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裴山不由心底泛疑。
看來這里面的東西,是被人針對性的開了一只!
可對方怎麼會選上玉虛?還是機緣巧合而已?
寧裴山不知道。
在玉虛那只碎裂的瓷壇下方,只隔了一層的石壁上,便擱著邪蛟的瓷壇。
寧裴山是真不知道,也許對方的目標有所偏差,才造成的此番禍亂。
看著對面上下相隔的瓷壇,寧裴山有些發愣。
突然腦海中入了一雙睜開的雙眼,仿佛直接與他的靈魂對視一般!
寧裴山瞬間驚耳駭目、臉色大變,連手中動作也為之一顫!
這雙眼他認得!
朱紅色帶著金色的流彩,隨著視線的移動,在光暈之下反著碧綠色的光!
這正是邪蛟的眼瞳!
寧裴山頭皮發麻,以為對方已經蘇醒過來之時,這雙眸子卻又再次的合上了!
封魔井中下行的氣流又恢復了順暢,停滯的空氣中,邪蛟的感知消散了!
封魔井中一片死寂,邪蛟再次陷入了沉睡!
寧裴山大氣都不敢出,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拎出來的一般,扶著石壁,一步步艱難的步出了井口。
出了涼廣樓,外頭的天氣依舊是那麼炙熱,可寧裴山卻覺得背脊上的涼意太過冰冷。
冷汗濕了他額前的發,封口愈合上的傷再次浸出了鮮血,寧裴山身上雪白的襯衣里,隱隱透出了帶著紅色血漬的紗布。
他扶著朱砂立柱,坐在門庭前的台階上。胸中的氣血不住的翻騰,寧裴山連忙運轉全身氣息,將這股躁動壓了下來。
嘴角不斷的溢出鮮血,星星點點的滴在寧裴山雪白的襯衣上,而他卻緊閉著雙眼,渾然不覺。
片刻後,寧裴山連嘴唇都被凍的青紫,整個身體都像是在冰水中泡過似的,體溫更是涼的嚇人。
可此時的他,才覺得周身的氣息恢復了正常。
緩緩睜開眼,他手掌朝著身旁凌空一劃。寧裴山的手臂直接伸入虛空中,從中取出了一件衣裳披在了身上。
這是一件黑色雲錦面料的大氅,上面繡著簡單的仙鶴與雲彩的圖案。
烈日當下,寧裴山披著外衣這才感覺身子一點點回暖。
由于先前的動亂,封魔井中的東西果然驚了。可封印之下,它們卻並未插手其中,只是冷眼的旁觀這場戰局。
或許該說,還好自己與玉虛未在封魔井中開啟大戰,否則此時世間已經打亂了。
寧裴山方才再次將封魔井封印了起來,出來之後便啟動了斷龍石碑蓋在了井口。
如果想要將里面的東西驚擾,便首先得毀掉最上面的石碑才行。
可是這樣,封魔井便不能再用了,就像是一座被封死的墓,誰也不能進,也無法出。
如此,若是再有孽主出世,寧裴山便沒有能容下它們的地方了。
這等後話只能以後再說。回頭看了看角落中的一堆瓷壇,寧裴山眉頭深鎖。這里還有一堆麻煩要處理喃。
幾道氣息進入了後院的範圍,寧裴山回頭望去,卻見一身迷彩作戰服的幾人從小徑中走了出來。
寧裴山望著最前頭的那人,不由的眼中的光微微閃動。並未猜到會是對方前來替自己處理事情。
思索了片刻,便又知曉了言舟迎的用心,不由在心底一嘆。
來人正是言家的嫡系子弟,言舟迎的孫兒,言一卿。
大約只有這等至親,言舟迎才放心將這等秘事交由他來辦理。可到底是有不安定的因素在里面,寧裴山也直言這次說不得沒了命。
可言舟迎還是派了言一卿過來。對于天下之事,他也這般舍得。
也因此,寧裴山格外的心疼對方。
走到寧裴山跟前,言一卿將他上下掃了好幾圈,像是探究一般,眼神里清冷許多。
看著對方胸前的血跡,他只是動了動眉心,並未多言。
「爺爺叫我過來替你處理點事,要做些什麼?」
沒有太多的客氣,言一卿直接問了起來,視線里帶著屬于軍人特有的氣息,利索而冷峻。
寧裴山盯著這雙眼楮半晌,目光柔和了許多。言一卿的身上的氣息干淨而內斂,不屈服勿搖奪,正氣卓然。言舟迎有這樣的孫子,的確是他的服氣。
寧裴山扶著一旁的立柱緩緩起身,示意對方跟在身後。
目光輕輕落在角落里滿滿的幾千個各色老舊瓷壇上,話語和緩的出口。
「地上這些瓷壇替我送一送,地址我稍後給你。只是里面裝的東西很重要,動作務必輕緩些,萬不能傷了它們。」
寧裴山從衣兜里掏出幾道三角的黃符,遞給了對方,又道了一句。
「將這道符貼身放好再去踫它們,身上帶傷的人便別進樓里了。」
話畢便瞥頭回望了一眼後面那人,這話落在對方耳中,一時滿是疑惑。
上下看了看自己一身,朝著言一卿搖了搖頭。可片刻便反應過來伸出右手,在其手掌之上,有一道血痕的傷疤,傷口極淺,像是被什麼利物輕輕劃出了痕跡罷了。
言一卿有些不悅對方的挑剔,有些反感對方的封建迷信,可也並未說些什麼。
接過符紙一人分發了一道,揣進胸前的口袋後,便朝著那人說了一句。
「你去將車開進來。」
後者應了一聲,便轉頭離去了。
言一卿根本沒想到對方是叫自己來竟然只是做這些小事。看著寧裴山在一旁弱不禁風似的,這麼熱的天還披著個厚外套,裝神弄鬼一般穿著古裝,言一卿心里更加的不悅了。
可他依舊記得爺爺的囑托,心底再多的情緒,可軍人的天職便是服從,言一卿還是將事情處理的很干淨。
待東西全部裝上了車,寧裴山在涼廣樓的正門處拉上了紅繩,讓整個紅番蓮花的陣法合為了一體。
他的眼眸中,再次落在了封魔井上。
這下面便是無數**的魔,向死而生中的誘惑。
寧裴山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不會改變初心,當人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在凝視你。畢竟與魔鬼搏斗的時候,自己也有可能會成為一只魔鬼。
寧裴山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入了魔,或許對于正義,自己過分的偏執。
可寧裴山從未後悔。
這便是他所堅持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