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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官可是要前往官衙, 見面知府的,尋常人听到都要發怵了, 更別提伏波還是個貨真價實的海上大豪, 手上不知有多少條人命,也敢說這樣的話?

連陸儉都怔了怔,搖頭道︰「賢弟的心意愚兄領了, 但是此事是沖我來的, 怎好牽累旁人?」

這是不願外人涉入了?伏波想了想,改口道︰「誰知還會不會有刺客,我送明德兄過去吧,好歹路上也有個照應。」

陸儉嘆了一聲︰「能得賢弟相助,實乃陸某之幸啊。」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讓就矯情了,陸儉讓護衛們尋了輛板車, 把捆好的刺客往上一扔, 他和伏波兩人坐上馬車, 大張旗鼓向府衙趕去。

現在番禺城中是個情形?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不夸張。這古怪的車隊立刻就引來了衙役, 消息也飛速遞到了知府面前。

「碼頭有人火並,還要來報官?」听到這消息, 林知府只覺都頭皮都要炸了。碼頭那邊都是海商, 打打殺殺再正常不過,以往不都是私下解決的,怎麼突然就要報官了?這都啥時候了, 不知多少人盯著城里呢,哪好再鬧出亂子?

不過好歹坐到了從四品的位置,林知府也不是不通世事之人,趕忙追問道︰「報官的是何來歷,可打听清楚了?」

「听說是個姓陸的商賈,剛剛搬來,開一家米糧鋪子。」小吏趕忙答道。

「姓陸……」林知府皺眉想了想,神色突然一變,「難不成那人名叫陸儉?!」

「這,小人也不清楚……」那小吏嚇了一跳,吭哧答道。畢竟那報官之人初來乍到,還沒到衙門口拜會過,他怎麼能搞得清楚?

「糟了!」林知府一下站了起來,在廳中踱起步來。

之前他曾听布政使劉大人提過,江東陸氏有個子弟會來番禺經商,讓他留意一二,倒不是想要讓他照拂,而是這人來歷很不簡單,乃是吏部左侍郎陸大人的嫡長子。這身份就微妙了,世人皆知陸大人曾經休妻再娶,如今的夫人出身南陽陳氏,還生了一位公子,正是陸家三郎。而陸儉,就是那個被休了的前妻所生的二公子,也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被繼母排擠,早早就離家出走,讓那陳夫人很是難堪。這位陸二公子的母族雖說比不上南陽陳氏,卻也是嶺南豪強出身,如今前來番禺,肯定還是想有作為的。可要命的是,那位陸氏主母也在番禺開了鋪子,大管事還曾拜訪過他,送過禮呢。

這不就是明擺著的兄弟鬩牆了,還鬧到了當街打打殺殺,要報官的地步。按理說,他該站在陳夫人這邊,然而陸二公子也是陸大人的親兒子啊,難不成他還能眼睜睜看著陸大人的嫡長子在自己下轄一命嗚呼?

更要命的是,傳聞陸大人要遷轉禮部尚書了,這是奔著入閣去的啊!萬一因為這檔子事被政敵抓住了把柄,怕是升遷都要被攪了,到時候黑鍋還不是他來背。被台閣大員忌恨,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越想林知府就越是害怕,心慌的要命,思量許久,他對身邊人道︰「若是陸公子到了,派人給攔住了,先請去二堂。」

擊鼓鳴冤是肯定不行的,訴狀也不是輕易能收的,這事必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听府尊大人都用「請」字了,下面人還不知道這事有多麻煩?一個個夾緊了尾巴,只恨不能縮進地縫里。

因此當陸儉一行人抵達府衙時,面對的就是一群畢恭畢敬,像是恭迎上官的衙役,讓人嘖嘖稱奇。

陸儉並未表現出驚訝,反倒氣定神閑的對伏波叮囑道︰「賢弟在外面稍待,我去去就回。」

這要是不知道,還以為你是酒席喝到一半去打發討債的親戚呢。伏波微微一笑︰「陸兄小心。」

點了點頭,陸儉帶著幾個護衛和那一群刺客,大大方方進了府衙。嚴遠這會兒也看出了名堂,模著下巴道︰「陸公子還真是從容啊。」

可不是嘛,除了刺客剛出現時有些驚嚇外,陸儉這番表現稱得上鎮定了,究竟是處變不驚,還是有別的貓膩呢?

伏波此刻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望著眼前的府衙。番禺乃是一州治所,又是通商的海港,府衙修的很是排場,光是個大門就讓高的讓人望而生畏,佔地也是極廣,瞧著怕是有百畝地大小。這麼大的地方,又有官兵駐守,跟龍潭虎穴也差不多了。

眯著眼看了半天,伏波低聲道︰「里面布局,能探清楚嗎?」

嚴遠同樣低聲答道︰「州府皆是六徑五堂規制,布局好說,大牢卻難攻入。」

這樣的州府,大牢都是獨設一院,往往是在府衙最深處,出入道路都極窄,易守難攻。更別提如今看管要犯,不知派了多少守兵,哪是那麼好進去的?

伏波沉吟片刻,還是道︰「先探查清楚吧。」

人要怎麼救,救出來又要怎麼護送出城,都需要花費極大的心力。這次沒法進府衙看看,只能另想法子了。

陸儉此時已經被引到了二堂,見到知府立刻躬身行禮︰「學生陸儉,見過府尊。」

見官不拜,肯定是有功名在身的,林知府撫須笑道︰「不必多禮,你是何年考取的功名?」

「十五歲為廩生,之後離家游歷,倒是耽擱了學業。」陸儉恭敬作答。

林知府是當真吃了一驚,又上下打量了陸儉一番,嘆道︰「可惜了。」

十五歲就能中秀才,實乃天賦過人,難得又是這麼一副溫文爾雅的好相貌,真是想不開了才會去經商。不過想想也是,家里有那麼個繼母,若真是繼續考舉,怕不是還沒當上官先被害死了,這樣的出身,是真不容易啊。

陸儉卻道︰「是小子憊懶,仗著家父在朝為官,只想混個蔭補。」

林知府听得差點沒嗆到了,當朝大員是有資格蔭補兒孫的,然而最低起步也的是五品官,十五歲就想著混蔭補,不是說他爹幾年前就是五品以上的官員了嗎?

嘴唇抽了抽,林知府裝模做樣道︰「不知令尊是……」

「家父今任吏部左侍郎。」陸儉微微一笑。

林知府趕忙道︰「原來是陸大人的公子,難怪如此風神俊朗,賢佷快快坐下說話。」

「賢佷」都叫上了,陸儉還跟他客氣什麼?落座之後,他正了正神色,拱手道︰「府尊,今日小子登門是為報官。之前在碼頭有人行刺,若非帶著家丁,此刻恐怕性命不保。還請府尊為小子作主。」

一听這話,林知府真是牙也痛,頭也痛,原來不是火並,是暗殺啊!然而心里翻騰,他卻不得不裝出驚訝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有人敢行此不軌之事?!刺客可曾抓到了?」

「一共十二人,全都帶來了。」陸儉立刻道。

這算哪門子刺客,一抓就能抓到十二個?!林知府嘴唇又抖了抖,強撐著道︰「既然抓到了人,本官必嚴加審問,還賢佷一個公道。」

誰料陸儉卻搖了搖頭,肅然道︰「刺客與我並不相識,顯然是受人指使,小子只想抓出幕後元凶!」

林知府一時都說不出話了,他會不知道刺客是被人指使的嗎?然而再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真審案啊,這要是查出指使者是陸家三公子,甚至是陸氏那位主母,他一個小小的知府,難不成還敢把事情公之于眾?他是嫌自己命長嗎?

運了運氣,林知府小心道︰「這個自然要查,然則從這些亡命之徒嘴里,未必能問出什麼。賢佷不妨先想想,可曾與人交惡?」

「小子乃是個商人,向來和氣生財,就算有些口角,也不至于不死不休。」陸儉嘆了口氣,「也正因此,小子分外想知道下手的是誰,哪怕只是挖出爪牙,也好過整日擔驚受怕。」

這要求再合理不過了,林知府干巴巴道︰「賢佷放心,本官自會盡力。」

陸儉卻望向他的雙眼,定定道︰「那就煩勞府尊了,若是真審不出,小子必上京伸冤,求個公道。」

林知府肚里跟燒開了一樣,只想噴吐怒焰,「上京伸冤」是個什麼意思?是想找你老子,還是想找人搞我?可他娘的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你們兄弟鬩牆打打殺殺還不算完,還要來禍害別人?!

然而這些話,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啊。畢竟現在坐在面前的是部堂大人的親兒子,就算離了家,這身份也不會變啊。

憋了又憋,林知府終于還是道︰「賢佷可能有所不知,最近府城羈押要犯,本官也是應接不暇。這等大案,審起來可能要花些時間,不能急于一時啊。」

陸儉抿了抿唇,有些倔強的拱手道︰「小子能等。」

林知府這才大大松了口氣,能等就行啊,等審上個把月的,能拖則拖,說不定拖著拖著陸家人自己就把事情擺平了呢。不論是談妥了還是掀桌了,都跟他沒關系不是?

想到這里,林知府面上又堆起了笑︰「賢佷今日也是受驚了,趕緊回家歇歇,訴狀以後再補就行了。等過些日審出結果了,再尋你過來。」

這就是要趕人了,陸儉也是個知情識趣的,立刻起身告辭。見對方還算知趣,林知府也松了口氣,審不審的先不說,往牢里一關,有事沒事打一頓,要是受刑不過才是萬事大吉呢。

走出門時,刺客們早就沒了蹤影,應當是被帶下去審問了,陸儉頓了頓足,一抹淺笑浮上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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