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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十娘面上嚴肅瞬間變作驚訝,聲音也跟著吃驚起來︰「不會這般巧吧?」可話才出口,她便搖了搖頭,又道,「但實在太巧了。」

相似的時間,相似的臉。

以及失蹤這件事,都讓那個她並不知道的故事莫名變得清晰起來。

「倘若那尊塑像,真是照著你那位先祖所雕,便說明她和**教之間的關系,恐怕十分親密。」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墨十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太微說不出話,半響才道︰「那個孩子……那個沒法動彈的孩子,管我叫仙人……」

墨十娘聞言,沉默了片刻。

那把柳葉小刀,自她手里射出,便成了她的罪孽。

即便那個孩子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即便早就有人動手「殺」了他。

可她回應了他求死的願望,就依然是個罪人。

可惜的是,沒有勇氣背負這種罪孽的太微,也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因為沒有人應該听見那樣的請求,沒有人。

墨十娘靠在牆上,閉著眼楮,拼命思考︰「仙人嗎?他是把你當成那座雕像了嗎?因為長著一樣的臉,所以才是仙人嗎?」

太微低著頭,將下巴抵在膝蓋上,輕聲道︰「那麼,也就是說,**教的人將我那位失蹤的先祖,認作了仙人。」

可世上怎麼會有仙人?

若是有,她豈不是成了仙人的後代?

簡直是無稽之談。

太微蹙著眉頭,忽然听見墨十娘聲音發顫地叫了聲自己的名字。

「你那位先祖若真是仙人,你所經歷的事,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太微鑽出牛角尖,臉色更白,更難看。

死人的臉,大概也沒有這般可怕。

她見過的過去或未來,和娘親經歷過的噩夢,難道都因為她們是仙人的後代嗎?

太微咬著指甲。

磨啊磨,幾乎要將拇指的指甲咬斷。

墨十娘用力按住她的手。

「我在地宮里抓到個婆子,應當是平日照料那個孩子的人。她雖一問三不知,但到底在那呆了許久,告訴我,那宅子每隔七天便會有人去送東西。」

「回頭讓晏先生派人盯著,順藤模瓜,早晚會找到你懷疑的那個祭司。到時候,這**教和那尊雕像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概便能弄明白了。」

墨十娘小聲但篤定地說著,讓太微抬起頭來。

太微眼里沒有光亮。

「既如此,國師那邊一定也得到這個消息了。」

復**和國師的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誰行事方便一目了然。

這樣的機會,怕是很難落到他們手里。

太微說完,嘆口氣,又將頭低了下去︰「地圖呢?找到了嗎?」

墨十娘和她靠在一起,頭踫頭,像兩只犯困的獸︰「找到了,但一看便是假的。」尋常人興許就被騙過去了,但想騙她,還是假的太明顯。

太微聲音里听不出失望,像是早就料到會這樣,低低道︰「好在也不算白跑一趟。」

但意外……

她咬了咬牙,強行鎮定下來,同墨十娘道︰「師父,他看見我了。」

墨十娘怔了下︰「認出你了?」

太微輕輕「嗯」了一聲︰「雖然蒙著面,但那個孩子在只見過我一面的情況下,也很快便認了出來。」

是因為眼楮嗎?

母親說過,她的眼楮,據說和那位老祖宗的很像。

而那個孩子,也有著相似的眼楮。

她過去以為是巧合的事,如今看來,都不太可能只是巧合。

太微閉著眼楮,放輕呼吸,听著外頭的雨聲。

墨十娘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你先前說的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有冰冷的雨珠穿過屋頂筆直墜下。

太微一個激靈,仰起頭來。

屋頂上黑魆魆的洞,像怪物的眼珠子。

她看著它,輕聲道︰「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從她見到信陵王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準備。如果出事,該怎麼辦。她一個人倒是沒關系,生死都一樣。可母親呢,小七呢?府里其余人呢?

那全是父親交給她的人。

沉重的家業。

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他從一開始就告訴過她了。

可那個時候的她,多麼天真可笑。

魚和熊掌她都要。

她說得那樣狂妄。

父親他,那個時候听了她的話,心里一定笑得喘不上氣吧?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孩子,怎麼會這麼的看不清未來。

可是……

可是……

可是沒有薛嘉的未來,不是她想要的未來。

即便到了這一刻,她仍然這麼認為。

但那家伙,在地宮里認出了她。

命運,正在狠狠地嘲笑她。

接下來會怎樣,已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但她已經做好準備。

隨時拋棄靖寧伯府。

這一次,母親她們逃亡的路上會有她在,母親經歷過,害怕過的事再也不可能發生。可這樣的事,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做。

頭頂的大雨,一直下到天亮才停。

太微回到府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母親檢查行囊。

提前準備!提前準備!

再如何提前,都還是不能讓人心安。

可除了準備,也做不了別的。

很快,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到了第三天,仍是風平浪靜。

然後是第四天,第五天。

天氣慢慢熱起來。

又下了一場雨。

太微埋頭在書堆里,看到兩眼發黑,仍沒有看出什麼。祖上的事,記載寥寥,根本沒什麼可查的線索。

她蓬頭垢面趴在那,覺得胸腔里的心,石頭一樣沉甸甸。

薛懷刃那個混賬,瞞下了她的事。

若是被國師知道了,他要怎麼辦?

混賬,真是混賬……

太微將頭埋在臂彎里,喃喃自語著,突然鼻子發酸。

蠢貨!哭什麼!

現在哪里是哭的時候!

可不管她如何在心里罵自己,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冒出來。

真是沒用又丟人。

另一邊,無邪已經慌得幾天沒能睡好,就連遲鈍的斬厄也發現他已經一副要死的模樣。可斬厄問了,無邪卻只是敷衍。

不是他不想說,實在是他不能說。

主子讓他在小八幾個看見那尊雕像的臉之前毀掉雕像。

他照做了。

可讓他從此以後不許對任何人提起雕像的事……

這瞞著國師,真能一直瞞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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