸殘缺,而謝停雲的力量越來越強大。
不僅僅是力量,讓謝停雲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識海里,涌現出了許多記憶。
「虛界?金字塔的……第七層?這些是什麼?」
謝停雲震驚不已。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從這一刻開始轟然崩塌!
他的視角仿佛置身在天外,于星空之中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虛界之下便是靈界。
靈界之下是人界。
而人界之下是星界。
魔界,源界,蟲界,星界,人界,靈界,虛界,神界。
分別對應著金字塔的八個層級。
但最高的那個層級,即便是擁有了虛界吞噬者的記憶,謝停雲也一樣無法知曉。
那是金字塔的最頂端,乃是神界之上的存在。是九界里最強大的一界。九界的戰爭,相互間的吞噬,似乎對于那個世界的人來說,都微不足道。
虛界的生靈,不具備實體,依靠奪舍吞噬他人,來獲得實體。也因此他們會具備一部分神界生物的特質和力量,以助于他們提高奪舍幾率。
謝停雲所遇到的這只虛靈名叫玄影,在虛界也是強大的存在,已經具備了一些神性。卻不想在謝停雲這里栽了跟斗。
玄影奪舍失敗,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開始被謝停雲反噬。來自虛界的記憶,不斷涌入。
天空崩裂,言隨雲留下的封天結界破開了一小片,讓這個虛靈來到了靈界。
九個世界呈金字塔般存在著,而虛靈也將琉璃島做成了一座金字塔。
這些忽然出現在謝停雲腦海里的信息,讓謝停雲渾身戰栗。
如果說整個九界是一座金字塔,那麼按照玄影給到的信息來看……
這座金字塔層級與層級間的禁錮,還是慢慢松動。
謝停雲睜開了雙目。
不是在意識里,而是在現實中。
昏迷了數日不曾醒來的他,在徹底吞噬了玄影之後,整個人也從昏迷中清醒。
謝停雲能夠感受到,吞噬玄影之後,自己的身體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整個人已然入神。
「虛界原來言隨雲當年看到的景象是這樣的。原來言隨雲所做的事情……是在保護這個世界?」
謝停雲還不確定自己的想法。
世界如同金字塔分布,但修行者們也不是沒有去過萬丈高空。
但沒有人發現過所謂的「塔頂」
言隨雲倒是在六千米的高空上,布置了一道超大的結界。
在謝停雲看來,此舉的意義在于制造第二層「塔頂」。
「可惜你做了好事,天下人卻要唾罵你。你叫言隨雲,而我名停雲。他們給予我這般厚望,殊不知,沒有心氣與手段,如何能夠走到你的高度?」
「我以前以為聖人才是終點。原來……聖人之下皆是螻蟻。」
在感受到了玄影的境界,有了一些模糊的神界的記憶後,謝停雲才明白……
如果沒有修煉到天行境界,根本不可能面對上層空間的那些生物。
他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吞噬了玄影,讓謝停雲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許久之後,謝停雲笑了起來,起先只是輕笑,隨即肩膀抖動,笑聲越發放肆,到最後他張開雙臂,整個人顯得無比快意。
漸漸的,他的情緒歸于平靜,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西邊。
表情越發猙獰,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吐出了兩個字︰
「秦,缺!」
謝停雲現在已經回過神來,他細細想來,最大的疑點在于秦缺如何得知了自己做過什麼?
他回憶起那日秦缺的舉動,發現秦缺只是做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降低自己對他的防範,刻意示好,告訴自己被收為了聖人親傳。
另外一件事……是讓自己寫字。
寫下那日所經歷的,雖然自己寫的是自己捏造的,但秦缺為何能夠看出真相?秦缺的身上,定然藏著某種秘密。
謝停雲想不出答案,此時此刻,謝君候忽然走了進來。
「你醒了。隨我走吧,族里的人還有話問你。」
「好。你且先去,我稍後即來。」
謝君候愣了一下。
以往謝停雲對他可是極為尊敬,今日這語氣,卻像是使喚下人。
謝君候偏偏無法生氣,說起來很奇怪,他總覺得佷兒變了……
似乎帶著一股子難以違逆的威嚴。
謝停雲見謝君候愣著,問道︰
「可還有疑惑?」
「沒有,我先走了。你快些。」
謝君候內心越發奇怪,可在看到謝停雲的那張臉時,又覺得佷兒的態度,理當如此。
謝停雲看著謝君候離去,歪嘴一笑。
「玄影給我帶來的增益,遠超我想象……鎮海境的瓶頸……竟然松動了。」
「秦缺,我該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或許不會有此遭遇,更不可能知道世界的真相……作為報答,我會親手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