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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都扭曲得不像字。

太微告訴她的所有一切,都和這幅圖,這些字一樣怪異。那似乎是她窮盡一生也無法靠近的秘密,但對太微而言,卻是一條必經之路。

兩天後,太微又獨自離開了松山。

她來來去去,總是形單影只。明明兩頭都有人在等待她,可每一次離別,都好像是獨屬于她的孤獨旅途。

祁櫻無法跟上,也不能留下她。

那本不知內容的手札,便是孤獨的真身。

祁櫻一遍遍地臨摹,終于將東西送到了太微手里。

太微那孑然的旅程,也終于迎來世上無雙的同伴。

從前種種,從後種種,不過如此。

她拿著宣紙的手,輕輕顫抖。

看了三遍,太微才發現圖上的異樣。

手札上的字,她明明只給祁櫻看過一次。

「二寶。」太微輕喚一聲,將手中宣紙遞出去,「這上頭的畫和字,你可曾見過?」

「好怪的畫啊。」二寶雙手接過,低下頭,細細地看。

紙上的圖,似蛇,似環,似一個怪物。

這樣的東西,他若是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我還是頭一次見。」二寶搖搖頭,把上邊寫的字,輕輕念了一遍,「又是生,又是死的,這兩句話,難道寫的是這幅畫?」

他指著紙上的畫道︰「您看,這不正好是兩個圈嘛,左邊是生,右邊就是死。」

雖然是胡說,但胡說得挺有意思。

太微支著下巴,臉色有些發白。近些日子,身上總有些不太舒坦,她的腦子似乎也跟著遲鈍了。

「上頭寫的話,雖然有些莫名,但並不是叫人看不懂的暗文。二姐她若是有話要同我講,不會如此折騰。」

太微忖度片刻,忽然問︰「這東西,她是何時交給你的?」

二寶聞言微怔,有些不解地道︰「是那日踫頭後的事。」

「機會難尋,急著趕路,二姑娘跟我踫面後,並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麼。」

「只是讓我一定要把錦囊親自送到您手里,說您一定會明白的。」

二寶仔細地回憶那天夜里和祁櫻會合後發生的事,但不管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祁櫻把這幅怪畫送給太微的用意。

「難道,是二姑娘弄錯了?」二寶小聲地問。

太微立刻否決道︰「沒有錯,這東西的確是我眼下急需之物。」

不過,二姐直到最後一刻才把東西交給二寶,看來是為了不叫霍臨春起疑。

「這畫恐怕出自不夜莊。」

霍臨春必然也見過這些畫。

太微朝二寶使了個眼色,二寶立刻把手里的紙,交給薛懷刃。

「竟然是這幅圖。」薛懷刃看清紙上的畫,微微皺起眉頭。不夜莊燒起大火之前,就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

里頭有幾面牆,牆上又有多少奇怪的畫,他們都很清楚,但那個時候,出了意外。

祁遠章的死,像突然墜落的巨石。

國師被壓斷了腿。

那些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出頭緒的壁畫,就逐漸被他拋在了腦後。他不看,旁人也不會看。

「的確是不夜莊里的東西。」薛懷刃放下畫道,「我曾經在另一張紙上見過它一次。」

「另一張紙?」

「是國師的東西。」

太微听見國師兩個字,眼神微變。

薛懷刃道︰「可惜,我到今日才看出畫上藏的字。」

沒有見過那本手札的人,根本想象不出世上會有文字生得那般模樣。

大昭之前的襄國。

襄國之前的舊朝。

往上數個五六百年,都是用的一樣的字。

所有人,不管聰明還是愚笨,但凡識字,都不可能把那些東西看成文字。是以,當初的匆匆一瞥,並沒能讓他發現異狀。

「不過,比起這幅圖,國師似乎覺得邊上的話更有趣些。」

「哦?他怎麼說的?」太微坐正了身體。

薛懷刃的指尖,輕輕滑過紙上的字。

字跡,不是祁櫻的。

和畫一樣,這兩行字,也是臨摹而來。

薛懷刃想了下道︰「他認為,寫下這兩句話的人是個瘋子。」

太微聞言,一下笑出聲音來︰「國師果然是個聰明人!這兩行字,若是宋宜所寫,可不就是瘋子的手筆。」

她們身上那古怪的血脈,顯然逼瘋過許多人。

就算她們自己不覺得瘋,旁人看她們,也是瘋的。

因為是瘋子,所以做什麼都不奇怪。

太微道︰「畫里的字,顯然和手札上的字一般無二。字跡,也很相似。」

「那個人,曾經住在不夜莊里。」太微背上發毛,總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不對。

她 地站起身來。

二寶唬了一跳。

他剛才跟著听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有听懂。

什麼畫里的字,什麼瘋子、手札、字跡的,全都讓人心驚肉跳。

太微站在那,白著臉,輕聲道︰「好了,我該去見母親了。」

二寶也忙站起來︰「您要告訴夫人?」

「不是能瞞著不說的事。」太微望著門外紅艷艷的天,眨了下眼楮。二姐的生死,是母親的心病。

獨自活下來,並沒有比傷重不治死去要好多少。

太微向前邁開腳步。

夏天的陽光,烈焰一般涌過來。

她听見薛懷刃的聲音透著慌亂——日光變作漆黑,她明明想轉身,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千鈞一發,薛懷刃一個箭步沖上前,抱住了她。

二寶緊隨其後。

薛懷刃打橫抱起太微,便往小七那去。

事出突然,二寶嚇得臉色發青。

他跟著薛懷刃,在廊下疾行,快到小七門前時,他跑了起來。

風聲在耳邊呼呼地響。

二寶一邊揚聲喚小七,一邊推開門往里頭走。

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小七歡歡喜喜地走出來,幾年不見,二寶的聲音她還是一下便听出來了。可不等寒暄,她便看見了被薛懷刃抱在懷里的太微。

心里咯 一下。

小七連忙讓開路,讓薛懷刃把人抱進臥房。

「出了什麼事?」

「二姐呢?」小七一把將袖子挽起來。

二寶站在門邊,說不出話來。

可沉默,事實上是一種很容易讓人明白的「話」。

小七呼吸一輕,彎下腰,去探太微的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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