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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心意趨同接戰書

辰陽劍山,三位真君聚會,端坐于中殿劍台之上。

三人一是一貫主持本宗大小事宜的蒲方輿;另外二人,一個黑面短須,手背之上繪有一道隱隱劍形,乃是真君肇慶屏;另一人中年年紀,看上去面上帶笑,但細看卻知此人只是面相天然近乎于笑臉,其實其神思一貫凝肅。此人乃是真君利維能。

江海自琉璃天中出來後,也不甚理事,門中事宜依舊是由蒲方輿主持。

除了蒲方輿之外,其余諸位真君依照行事修持之步調,每隔一二百載由二人輪值。

三人神情嚴肅,都是看著面前一個仿佛漏斗形的虛影。

如今九宗與荒海萬法宗皆有即時傳訊之法,與陰陽洞天一虛一實。無論是親身趕到,還是只通傳消息,俱得便利。

此刻三人明顯是在等候回音。

不久之前,地榜上雲秋蟬、木辛、人榜之上位居前列的穆暮,竟一齊自榜上消失不見。初時各家驚奇,還以為是和天外的幽微變化相關;但是過了一陣,卻是傳來了驚人的消息,雲秋蟬先是擊敗木辛,再擊敗穆暮;令二人受創不淺,由是下榜。

但此事依舊透著詭異。

一來在當今紫薇大世界的局勢下,這樣強烈的挑戰,已是極為罕見。

再者,如此一來,雲秋蟬理應得到好處,在地榜之上排名上漲,但是她卻先一步下榜了。

又過了數日,更驚人的消息傳來——

雲秋蟬以神通為符,分別傳之于辰陽劍山、越衡宗、盈法宗、藏象宗,意欲挑戰江海、寧素塵、雲千絕、束玉白四人。

蒲方輿等候了一陣,今日才正式做出決斷,發書往荒海一問。

等候途中,坐在左手邊的黑面上真肇慶屏忽然道︰「若果真是要江海成全,二位能同意麼?」

天然笑臉的真君利維能道︰「似乎不至于如此。」

蒲方輿思索良久,道︰「按照我等知見,似乎不當如此。到了那般境界,若一戰未盡全力,縱分勝負,又有何用。倘若能如此簡單的獲得好處,豈不是成了兒戲?但如今事涉天外幽玄,與往常大大不同。」

「到底如何,也就說不大準了。」

這件事的微妙之處,就在于雲秋蟬第一個挑戰的,乃是木辛。

木辛乃是歸無咎二弟子石墨之嫡傳。

且辰陽劍山上下都打探清楚了,當時木辛並非身在異域,干涉不及;此人就在荒海範圍之內。而勝負既分之後,萬法宗的反應也極為平靜,並未听說有哪一個要去找回場子。

所以辰陽上下,疑似是否令雲秋蟬獲勝,才是符合了歸無咎的心意?

突然之間,那眼前的「漏斗」形中忽然浮現出一張信箋。

蒲方輿連忙接過來一看。

上面金光閃閃,劍意流布,卻是四個大字︰人人皆活。

利維能真君一愣,緩緩道︰「這意思是,每一人皆得自主,並無所謂的‘安排’,戰與不戰,如何戰法,全憑本人意願?」

蒲方輿道︰「大約就是此意了。」

肇慶屏低頭思索一陣,道︰「人心天心,幽渺難測。雖雲自主,但是我這里卻有一個見地……」

……

七日之後。

盈法宗雙生壇前。

盈法宗宗門規模,乃是兩個巨大的圓殿,縱橫數百里規模,中間以一道縱橫十字的大道相連。這十字大道左右,是兩方大殿;前後盡頭,則是門戶。

數百里規模,在九宗門戶中當然不大;但純是建築,並非山水行事一類,那就極為可觀了。

北門之後,通著八十一座浮空雲台,各有其用。

此時,其中一座雲台之上,江海,寧素塵、雲千絕、束玉白四人相聚水池之畔。

雲千絕笑道︰「江海兄你有什麼章程,盡管講來。」

今日聚會,看似盈法宗是地主,但是江海卻才是召集之人。

江海卻沒有直入主題,目光環視三人一眼,道︰「束道友功行精進不淺。」

「剛出琉璃天之時,你我若是一戰,當是七三甚至八二;但若此時再度交手,最多只是六四,或許還不到。」

「禍兮福之所倚,看來這天地形勢,雖然不合你心意;但是于修道而言,卻是有利無弊。」

束玉白玉容之上一抹異樣光華閃過,澹澹道︰「說是返璞歸真,是差了一些;但是周流和合,與勢趨同,大約也差不多。」

束玉白原本就是圓滿境界,一身根基本厚,又是較早領悟「一宗統萬家」道理之人,原絕不至于較江海、寧素塵等遜色。說到底還是時運不利,分合升降。自敗于杜念莎之後,升降浮沉,其勢累墮。

但是如今的紫薇大世界,卻是對他極有好處。因如今兼容並包取代了對立升降,所謂一統,並非以一人為主;而是「各自長成」的興發之象。經歷一段時間的修煉,束玉白身上遭逢不利的影響力卻是漸漸化去。

再加上本身功行與江海等人並無本質差距,所以一正一番,竟有趨同之象。

但是江海話鋒一轉,又道︰「但若以快慢而論,還是我與寧素塵道友領先一步。」

所謂快慢,自是有望成就道境的速度。

這卻是因念頭通達,無所掛礙的緣故。

成就近道須得三百六十載,但成就道境反而用時更短,這說明紫薇大世界天象異變,卻也沒有干涉到「琉璃天」內部;這也算一個奇特的現象。

束玉白皺眉道︰「今日江海道友邀我等聚會,所為何來?」

江海輕輕一點頭,目光看似凝練,卻並無鋒銳之象,緩緩道︰「那雲秋蟬的戰書,三位都收到了。」

寧素塵輕輕點頭。

雲千絕道︰「自然。」

束玉白不答,只是等候江海的下文。

江海悠然道︰「想來諸位都是問過荒海那邊。我這里得到的答桉是一任自由之意,想來諸位也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雖雲自定,但人心幽渺,天道難測,其中的關聯,雖非刻意促成,但誰又說得準呢?但是我四人若是相聚,得出一個統一的結論,而非各自執一道定念,或許會更有味道。」

寧素塵、雲千絕、束玉白三人,都是暗自思索。

其實這也是肇慶屏上真的建議。令四人先商議一番,看能不能取得共識。

江海聞言,卻是深諳其心。

雲千絕先問道︰「江海道友作何抉擇?」

江海笑道︰「有人挑戰,我豈有不接之理?」

束玉白目光一動,若果真條件允許,後來之人尋他做踏腳石,他豈肯認輸?

當然是會接受挑戰。

寧素塵和雲千絕二人對視一眼。

其實二人心意,在兩可之間。既隱然感應到雲秋蟬的舉動或許和更高層的棋局相關,但是一旦下場,具體走勢如何,卻看不大分明。此刻江海先表明了意見,二人有了一個明確的標桿之後再審問本心,似乎做出與江海相同之決斷,也不是壞事。

想了一想,寧素塵道︰「盡釋其意,是順是逆,不是我能掌控的。既不能掌控,那也不必遲疑退縮。那就……試一試。」

雲千絕點頭。

悄然之間,這聚會的目的已經達成。

其實四人雖是圓滿境界,但到底作何選擇最為有利,四人也看不清楚。既然如此,就化作一個趨同的、統一的意志。

江海道︰「那就定在一月之後,與這位後起之秀戰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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