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封黎靜靜听著，凝眸看著手機里的視頻，薄唇越抿越緊。
難怪那些黑衣人原本幾乎是一窩蜂地追她跟「鐘力」這條路的，後來又全部轉去追他跟琳瑯了。
「然後呢？你肯定嚇壞了吧？」關掉視頻，步封黎將手機還給青檸。
青檸將手機攏進袖中，側首看看「鐘力」的尸體，眼睫輕顫，余悸在心。
是啊，她當時完全嚇傻了！
無處可逃，又無處可躲，她還不會武功。
好在「鐘力」為了做出自己的確是去引開那些黑衣人的假象，沒有立即就返回來了，而是在外面站了好久才回到山洞里來。
給了她緩神和思忖應對之策的時間。
「我找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就是那塊，」她指指‘鐘力’邊上一塊被血染紅的石頭，「藏在袖子里。」
「原本我是打算藏在洞口，他一進來，就砸他，但我怕因為砸之前看不到，突然沖出來砸，可能會下手不準，所以就放棄了。我很清楚，這種情況下，必須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動手，必須一下將他砸倒或者砸暈，不然就不要輕易暴露自己已知他是壞人。」
「所以你是？」步封黎看著她，抬手，又拿指月復揩了揩她臉上剛剛哭過的水痕。
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她的額頭上有擦傷，因為被劉海遮住，方才沒看到。
他眸光微斂，長指想探上去，恐她痛，又放棄。
只輕撫在她的臉上。
略帶薄繭的指月復摩挲在她的眼窩下方，青檸長睫一陣顫栗。
「他進來，一副氣喘吁吁累得夠嗆的樣子，跟我說，那些人已經被他引到另一條路上去了。然後便朝我走過來。那一刻，是我最害怕、最緊張的時候。」
想到這里，青檸眼底又浮起幾分驚恐。
步封黎展臂，將她輕輕擁住。
「然後，我雙手環胸站起來，我跟他說，我在跑的時候，衣服被樹枝勾破了，讓他背過身去，我要拿帕子系一系。他就轉過身去了。」
「此時，我想砸的，但是，洞里光線很暗，必須近距離才看得清楚，才砸得準，我又擔心自己走去他背後，他這種會武功的人肯定能夠感知，所以，我又說，帕子不行，太短了，系不住，想借他的衣袍的袍帶一用。」
「如此，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往他那走，又可以讓他一雙手去解自己的腰帶，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後，我就趁他不備，拿起袖中藏匿好的石頭猛地砸向他的頭。」
「石頭是特意挑的，特別尖銳，又加上我幾乎把吃女乃的勁兒都用上了，他的頭被砸破，他也被砸得撲踉在地，我又趕緊砸了他第二下，但他畢竟是練武之人，底子好，並未當即斃命，也未暈倒。見他捂著流血的頭搖搖晃晃往起爬，我連忙大喊︰小藝小藝。王爺知道的，小藝是我手機的語音助手，然後我藏在剛剛蹲的那個地方的手機就回應了，說︰我在，且手機屏幕亮了。見有人說話，且洞里突然一亮，他自然是一驚，以為是有人，我便趁他望過去的瞬間又砸向他的頭，怕他再起來，就發了瘋地砸了好幾下，然後，然後他就再也沒有起來」
青檸說得心驚肉顫，步封黎听得也心口窒緊。
不像他，從小便在血雨腥風里，踩著鮮血尸骸、殘肢斷臂長大，殺人是尋常，她，生在和平的地方、長在和平的地方，從未經歷過這些，又手無縛雞之力，他能想象當時的場景，同樣也能想象她當時的害怕。
「虧得你機靈。」他低低嘆息，是慶幸的一嘆，也是自責的一嘆。
都是因為他。
「步封黎，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我竟然殺了人」青檸喃喃。
箍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他啞聲低低回道︰「本王知道。」
青檸默然緩了一會兒，才繼續。
「見他斷了氣，我也不敢亂跑，我想，既然他跟那群黑衣人指了路，黑衣人去了別的地方，這個山洞就應該是安全的，我便將他的尸體拖到石頭後藏好，自己藏在這里，哪里也不去，等你們來尋我。」
「剛剛听到你們的腳步聲，我以為又是黑衣人他們呢」
說到這里，青檸才想起來︰「對了，黑衣人他們呢？現在安全了嗎？」
「嗯，」步封黎點點頭︰「安全了，黑衣人也盡除。」
青檸徹底松了一口氣。
目光觸及到他被血染紅的手臂，她眼波一緊︰「你的傷」
「沒事，只是手臂，皮外傷。」
見她作勢就要查看他的傷，步封黎當即松開了她，又蹲下去看「鐘力」的尸首。
「原本本王懷疑他是被收買、被滲透了，這般看來，不是。」
「嗯，不是，他就不是鐘力。」青檸依舊不太敢看這具尸體，死相太慘烈了，很是可怖，夜里光線暗還好，如今，天大亮了，看得清楚，駭人得很。
「王爺也發現他有問題嗎？」分開跑的時候應該還沒發現吧，不然，他斷不會讓她跟這個男人走的。
「嗯，隱衛說，本王跟你夜里吃的饅頭跟蘸醬，單吃無事，合起來吃可以致人昏迷，而饅頭跟蘸醬是他跟琳瑯去領的。」
青檸震驚，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兒。
暗自慶幸不已︰「得虧我們倆沒蘸那個辣醬。」
「嗯。」
「那為何不懷疑是琳瑯？」青檸問。
雖然現在確定了是「鐘力」，但那是因為她這邊確定的，這些事先步封黎不知道不是嗎？
「琳瑯後來又將我們吃剩的饅頭給了兵士吃，才發現這件事的，所以，琳瑯可以排除。」
原來如此。
青檸點點頭，「那也有可能是火頭軍那邊誰所為吧。」
「不可能，軍中派食，除非是火頭軍送到各個營帳，那種是由火頭軍派的，如果是去領，都是領的人自己拿，火頭軍只是在邊上照看著。」
所以，他跟琳瑯才會听到饅頭跟蘸醬有毒的時候，第一時間反應到鐘力頭上。
「只是，此人既沒戴面具，也不像是換過臉，無論長相，還是身材，甚至聲音，明明就是鐘力，卻又不是他，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