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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講起昨夜的事情來,理直氣壯,繪聲繪色地把她心疼兒子兒媳,半夜進他們房間幫他們蓋被子的事講了一遍;講著講著,表情換作痛心疾首,先哭訴自己獨自一人拉扯大兒子的艱辛,再怒斥羅依把她一片好心當做驢肝肺,非但不感激,反而把她當作賊打。

她講得痛心疾首,周圍的人卻是听了個目瞪口呆。韓長清更是意識到了甚麼,遠遠地跑開了,貼著院牆立著,垂首沉默不語。

高氏先低頭問羅依︰「你們昨夜圓房?」

羅依紅著臉小聲道︰「準備圓來著,這不婆婆突然跑進來,沒圓成。」

高氏得了肯定答復,就去拉羅久安的袖子,以不確定的口吻問︰「他爹,兒子兒媳正圓房,她跑進去給蓋被子,這行徑不妥罷?」

比起高氏,羅久安的面皮似乎還薄些,聞言竟是紅了臉,沖著孔氏頓腳道︰「親家母,你也太不知羞兒子都成親了,那房里豈是我們輕易去得的別說是夜里,就是白天,也得避諱些」

「避諱?避諱甚麼?我是他親娘,需要避諱甚麼?」孔氏根本不認為自己錯了,態度囂張得很。

羅久安恨不得罵她一句不懂人事的積年老寡婦,只是當著羅依的面,這些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憋得一張老臉更加地紅了。高氏更是個一輩子沒學會吵架的,怎麼張口都不曉得,只是摟著羅依一個勁兒地搖頭嘆氣。

由于羅久安嗓子粗,孔氏嗓門大,所以韓長清即便離得遠,也還是听了個大概,他本不好意思參合進這樣的事情里面來,但卻見羅久安和高氏一個都不敢開口,于是就急了,不管不顧地沖將過來,扯住沈思孝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孔氏在一旁哭爹罵娘。

羅久安眼瞅著不是事兒,趕忙上前拉架,但韓長清早已窩了一肚子的火,不發泄完怎肯罷休,任他怎麼扯都拉不開。

高氏在一旁看得呆了,羅依則是深感解氣,因此一時間,竟沒人分得開他們兩個。眼見得韓長清越打越猛,沈思孝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羅久安更加的著慌了,準備去隔壁把趙大嬸的二兒子趙世杰找過來幫忙。那小子總在街上混,打架很有一手,肯定拉得開他們。

走到院門口,羅久安驚訝地發現,他要找的趙世杰,和趙大嬸兩人就在那里,而且看樣子已經待了不少時候了。看來剛才院中爭吵的場景,他們都已經看見了。趙大嬸確實早就來了,而且早就想進去幫忙,為羅依打抱不平,但卻怕羅家不願讓家丑外揚,這才拉著趙世杰候在外面。

趙世杰已是憋得不行,一見羅久安出來,拉著他直問︰「羅叔,是不是要人幫忙打架?我去我去」

趙大嬸拍了他一掌,卻也不斥他,只拿眼看羅久安,一副幫忙就找咱們的熱心模樣。

羅久安老臉一紅,沖他們抱拳道︰「正是來找趙嫂子和二佷子幫忙呢,你們瞧我那小徒弟,打起架來就沒個停手的時候,這要是把沈思孝打出個好歹來,可怎麼開銷?還請二佷子幫忙,去把他們拉開罷。」

「這有何難」趙世杰擦拳磨掌地就去了。

趙大嬸連忙跟上,道︰「我那二小子可比韓長清更愛打架,我得去盯著些,免得他們合起伙來把沈思孝給打死了。」

羅久安深以為然,由衷謝過趙大嬸,然後跟在了後面。

其實趙大嬸巴不得趙世杰能趁機也搗沈思孝幾拳,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去盯著趙世杰的,而是去替羅依打抱不平的——羅家兩口子都是老好人,哪里說得過尖酸刻薄不饒人的孔氏,要替羅依出頭,還得她來。

跟孔氏做了十幾年的鄰居,趙大嬸再了解她不過,因此進了門,並不直接替羅依說話,而是一張口就責備孔氏︰「孔嫂子,你還不趕緊把阿依的身子養好,怎麼替我做衣裳?你昨天是如何答應我的?怎麼一轉頭就叫她在外頭跪著了呢?她昨天才剛落水,今日又挨凍,你是想讓她連剪刀都拿不起來呀?」

果然孔氏就怕到手一半的銀子給飛了,馬上堆出了笑臉來,親親熱熱地去拉趙大嬸的手,但口氣卻是萬分地委屈,道︰「趙嫂子,你冤枉死我了我也不曉得她是哪根筋突然抽了,非要跑到外面來跪著。」

趙大嬸不信︰「如果不是你昨天夜里說過要罰跪的話,羅依怎會跑出來跪著,難不成她喜歡挨凍?」

孔氏一听這話,便知剛才的情景,趙大嬸都看見了,再多辯解也無用,于是干脆閉上了嘴,心想,只要她還肯把衣裳拿來給羅依做,就姑且忍她一忍罷。

趙大嬸朝韓長清和沈思孝那邊瞄去,見兩人雖已被拉開,但趙世杰仍是尋準機會偷襲了沈思孝一記,心里便舒坦起來,對孔氏道︰「我不管你們家的那些事兒,只是有一樁,你既然已經答應了我要做衣裳,就得趕緊把阿依的身子養好,不然要讓我的新襖子拖到明年春天去穿麼?我可是把布料和工錢都準備好了的。」

孔氏听得工錢二字,愈發把心中所有的怨憤都壓了下去,滿口答應趙大嬸,一定會盡快讓羅依恢復健康,好替她做新衣裳。她一面說著,一面就去拉羅依起來,但羅依怎肯讓她踫著,一個扭身,躲到了高氏後面去。

高氏不知孔氏意圖,還道她要打羅依,張開雙臂死死護住,不許孔氏上前。羅依躲在高氏身後,央道︰「娘,接我回去罷。」

高氏極是心疼她,但卻很無奈︰「傻孩子,你現在是沈家的媳婦,怎能說回去就回去。」

羅依毫不猶豫地道︰「那我同沈思孝和離,和離後就不是他家人了,你再接我回去。」

「哎呀,這話可不能亂說」高氏唬了一跳,慌忙回身去捂羅依的嘴,「你才嫁進來多久,這就要和離?這話可不是甚麼好的,莫要輕易說出嘴。」

羅依被捂住了嘴,無法繼續說下去,韓長清卻是在一旁幫腔,道︰「阿依說得對,這樣的人家,不待也罷,還是和離了的好。」

孔氏倒是挺樂意羅依離了沈家的,免得把沈思孝迷得七暈八素,只是她這一和離,就會把嫁妝也帶走,那怎麼能行?若是被休,人走,嫁妝留下,那還差不多。孔氏想著,道︰「和離,休想,若是只要一封休書,我倒是可以給你。」

羅依又沒有過錯,憑甚麼被休?韓長清怒瞪雙眼,狠狠盯住孔氏。

孔氏望著羅依嗤地一笑︰「被休還是有好處的,好跟著韓長清雙宿一起飛去」

她這惡婦,不允許羅依和離也就罷了,為甚麼還要出口傷人?韓長清又被激起了怒火,伸手去打沈思孝,一面打,一面沖著孔氏道︰「我諒你是個女人,年紀又大,不同你伸手,所以你胡言亂語,我不理你,只打你兒子。你胡謅一次,我就打一次。」

打沈思孝,可比直接打孔氏更讓她著慌,連忙撲將上去,一邊拉扯韓長清,一邊叫羅久安和趙大嬸來幫忙。可羅久安亦恨她總朝羅依身上潑髒水,哪里肯理她。而趙大嬸更是譏諷出聲︰「哪有你這樣的婆婆,生怕壞不了兒媳的名聲,難道她的名聲壞了,與你兒子有好處?你也不怕別人笑話」

孔氏見他們都不幫忙,趙世杰還趁機打黑拳,氣得亂叫亂罵。韓長清道︰「你若還叫嚷,我下手便再重些。」

孔氏一看沈思孝只有招架之功,完全不是韓長清和趙世杰的敵手,生怕寶貝兒子被他們打壞,連忙住了嘴。

韓長清和趙世杰又盡興打了一回,才讓羅久安勸住了。

此時沈思孝已是鼻青臉腫,身上那看不見的去處,只怕傷勢還重些,孔氏撲上去摟住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不敢出聲罵人,怕韓長清還要打。

高氏見沈思孝被打成這樣都沒有一句話,很有些失望,不等羅依再開口央求,便對羅久安道︰「他爹,你看沈思孝,自家媳婦生生被污蔑,也不見開口維護,難道他媳婦被潑一盆子髒水,他臉上很有光彩?他爹,這男人護不住媳婦,日子是沒甚過頭,不如就依了阿依,把她帶回去罷。」

羅久安卻不同意,只是搖頭。

高氏便哭了,氣道︰「你是怕兒子媳婦不高興?你放心,我去說雖說咱們家有一半的家用是他們掙來的,可他們畢竟也是阿依的親哥嫂,不能不管她」

羅久安道︰「昨天我不肯接阿依回去,的確是考慮了這些因素,可那是因為昨天她婆婆並未對她怎樣,雖說嘴里的話不好听,但還是讓她躺著在養病。而今日情況又有所不同,她婆婆不知疼惜她,她自己又有回娘家的心思,我豈有不依之理?只是,你忘記周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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