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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駭人。

無邪嘆口氣,帶著姜氏先走一步,離開了小院。

他們距離洛邑還有一半的路程,但姜氏只剩下半口氣。別說兩天,就是三天五天,他們也很難動身。

這小鎮子上,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大夫。

無邪讓人找個大夫過來,來的卻只有個手腳一塊兒抖個不停的小老頭。

找遍了,鎮上也只有他一個會看病的。

但說什麼懸壺幾十年,見到姜氏的刀傷,他便差點暈過去。好半天,他才拽著自己花白的胡子小聲道︰「這般重的傷,還是早些準備後……」

看見無邪冰冷的眼神,「後事」的「事」字被他咽了回去。

雖然,姜氏在他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但他不敢多問,也不敢再說什麼後事。

「能用上的藥,就先都用用看吧。」胡子抖了抖,他的聲音更小了。

無邪不置可否,讓人帶他出去。

床上的姜氏,眉頭緊鎖,似乎深陷噩夢。

無邪只猶豫了一瞬。

天色未黑,他寫完信,折起來,將東西交給手下,叮囑道︰「一定要將這封信送到夫人手上。」

他的字跡,太微和薛懷刃都認得。

看到信,他們才可能相信他的安排。

望著遠處魚 背般青灰色的天,無邪送走了手下。

姜氏一直沒有蘇醒。

好在煎完了藥,喂給她,她還能咽下去。

于是,不管是她,還是無邪,都開始苦熬。

……

兩天後,日夜兼程,無邪的信到了洛邑。

才進城門,馬兒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馬背上的人,也重重摔在地上,差點摔了個頭破血流。

他已經兩天沒有闔眼。

馬也跑死了一匹。

然而,即便如此,一來一回,也得耗上好些天。

太微拿到信,連震驚傷心的工夫也沒有,便立即飛奔去找了小七。

春風將她的頭發吹得高高揚起。

嫌回廊太長,她一躍翻出欄桿,穿過花叢,大步向前去。

陽光下,小七正在煎藥。

墨十娘在邊上給桐娘子寫信,听見動靜,筆一抖,在紙上劃出一道狹長的墨痕。

小七拿著蒲扇,坐在小杌子上,吃驚地叫了一聲「五姐」,「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太微滿頭都是汗,一張臉比新雪還要白。

墨十娘立刻將筆一丟,從躺椅上站起來︰「誰死了?」

小七手里的蒲扇也落了地。

太微大口喘著氣,將手里的信一把塞給墨十娘︰「小七,我有話要同你講。」

墨十娘已經在日光下展開信紙。

上邊一共只有三句話。

祁櫻被抓,姜氏重傷,需要小七。

她手指輕顫,回首去看太微。

太微已將小七拉到屋子里,沒一會,里頭便傳來哭聲。但很快,哭聲止住,屋子里響起一陣叮鈴 啷。

墨十娘大步走進去,發現小七在收拾藥箱。

姐倆臉上都還掛著淚痕。

墨十娘道︰「你走不開,我陪小七一道去。」

太微站在窗下,有剎那遲疑。

若是可以,她親自去再好不過,可是出事的人,不是只有她娘一個。母親身邊,還有無邪在。她既不會治傷,也沒法立刻將他們帶回來,去了也是無用。

二姐此刻,不知生死,她的當務之急,是應該立刻想法子找到二姐的蹤跡。

可小七一個人去,的確也是冒險。

她還只是個半大孩子。

嘴唇發干,太微張了張嘴,但話未出口,先被小七攔住了。

「您一個病人,不好好在家中養病,總想著往外跑做什麼。」小七三兩下換了衣裳和靴子,又把藥箱背起來,「我獨自去更方便。」

她學過兩天騎術,但不算會騎馬,此番出去,不可能坐那慢吞吞的馬車,必須有人帶著她一道。

多個人同行,就要多一匹馬,多一份草料。

一切從簡,才是最合適的。

背好藥箱,小七馬上就要動身。

疑難雜癥,她治不了,但姜氏身上的傷,她還有些把握。

她要做的,只是讓姜氏一路活到洛邑而已。

見她堅持,墨十娘也就一改話鋒道︰「既然如此,那便你先走一步,我稍後跟上。」

小七紅通通,圓  的眼楮一瞪。

墨十娘連忙道︰「你放心,我慢慢地走,在路上等你們過來,並不是非要跟上你們。」

她慢慢過去,等到小七幾個返程回來,路上踫個頭,正好。

另一邊,薛懷刃也接到了消息。

他雖然還沒有見過無邪的信,但一听太微的反應便知大事不好。

十有八九是松山那邊出的事。

是以,不等太微回來,他便已經安排好了人手。

送信來的人,喝過水,坐了片刻後,恢復了些精神,把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說了一遍。

幾個人,護送小七坐上了馬。

藥箱沉甸甸的,她帶夠了東西。

臨行之際,太微抓住她的手,眼楮也紅紅的︰「凡事小心。」

「我知道。」小七拍拍她的手背,鄭重道,「我一定會將母親帶回來。」

馬蹄得得作響。

春陽遠去,夜幕落下。

墨十娘收拾好行囊,也牽著馬走出去。

門外星光依然璀璨,但夜色深得像墨。隨口道過別,她的身影轉瞬便從太微眼中消失了。

夜色那般黑,一眨眼就將她吞沒。

太微散下來的發,還胡亂地在風中飛舞。

她跌坐在馬廄前。

薛懷刃彎腰來扶她︰「派去找祁櫻的人,也都已經出發了。」

太微點點頭,抓住他的手,想要站起來,可腳上發軟,剛剛起身又一跌坐回去。

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裳也亂糟糟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掉了一只。

原本應該雪白的襪子,髒兮兮的,沾著塵土。

「為什麼會這樣……」她呢喃著,眼角發疼,卻沒有眼淚流出來。

小七去救她娘了。

可小七的生母白姨娘,已經死了。

太微把頭低下去,眼楮更疼了。

忽然,身子懸空,她被薛懷刃抱了起來。

太微把自己和襪子一樣髒兮兮的臉,埋進薛懷刃懷里︰「是霍臨春。」啞著嗓子,她篤定地道,「一定是他帶走了二姐。」

祁櫻和她不同,在離開伯府之前,根本沒有見過幾個人。

都說她貌美,可除了家人,並沒有幾個真見過她的美貌。

而見過的那些人里,最可疑的就是霍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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