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一步一步地走向塔維爾, 扶起塔維爾——手,黑色的骨鞭指環虛放在其上,笑容溫文︰「考慮好了嗎?」
塔維爾平靜地注視著幻境里——白柳, 銀藍色的眼眸沉寂, 手上出現了一根純黑色的鞭子。
「或許未來我有以死換取你——愛的那一天,但不是現在。」
白柳臉上——笑意漸濃︰「為什麼不是?現在你——存在只會讓我感到痛苦不是嗎?」
塔維爾抬眸直視著白柳︰「——為我不想。」
白柳面上——神情一滯。
「就算是我只能讓你痛苦, 我也要存在你——旁邊。」塔維爾——身後刮來颶風,吹亂他——長發,將西裝——領口吹得散亂翻飛。
「你——痛苦和信仰只能歸于我,和愛只能束縛在我——身上。」
「到你徹底殺死我之前,我都絕對不會放你去信仰其他邪神。」
「你是我。」
塔維爾提起鞭子, 他平視著白柳的眼楮︰「雖然卑劣,但愛上一個人——時候,我——確如此貪婪。」
「這樣嗎?那就沒辦法了。」白柳狀似遺憾地嘆息一聲, 也舉起了鞭子, 笑眯眯地看向塔維爾,「那就只能殺死你了。」
面前——小酒館如燃燒的舊照片一般碎去, 幻覺瓦解, 塔維爾握住一根黑色的鞭子站在泥濘——湖底。
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凌亂跳動的彩色線條, 就像是一幅幅還沒上色的草稿在ps上隨意地疊加,只有腳下——湖底是真實——泥土灰色, 腐爛扭動的尸體在泥濘里掙扎。
這才是真實——游戲世界,已經快崩壞了。
白柳右手里拿著一根已經被完全染黑——鞭子,站在離黑桃很遠——地方, 他——襯衣已經濕透了,斑塊狀地貼在身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著水。
「你不願意放棄接受邪神——力量,是嗎?」塔維爾口吻平和地詢問。
白柳緩緩地抬起了頭︰「謝塔, 我們都選擇了自己最討厭——方式來解決問題。」
「要是現在回頭……」
「沒有價值了,是嗎?」塔維爾接住了白柳的話,「獲得價值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人存在的所有本質都是獲得價值。」白柳冷靜地直視著塔維爾,「只不過有些價值可以從自己身上獲取,有些價值必須要從別人身上獲取。」
塔維爾——長發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襲來的風吹得蕩起,連他——聲音都被吹得很虛幻︰
「白柳,那你呢,你想要獲取的價值是什麼?」
白柳在風中不錯眼地望著被吹得身影模糊不清——塔維爾,緩慢地開口︰「我想要可以主宰神存在的價值。」
「就算你——為這個價值而被完全吞噬,也沒關系嗎?」塔維爾輕聲問。
白柳呼出一口氣,他突然微笑︰「被完全吞噬?」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謝塔?我什麼時候是月兌離存在的?」
「我本來就是——集合體,要說吞噬,也是我吞噬,而不是吞噬我。」
風越來越強烈,白柳脖頸上掛著——逆——字吊墜隨風飄舞,閃爍著奇特的光暈。
塔維爾從風中沖出,一根干淨利落的黑色鞭子直沖著白柳面門而來,白柳斜肩躲開,塔維爾已經近到白柳面前,他目不斜視地伸手去搶白柳胸前——逆——字吊墜,手指已經觸到了吊墜表面。
白柳絲毫不停頓,抬手就是一鞭,塔維爾抽鞭回擋。
在兩根鞭子擊打中的一瞬間,整個空間不斷震蕩,扭曲。
【系統警告︰《密林邊陲》世界線因無法容納過多邪神相關數據,正在崩塌……現已崩塌百分之八十……】
白柳被塔維爾——鞭子壓得幾乎下跪,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見到白柳撐不住嘴角溢出鮮血,塔維爾後退一步,嘴唇輕抿,鞭子略向後收。
……無論說得再怎麼堅——,他對白柳沒有辦法下狠手。
白柳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再次揮出長鞭。
塔維爾沒有動用鞭子,反而是側身避開單手握住鞭子往回拉,另一只手伸出去勾白柳蕩出襯衣領口的逆——字架。
在塔維爾觸到逆——字——那一瞬,白柳不躲閃地直視塔維爾——眼楮,他突然笑了一下,低頭含著了這個逆——字,用舌頭把吊墜壓在了口底,連著塔維爾——手指都被白柳咬了一下。
塔維爾頓了一下,松開鞭子,屈膝壓住白柳,張開拇指和食指卡住白柳的口腔,另一只手伸進去想要把白柳含進去的逆——字給扯出來。
近身的情況下,白柳用鞭子不佔優勢,被塔維爾鉗制住無法反抗。
下一秒,塔維爾周圍的泥沼里伸出無數只的尸手握住塔維爾——腳把他往下拽。
白柳趁機月兌身,他側頭吐出口中——逆——字,反身又是一鞭沖著塔維爾而去。
【系統警告︰《密林邊陲》世界線現已崩塌百分之九——五……】
塔維爾一鞭打散拉住他——尸手,凝視著直沖他而來的這根張開骨刺的長鞭,握緊了自己手里——鞭子。
「游戲池里禁止打這麼大——!!」一聲怒吼打斷了湖底——世界,逆神從湖底周圍凌亂的線條里舉著重劍劈了進來,穩穩地落在了湖底。
逆神一落地就崩潰叫道︰「你們兩個小崽子做點好事吧!再打這里就塌了!談戀愛吵架沒必要讓一個世界都你兩陪葬吧!」
但白柳和塔維爾一個听他話——都沒有,還在打。
湖底天搖地動,邊緣就像是凝固很久之前——干土塊,開始在白柳和塔維爾兩個人的飛速踩踏下碎裂。
【系統警告︰《密林邊陲》世界線現已崩塌百分之九——九……】
被雙雙忽視——逆神深吸一口氣,他緩慢地舉起了重劍,臉色黑得快要滴水︰「——使用審判者權限——邪神審判。」
【系統警告︰玩家逆神——審判者是否使用怪物書身份(逆神——審判者)中的最高等個人技能(邪神審判)?】
【是。】
在兩根鞭子再次踫撞交叉到一起的時候,逆神就跟閃現一樣高舉著重劍出現在了白柳和塔維爾中間。
逆神神色凝肅地對準兩根黑色鞭子交叉的地方狠狠斬下。
一陣劇烈——白光從重劍斬下——地方炸開,巨大——沖擊力震得白柳和塔維爾兩人都不得不松開鞭子,被擊落了很遠。
兩根純黑色的鞭子和重劍幾乎同時發出不堪重負——碎裂聲,整個世界線綻放出扭曲的五彩光暈,天空就像是馬賽克般閃爍不——,不停有碎塊從各處剝落下來砸到湖底,被泥濘吞噬進去。
湖底——尸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
黑色的鞭子在重劍下發出卡拉卡拉——脆響,重劍光潔——表面如被敲碎——玻璃般出現清晰的裂痕,一直在被這兩根鞭子攪得動蕩不安——世界線終于平靜了下來。
逆神咬牙切齒地下壓手中的重劍,額頭和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雙目和臉漲得通紅,口鼻和毛孔都瘋狂滲透出血液來,握住重劍——雙手骨頭節節崩斷,連肩膀都塌陷了下去。
【系統警告︰玩家逆神——審判者生命值急劇下降中……】
逆神嗆咳了一聲,嘔出一大口污血塊,一字一頓地說︰「——都說了,小孩子在玩游戲的時候不要玩太有攻擊力——玩具,容易傷到對方,到頭來傷心——還是你們自己——」
「這種自相殘殺——游戲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系統提示︰玩家逆神——審判者使用邪神審判,終止邪神繼承儀式,中和邪神力量,世界線崩解結束。】
【系統警告︰《密林邊陲》世界線全面修復中,所有玩家強制退出游戲。】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退出游戲。】
一直守在游戲池旁——唐二打和劉佳儀注意到了游戲池里——異常動靜,猛地轉頭看過來。
白柳長發散開,渾身濕透地從游戲池里伸出了一只手,唐二打立馬伸手去把他拽了上來。
劉佳儀看到了白柳的正面,神色就一變︰「你怎麼受了這麼重——傷?」
白柳嘴角溢出鮮血,長發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手里握住——長鞭只剩一個殘缺的把柄和正在往下掉——骨鞭碎末,襯衣上全是血污。
「我——傷不算重。」白柳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血,神色很淡,「其他——人的傷比我重。」
「那個叫逆神——戰術師,可能要死在游戲里了。」
唐二打驚了︰「你殺了他?!」
「沒有。」白柳說,「逆神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沖上來把我和謝……黑桃——鞭子給斬斷了,鞭子里——某種和邪神有關的力量反噬了逆神。」
「我登出的時候看到逆神雙手支著重劍跪在地上大口吐血,感覺要死了。」
這些連劉佳儀都驚愕了︰「把你和黑桃——鞭子都給斬碎了?你——還好說,是附加——具,黑桃——那可是技能武器,怎麼斬的?!」
「不知道。」白柳垂眸往前走,「好像是和他——技能有關。」
「白柳。」唐二打深吸一口氣,握住了白柳的肩膀不讓他往前走,「……問你件事,那個什麼邪神——繼承儀式,你真——完成了嗎?」
白柳側過眼︰「唐隊長什麼時候對這種中二——,游戲身份轉換儀式感興趣了?」
「我其實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儀式,但我覺得這東西不像是你說的那麼簡單。」唐二打幽藍色的眼楮緊緊盯著白柳,「你有完成嗎?」
白柳靜了一會兒,坦誠地說︰「一——要說的話,半完成狀態吧。」
「我得到了邪神繼承人——身份和一具加強過——身體,但鞭子被斬斷,儀式里最重要——逆——字架也被黑桃那家伙拼命搶走了。」
唐二打莫名松了一口氣,他放開握住白柳的肩膀,有點尷尬地說︰「……剛剛我有點急了,你傷沒事吧?」
「沒什麼。」白柳轉過頭,對著唐二打彎起眉眼,笑了笑,「監督我不要變壞是唐隊長的職責,我這種好市——對唐隊長履行職責的詢問都是完全配合。」
唐二打看白柳的笑看得一怔。
白柳之前——笑有種禮貌——虛偽感,似乎要把「我在欺騙你」這五個大字寫在自己——臉上,很漫不經心,不像是要存心騙人。
但現在白柳臉色慘白,嘴角帶血,但一點虛弱感都透不出來,笑起來反而有種撲面而來的高位感,讓人覺得他好像是你求助的對象,而他也在很認真地傾听你——苦惱,微笑著縱容你,願意解決你問題。
……這種以神——姿態面對人的方式,好像白六。
「我傷得不重,——回公會看看其他隊員——狀況吧。」
說完,白柳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唐二打遲疑地看了一眼游戲池,喊住了白柳︰「你不……等黑桃一下嗎?」
白柳笑著看向唐二打︰「我沒殺黑桃,也沒殺逆神,我在游戲里沒有殺任何一個好人,這點你不用擔心。」
「或者你不放心我,覺得我在說謊,我們可以留在這里等一等?」白柳體貼地表示。
「不是。」唐二打伸手在白柳和游戲池之間劃了一下,猶豫地問,「你和黑桃在游戲里,你們兩個……」又是結婚又是親吻,又互相背——……
「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唐二打竭力地找了一個形容詞,干巴——,「你不確認一下黑桃——狀態嗎?」
唐二打很早就退出游戲了,他並沒有看到後來白柳和黑桃之間的紛爭,還停在黑桃救出他們去找白柳的階段。
白柳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楮,恍然道︰「哦那個啊。」
「那個只是游戲啊。」白柳微笑,「我沒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