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成雲雖然嘴里開著玩笑，其實心里也是捏把汗的。
海妖到底什麼情況，他其實並不清楚。
活體海妖老爺子是已經成功捕獲了，可那只能用作基因研究，現在沒出什麼結果呢，目前這個狀況是人家的種群習性，那就更沒人清楚了。
現在看樣子，人家是選出了新的首領，就是正在里面坑洞里唱歌的林映雪。
可這種選舉，是通過歌聲選出來的，人還沒見面呢。
這萬一人家過來驗明正身，一看之下發現這不是母海妖，當場翻臉，那就一切又回到原樣了。
而從跟這群海妖就之前的接觸來看，說聰明也聰明，說蠢也蠢，苗成雲是真把不準它們是怎麼想的，心里有點兒含糊。
正好，這個坑里有海妖的尸體，之前第二撥海妖上來的時候，苗成雲宰了兩頭，把尸體推進這里了。
苗成雲那是說干就干，趕緊下到坑底，開始給其中一頭海妖分尸。
林朔在上面沒看明白，低頭問道︰「你干嘛呢？」
「廢話，咱得給你閨女扮上點啊！」苗成雲手里不停，一記手刀 嚓一下把海妖攔腰砍斷，被濺得一臉藍色血液，嘴里呸了一聲，繼續說道，「海妖跟咱人長得差不多，就是下半身區別挺大，我搞半截過去，讓林映雪套進去，這樣看起來至少像，不至于立馬穿幫。」
「你是不是傻。」林朔說道，「你看仔細點兒，人家雄海妖的下半身尾鰭是三瓣兒，母海妖是兩瓣兒，而且人家下半身肯定有生殖系統，你讓林映雪把雄海妖的下半身一套，人家一看，哎怎麼是個人妖，翻臉翻得更快你信不信？」
「是哦。」苗成雲停下手來，抬頭問道，「那怎麼辦呢？」
「你先上來。」林朔招招手。
苗成雲趕緊飛到了坑頂，瞟了一眼通道外面。
這會兒，雄海妖還在跪拜呢。
它們是分批次跪拜的，總共是三撥，林朔本以為三撥拜完就完事兒了，得有下一步動作，結果不是，人家循環上了。
外面這會兒挺熱鬧，三批海妖一會兒爬上去一會兒爬下來，上去之後就跟林朔這個「老丈人」 磕頭。
對此林朔又好氣又好笑，嘀咕道︰「這他娘還挺虔誠……」
「那是啊，要不干脆你就認頭了吧。」苗成雲說笑了一句，隨後正色說道，「估計林映雪不出去，這事兒就不算完。」
林朔這會兒也犯愁。
局勢很微妙，這群海妖這樣輪番爬上石像，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動手機會，以自己這行人目前的遠程手段，至少爬上石像上的這撥海妖，是能一下干掉的。
可是做不到全殲，因為人家是分批次的，還有兩批在水里。
到時候一翻臉，水炮再來一輪，那里面坑的水也就滿了，狩獵隊無所遁形，局勢會更加被動。
而如果讓林映雪就這麼現身去當人家的首領，很可能會穿幫，到時候不但形勢回到遠點，林映雪本身還有生命危險。
最難受的是，如今里面坑洞已經有積水了，一輪水炮就滿，這意味著林朔的下一步決斷，是沒有容錯的。
「要不就干它一票吧，能殺幾個是幾個。」苗成雲說道，「讓映雪出去冒險，你這個親爹怎麼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舍不得的。」
「不急，我問個人。」林朔說道。
「哎呦，你還要搬救兵啊！」苗成雲急道，「這個情況咱已經折騰不起了，你是我哥還不行嗎？」
「人就在隔壁。」林朔說完，趁著外面兩撥海妖正在「交接班」的工夫，就竄出了坑洞。
苗成雲也趕緊跟上去了，兄弟倆先後竄進了中間那個坑洞。
這兒已經蓄滿水了，秦月容就在坑底靜坐著。
發現林朔和苗成雲過來了，她趕緊召喚出一個氣泡來，把三人包裹其中。
「怎麼了？」秦月容問道。
「外面這情況你不知道啊？」苗成雲問道。
「我也正納悶呢，怎麼這群家伙一會兒出水一會兒入水的，然後還不往咱這兒來，我都等半天了。」秦月容說道。
「剛才林映雪跟母海妖斗歌，你沒听見？」苗成雲問道。
「隔著水呢，听不見正常。」林朔替秦月容解釋了一句，然後問道，「斗歌結果出來了，映月看樣子是贏了，你覺得這種情況，映月會被它們承認嗎？」
「那恭喜你啊。」秦月容說道，「外面二十八頭雄海妖呢，你們家女婿這一下就不少了。」
「行了行了。」林朔擺擺手，「說正事兒。」
秦月容說道︰「據我所知，海妖的個體差異其實也挺大的，所以雄海妖承認雌海妖的領袖地位，倒是不怎麼看長相，主要就是憑歌聲。不過如果外表差異大到林映雪和母海妖這個程度，它們會作出什麼反應，就不好說了。」
「得，等于沒問。」苗成雲一攤手。
「不過呢，可以試一試。」秦月容說道，「一會兒我帶她出去，看看雄海妖的反應，如果不對，我帶她撤回來就是了。」
「確定能撤得回來？」林朔問道。
秦月容白了林朔一眼︰「你說呢？」
「那好。」林朔一拍大腿，「就這麼辦吧。」
商量完畢，三人就又瞅準機會回到了最里面的坑底。
林映雪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還在伸著脖子唱呢，嗓子都有些啞了。
然後她身邊的楚弘毅、魏行山、童幼顏姿勢出奇地一致，都蹲在地上，捂著耳朵。
林朔三人也有樣學樣，都把耳朵捂上了，其中林朔開口道︰「你繼續唱，不要停。
一會兒你一邊唱，你表姑帶你出去看看它們的反應，一看情況不對，她會把你帶回來的。
如果情況穩定的話，你就隨機應變，行動目的就是把它們引到另一邊去，讓咱們能靠近閘門，童阿姨就能打開閘門讓我們月兌困。」
林映雪嘴里歌聲不停，同時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交代完畢，一切就按計劃行動。
狩獵隊七個人，慢慢地就模到最外面那個坑洞了，再往前三米就是通道口。
這個坑水早就滿了，大伙兒其實是在坑頂踩著水，手扒著通道地面，隨時準備竄出去。
而外面的石像上，雄海妖們還在忙著呢，一撥接一撥地上去下來。
然後其中有幾頭上去之後還晃了晃，身形不是那麼穩，看來長時間跪拜磕頭，有點兒暈乎。
就在這個時候，秦月容和林映雪兩人，一下子出現在通道口。
先不下水，在上面亮個相，看看情況。
海妖們就跟踩了剎車似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住了，紛紛對正在張口唱歌的林映雪行注目禮。
這一瞬間，林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同手默默伸出手，輕輕抓住了林映雪的腳脖子，心想一看不對，趕緊把閨女扥下來。
跟林朔這個偏心眼的相比，苗成雲倒是比較顧全大局，他偷偷抓住了秦月容的腳脖子。
兄弟倆半張臉露出水面，就死死盯著對面的動靜。
結果人家海妖愣了大概兩三秒鐘，然後開始揮舞雙臂。
無論是在石像肩膀上的，還是在水池子泡著的，上半身的動作都出奇地一致，整齊劃一地揮舞地雙臂。
林朔不由得佩服它們，就自家閨女這種唱法，它們居然還能找到音樂的節拍。
緊接著，那些站在石像上的海妖，就開始抖肩膀扭了，這個套動作林朔看著眼熟，之前它們就是這麼給母海妖伴舞的。
苗成雲把手從秦月容腳脖子上縮回來，輕輕拍了拍地面，對林朔笑道︰
「成了。」
……
在地底下困了一整天之後，林朔眾人終于重見天日。
當然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了，天上星河璀璨，林朔眾人沿著河邊水道，往營地里趕。
太餓了，營地里有吃的。
而這會兒又不得不走水邊這條道兒，因為水里還有林家二十八個女婿跟著呢。
月兌困的也不僅僅是林朔這幫人，海妖們也在新首領的帶領下月兌困了。
林朔也是沒想到，海妖這東西一根筋，一旦認準了誰是首領，其他那些誤差就能完全忽略不計了。
哪怕首領這會兒是在岸上走，身邊還有六個人，歌也不唱了，它們愣不管，緊緊跟著。
光跟著也就算了，水里時不時有一條魚被扔出來，砸在林映雪面前，而且這魚還一條比一條大。
秦月容解釋道，這是因為林映雪是新首領，雄海妖們需要獲得新首領的認可，所以一個比一個殷勤。
而魚的大小，就代表了對首領敬仰和愛慕的程度。
不過魚再大那也是魚，林朔這會兒餓得厲害，魚是看不上的，他餓了只認肉。
直到有一條一噸重的鱷魚被扔上來，林朔終于不走了。
「嗐，女婿們孝敬的，你就湊合吃吧。」苗成雲在一旁說道，「我也實在餓得走不動道兒了。」
听人勸吃飽飯，林朔于是開始料理這條鱷魚。
而林朔一旦開始動手做這條鱷魚，鱷魚皮還沒扒完呢，六條鱷魚先後被扔上來了，一條比一條大。
「閨女，要不你勸勸它們。」林朔說道，「可以了，吃不完。」
林映雪對此挺犯愁的︰「我不知道怎麼勸它們啊！」
「實在不行，給它們唱首歌？」林朔問道。
「好吧。」一邊說著，林家大小姐就站到河邊去了，引吭高歌。
晚上十點多了，那動靜就跟鬼叫似的。
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海妖們不往岸上扔鱷魚了，因為它們手都沒空了，跟著林映月唱歌的節拍揮舞手臂。
星空下，五十多條銀色的手臂探出水面，整齊劃一左搖右擺的，只要忽略林映月的歌聲，這景象還挺漂亮的。
林朔一邊手上處理著鱷魚肉，眼楮卻看著自己女兒在河邊的背影，怔怔出神。
苗成雲也低著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兩人都意識到了，她能被海妖們這麼死心塌地的追隨，原因可能不僅僅是她的歌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