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愣間,卻見蕭總兵自個兒拿了粥盆,等鍋熱後,徑自倒入,又要放先前煮好的紅豆。
廚娘立即從灶膛處起身,「我來,您候著就行。」
話落,就將裝有紅豆的盆奪了過來,利索的放在一旁,而後去櫃里拿包子。
「只剩白面饅頭,若吃紅豆包,現下給您做。」
「不必麻煩,白面即可。」
做包子要和面,還得蒸熟,費不少時間,舒兒會餓著。一碗紅豆粥,也能養養氣血,明日起早給她取紅豆包。
「您要吃幾個,五個夠不?」
蕭瑾言想著舒兒食量不大,身子虛也吃不了多少,但萬一吃的多呢?
于是,他點頭道,「就五個。」
「行,蒸的快,馬上就好!」
廚娘利索的拿了五個饅頭放在蒸籠上,又去了灶膛添柴火,不一會,噗噗的水聲響起,粥已開始冒白泡泡,翻起紅豆漂浮粥面。
如此便是熱乎了,蕭瑾言立即拿了大白碗盛了滿滿一碗,不多時饅頭也好了,由盤子一道裝了。
「蕭總兵,您快些吃,這里我來收拾,明日早上將碗盤拿來。」
蕭瑾言一手拿一盤,多次道謝,說的廚娘不好意思,心里頭想著以後晚上還是備些吃食,以防將士們餓了。
不到半個時辰,蕭瑾言就入了營帳,發現秦雲舒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邊椅子上,不知從哪翻出來一本藍皮書瞧著。
听到動靜,秦雲舒扭了頭,還沒出聲,手里的書就被拿走了,面前放著熱騰騰的紅豆粥和饅頭。
「身子未好,受涼怎辦?快去床上躺著。」
一邊說一邊揚手自然的拉住她,第一次帶了命令口吻,不得違抗。
「沒事,聞了藥香又有生肌膏,有了力氣,總躺著背不舒服。」
「不成,過會我給你捏。」
滿滿的命令,更用了些力道,秦雲舒終是被強硬的拽起身,就要認命走到床邊時
腳步忽然一陣虛晃,只覺天旋地轉,為了穩住身子,她自然的伸出臂膀牢牢的圈住蕭瑾言的脖頸。
與此同時,大掌探出抵在她腰間,兩人距離瞬間拉近,映著昏黃燭光,入目的是他稜角分明的下巴。
短短幾步距離,她被打橫抱了起來,而後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被上。
一絲輕笑溢出薄唇,清朗的男子聲從頭頂傳來,「早該抱你上來,省去拉扯時間,若寒氣入體,得不償失。」
天氣變涼,營帳簾子早厚厚的了,她先前坐的地方離帳口遠,風吹不到她,內里又有藥香熱氣,哪來的寒氣入體。
「紅豆補氣血。」
話音落下,一勺粥遞了過來,秦雲舒稍稍開口慢慢喝著,喝了好幾勺後,掰成多半的饅頭入了嘴。
直接變成喂了,她的唇差點踫到他的手。
「我自個兒來。」
現在她有力氣了,就連床都是被抱著上來的,豈不是成了廢人……
「無需,堂堂男子漢,有什麼做不得的。」
說著,軟糯的小片饅頭再次入了她的嘴,一下下一點點,從開始吃到吃飽,她都沒有伸過手。
之後,碗筷放在一旁,透過床簾,秦雲舒看著蕭瑾言從櫃中搬出被子,瞧著比較薄,直接攤在地上。
入夜地上寒涼,這麼薄,定不舒服。
「你拿這床墊著,薄的給我。」
秦雲舒一邊說一邊捏著被角,就要遞給他。
「無礙,在邊境風沙大被子缺時,好幾夜都沒蓋被,早已習慣,男子漢沒有這麼嬌弱。」
一听此言,秦雲舒故意道,「在說我嬌弱?」
蕭瑾言望著她,花般的容顏,星星似的眸子,既狡黠又純粹。但她的性子不似表面,以發簪深深刺入車夫脖頸,在渾身難受的情況下,以手狠摳傷口,這份果敢令他想起疆場將士。
對自個兒足夠狠心,對敵人毫無保留,即便男子,也要一番勇氣。
他既佩服,又心揪,這事以後絕不能發生。
「比起尋常男子,女子本就該嬌弱些,罷了,這條被子不給你了。」
說罷,拉了被角,也不急于入睡,半靠在床柱,瞧著帳頂。
「舒兒,你還是嬌弱些為好。」
越嬌越好,嬌滴滴的姑娘才是。
話落,蕭瑾言起身,從袖中拿出早已洗淨的發簪,「你的。」
看著從床簾外伸進的手,秦雲舒秀眉微擰,這把簪子,是她殺那名趕車侍衛的。
半響,她沒有出聲,默默的拿了簪子,過了好一會,久到蕭瑾言已經躺在鋪在地的薄被上。
「我是不是很可怕?」
殺人的姑娘,還是手起刀落不眨眼的,心更無波瀾。若在前世,她定心驚膽戰,如同當年听聞白素素殺光白家祖上所有人。
但現在,她沒有絲毫感覺,生命危急時刻,就該給對方一個痛快。
「可怕什麼?再多的死人我都見過,手上沾的血早已數不清。」
蕭瑾言淡淡出聲,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輕描淡寫的說如此血腥的事。
多年戰場,殺的人流下的血,早已成河。
「舒兒,你莫覺的我可怕。」
話落,燭火已然熄滅,輕微的掀被聲響起,繼而化為沉靜。
帳內瞬間黑了下來,過了一會,秦雲舒適應後,轉身面向簾外,看著他的背影。
手中的發簪越握越緊,有時候人可怕點才好。對外人心軟,尤其是敵人,就是對自己殘忍。
為了生存,為了以後,除去阻擋她的人,理所應當。
若趕車的人是謝煜,為了自個兒,她也會毫不猶豫一簪斃命。
想到這人,秦雲舒眸色波光流轉,謝小公子,你可要做好準備。
當初謝凜幾次除她,因他太強大,以她當時的能力,無法抵過只能退避。但謝煜不同,她能整他一次,就能兩次。
此刻,她尚且不知,蕭瑾言早已開始謀劃。
月色皎潔,夜風吹拂,帳內一片寂靜,只听輕淺的呼吸聲。
一夜漫漫,卻又很短暫。
翌日一早,早到天還是黑的,秦雲舒睜眼就听到細微的水聲。
仔細瞧去,洗漱水已經端來,更有熱騰騰的粥,旁側是包子,菜包紅豆包,不是白面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