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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同去金陵, 自然要先回客棧拿行李。

硯心性格很隨和, 完全沒有那種傳說中高手的古怪脾氣和癖好。林非鹿說要先回客棧, 她便跟著一起。林非鹿說到時候一起坐馬車,她也說沒問題。

反正很好說話的樣子,不動武的時候, 只是個真誠又單純的姑娘。

林非鹿一路行來,對金陵發生的大事並不是特別了解, 此時便問道︰「硯心姐姐,金陵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麼大家都要往那兒去?」

硯心解釋道︰「此次江湖人士齊聚金陵, 是為陸家保管的那本即墨劍譜。前不久有消息傳出,陸家長子在與人比武時使出了即墨劍法, 陸家歷來只有保管之權,陸家長子擅自偷學即墨劍法,引起武林眾怒,此番前去便是叫陸家給出說法。」

林非鹿疑惑道︰「那本劍譜不是陸家所有嗎?」

硯心搖搖頭︰「不是,那是即墨大俠的獨門劍法。當年即墨大俠遭人暗算逃至金陵,被陸家所救。臨死前將即墨劍法交由陸家保管,並留下將來誰能鏟除赤霄十三寨便由誰傳承即墨劍法的遺言。」

經過硯心一番解釋, 林非鹿才終于了解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即墨吾乃是當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獨行劍客, 義薄雲天, 德高望重。而赤霄十三寨則是一群佔山為王的土匪強盜。當年即墨吾為救人與十三寨結下仇怨, 十三寨的人便趁他不在時砍殺了他的妻兒。

從此兩方便不死不休,即墨吾在世時,曾一人一劍破一寨, 重創十三寨元氣。

只可惜十三寨的勢力非常大,專門收留江湖上無處可去人人喊打的惡人。僅憑即墨吾一人,根本無法將其鏟除。

所以當他重傷不治過世時,便留下遺言。

誰能鏟除十三寨,誰就是即墨劍法的傳承人。

這些年來,江湖正派確與十三寨發生過幾次交鋒。但十三寨皆是一群亡命之徒,打起架來命都不要,而名門正派多有顧忌,哪敢真的跟他們拼命,所以一直沒能將之徹底鏟除。

這陸家身負遺命,本該妥善保管大俠遺物。誰料陸家長子陸邵元卻偷學了即墨劍法,那大家肯定不干了。

有些是真的前去討要說法,有些則是想渾水模魚,將即墨劍法佔為己有,所以金陵城才會黑白齊聚,如此熱鬧。

林非鹿听得熱血沸騰,覺得雖然這江湖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同樣很精彩!

她問︰「硯心姐姐,那你是去干嘛的?」

本來以為像她這樣的女俠定然是去討公道的,結果硯心說︰「這次年輕一輩的高手都齊聚金陵,正是切磋比武的好時機,我自然不能錯過。」

林非鹿︰「……」

還真是個武痴啊。

回到客棧,小白已經將馬車備好了。

官星然竟然還沒走。

自早上林非鹿離開,他就一直坐立難安,想去救吧,又覺得不過徒勞,就這麼來回糾結的時候,竟然看到雀音回來了。

官星然當時都驚呆了,急忙迎上去,還沒說話,一向對他溫柔順從的雀音就甩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不管他說什麼,雀音都不理他,回到房間梳洗一番,竟是直接帶著丫鬟準備離開了。

官星然又一路跟出去,最後問她︰「你回來了,那黃姑娘呢?你總得告訴我黃姑娘在哪吧?」

雀音這才回了他一句話。

她說︰「就你,也配提黃姑娘的名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吃屎吧你!」

官星然都被罵懵了。

不過一夜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所以他才一直沒走,想等林非鹿回來問個清楚。此時見人回來了,頓時激動迎上去︰「黃姑娘,你可算回來了!官某實在是太擔心你了。」

林非鹿瞄了他一眼︰「你就靠嘴擔心啊?」

官星然有些訕訕,還想說什麼,林非鹿直接抱著硯心的胳膊說︰「姐姐,他糾纏我!」

硯心冷眼一掃,官星然看清她手中那把寬刀,以及刀柄上雕刻的千刃派的標志。

千刃派只有一個女弟子,那就是掌門的嫡傳弟子,如今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武痴硯心。

官星然臉色一變,在硯心面無表情的掃視中灰溜溜走了。

等他走了,硯心才轉頭認真道︰「此人腳步虛浮,內力渙散,可見只是個花架子,心思沒用在正道上。江湖上這種人比比皆是,萬不可被他們蒙蔽。」

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說教起來倒是像模像樣。

林非鹿笑眯眯的,抱著她胳膊把腦袋蹭她肩頭︰「知道啦。」

硯心沒了方才的老成,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還沒跟人這麼親近過,少女蹭著她撒嬌的樣子,很像秦山上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抬頭時,恰好對上旁邊林廷的視線。

他方才也只是在看小五撒嬌,覺得可愛又好笑,突兀與硯心的目光對上,便頷首一笑,眼若春水,盡是風華。

硯心不僅沒見過林非鹿這樣的軟萌妹子,更沒見過林廷這樣的溫柔侵到骨子里的少年,一時之間被他笑得耳根有點紅,趕緊移開了視線。

硯心之前都是一人一刀一馬走江湖,現在林非鹿搞了個馬車,她便把馬交給小黑,跟著林非鹿一起坐馬車。

兩人坐在馬車內等了一會兒,林廷才回來,手里各提著一串用繩子串起來的油皮紙。

林非鹿坐馬車就喜歡吃零食嗑瓜子,他每次都會提前去買。如今多了一位姑娘,便多買了一份,上車之後一包拿給林非鹿,一包遞給了硯心。

硯心似乎有些意外︰「給我的?」

林廷笑起來︰「嗯,給你的。硯心姑娘看看是否喜歡,若是不喜歡,下次我再換別的口味。」

硯心看了看他,又低頭去解開繩子。

幾包油皮紙,裝了各式的點心、果脯、蜜餞、瓜子,都是小姑娘愛吃的。

硯心沒吃過這些。

山上那群每天練刀的爺們兒,哪知道給小姑娘買什麼好吃的零嘴。

她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些,如今行走江湖,心里只有刀法,更不可能流連市井。

還是第一次有人把這些東西送到她手上。

硯心撿起一塊果脯放進嘴里,安靜又認真地吃完了,又挨著嘗其他的。把油紙包里所有的零嘴都嘗了一遍,才有些開心地跟林廷說︰「我喜歡。」

他眉眼柔軟,聲音也溫潤︰「硯心姑娘喜歡就好。」

誒,聲音真好听,比自己那些每天天不亮就在練武場上喊號子的師兄們好听多了……

不是!

硯心趕緊低下頭,默默在心里給自己的師兄們道了個歉。

馬車行駛地不快不慢,渡過金銀河到達金陵時,太陽已經落了一半。

還未進城,便見四周車馬來往,絡繹不絕,進到城內,更是喧囂起伏,熱鬧非凡。他們來得算遲的,城中客棧早已滿了。尋了一圈,天快黑了還沒找到落腳的客棧,小二倒是建議他們去城郊小樹林過夜。

林非鹿倒是無所謂,她還挺想體驗一下古代露營的,但顧忌林廷的身子,只好去敲響了縣衙的大門。

于是一炷香之後,一行人住進了府衙別院。

府衙還帶著他的大小老婆過來拜見,臨走前特意道︰「齊王殿下,五公主,下官治理的金陵城夜晚尤其熱鬧,兩位殿下有空可以去逛一逛,喜歡什麼只管挑!」

林非鹿最喜歡逛夜市,于是用過晚飯之後,便拖著硯心和林廷出門了。

江湖約定聲討陸家的日子就是明天,所以此刻該來的基本都來了。

貨販門自然要抓住商機,如今的金陵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因多是江湖人士,脾氣都大,動輒就是拔劍弄刀,一路行來,林非鹿已經目睹了好幾起打架斗毆**。

不過他們周身倒是清靜。

全耐有硯心在。

她那把刀就是最顯眼的標志。

一般沒有誰敢不長眼地往她身邊撞。

林非鹿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這里模一模那邊看一看,林廷和硯心便跟在後面。

街邊叫賣起伏,有個小販正在吆喝︰「買棉花糖咯,祖傳的手藝,不甜不要錢。」

林廷往前走了幾步,發現硯心沒有跟上來。

他回過身,看見硯心正看著插在木樁上的大朵棉花糖,神情有些近乎認真的疑惑。

林廷走過去,問她︰「硯心姑娘,怎麼了?」

硯心回頭看了看他,抿了下唇,才抬手指著棉花糖,有些不解地問︰「棉花也可以吃嗎?」

林廷一下笑了出來。

硯心耳根不由得有些泛紅,她低聲說︰「我沒吃過的,見笑了。」

說話時,林廷已經走向攤販。那小販熱情問︰「公子,要一朵棉花糖嗎?」

林廷點點頭,付了錢,小販說︰「您自己挑!」

他長得高,略一抬手,便摘下了插在最上面的那朵最大的棉花糖,然後轉身走回來遞給了硯心,溫聲道︰「棉花糖不是棉花做的,是將蔗糖融化打絲,卷成了棉花的形狀,你嘗嘗看。」

硯心看了他一眼,慢慢伸手接過來。

那麼大一團,湊到鼻尖時,就聞到濃濃的甜香。再輕輕貼在唇上,就立刻融化成了糖汁。

硯心用舌尖舌忝了下唇,甜甜的。

林廷笑著問︰「好吃嗎?」

她點了點頭,雖然耳根紅紅的,但聲音十分誠懇︰「多謝。」

于是整個金陵城的江湖人士,便看著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武痴硯心,一手拿著她那把遇強則強從不怯戰的寬刀,一手握著一朵跟她氣質完全不相符合的棉花糖,一路面無表情從城東舌忝到了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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