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食上，秦太傅口味偏重，和他飲茶習慣可謂天壤之別，紅燒椒鹽爆炒最是喜愛，瞧著一桌清淡菜肴，不禁悲從心來。
昨日夜里，他還特意吩咐廚子做醬豬蹄，端來的全是湯水。
不由得，他看向蕭瑾言，隨即道，「蕭總兵入府做客，這般清湯寡水，不成，快去做些合口味的來。」
合口味三字一出，小廝便知是什麼，但大小姐命令禁止了，這段日子老爺都吃不成。
可……，小廝為難的瞧著蕭總兵，客人到此，好像確實該準備些紅潤點的菜色。
蕭瑾言听聞，既是大小姐安排，他來此本就是意外，不必多招待。
于是，他立即道，「秦太傅不必專為蕭某準備，邊境之時什麼都吃，戰士最不講究吃食。何況，這些清淡菜色，滋補身子十分合適。」
寥寥一句將秦太傅接下來要說的話全堵了回去，他甚至想好了吩咐廚子做什麼，這下好了，全都駁了回來。
小廝見蕭總兵這般說了，立即如釋重負的接道，「除了滋補湯，這幾道素菜全是新鮮的，有些還是秦府後山地里種的。」
那塊地由秦衡精心護理，先前撒下的菜籽，大半都長出來了，今日一早就割了好些。
念及弟弟，秦正面色和緩，瞧著素菜，心中一片暖意，總算收斂做點正事了。
「哎，我這女兒時常管著我，讓你見笑了，你既沒意見，這般吃著吧，可要喝點酒？」
听說軍中人士最愛烈酒，府里都是米酒果酒和一些度數低的清酒，想要烈酒還需喚奴僕去酒坊買。
已是清淡菜肴，再喝酒，定不妥，蕭瑾言腦海里立即竄過秦雲舒秀眉擰起的模樣，頓時道，「我與旁的將士不同，不愛飲酒。」
這時候，秦太傅已經動了筷子，一邊招呼他吃一邊驚疑道，「你竟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茶？」
這是一個難題，蕭瑾言知道秦太傅喜茶，順著他的話說是最好的，但喜茶的人對茶有研究，一旦和他深究，他答不上來露陷。
索性實話實說，「尋常白水，山澗溪流十分甘甜。」
被這麼一說，秦太傅想起他是鄉野來的，村人最喜山谷水煮成的白水，這種水用來煮茶，很是不錯。
他小時候隨父母住在江南，時常喝山澗水，如今想來，須臾間幾十年過去。
漸漸的，眸里多了幾分念想。
「叫秦太傅笑話了。」
「並非，想起過往，有些悵然。來，喝湯。」
秦太傅一笑，親自拿了湯勺給蕭瑾言舀了碗。
當即，蕭瑾言起身十分有禮的雙手接過，並恭敬萬分的說謝謝。這般禮態，十分到位，秦太傅瞅了好幾眼，都說戰將粗糙，這位蕭總兵比起世家公子，禮數方面委實不差。
慢慢的，比起剛入府那會，蕭瑾言稍微放開點了，但用膳動作上，仍小心翼翼，善于觀察。
不能吃快，拿筷方式端碗姿勢，都要注意，只希望秦太傅覺的他還不錯。
短暫的相處，看著秦太傅神情間的變化，那種清雅氣韻，叫他越發想起舒兒。
他沒有去翻閱秦家戶籍典當，即便如今他還在等她親口說，可心里頭已然認定她就是秦太傅獨女。
舒兒騙了他，初知時猶如當頭一棒，將他打的久久回不過神，心也沉重不已。
驚訝恍然過後，他更明白，即便她是秦大小姐，對他而言，仍是舒兒。他對她的念想，從不因此遞減。
要娶她，他必須更努力才是。
「老爺，楚郡王拎著大包小包的來了。」
蕭瑾言剛緩下心神，便听這麼一句，又見秦太傅听到楚郡王三字後，立即眉開眼笑起來，甚至放下手中筷子要去迎接。
「快，請他進來。」
竟是這般歡喜的，蕭瑾言的心再次沉了沉，但面上沒有絲毫表露。
「蕭總兵和楚郡王先前在偏縣治理災禍，共同處事過，該不陌生。」
秦太傅笑著說道，沒多久，楚連城就進了來。
看到蕭瑾言的那刻，有些發愣，片刻後回神，「出乎本王意料，秦府來了貴客，早知多帶些了。你們將士肯定最愛耗牛肉，今日我遇到一西域商人，恰巧他販賣這些。」
說著，楚連城就放下兩個大盒子，唇角勾起上前，十分自然的坐在秦太傅身旁。
「不管是炖牛肉湯，還是爆炒，口感都不錯。」
看著兩人你言我語，和睦的仿似一家人，這個認知令蕭瑾言的心更沉。
楚郡王這般討好秦太傅，難不成為了舒兒？
念頭剛剛閃過腦海，眸子里就露出些許戒備，楚郡王是皇嗣，以前沒有功勞僅僅承襲爵位，但在偏縣共同料事，他深知此人隱藏實力。
埋在坑底的金子，待風沙吹過，便閃閃發光奪目不已。
「蕭總兵，回頭本王再去買些，親自送上門。」
「蕭某不用，多謝楚郡王好意。」
楚連城早知會被拒絕，毫不介意，揚唇而笑，「可惜了，這牛肉實在不錯。」
說罷，他又和秦太傅攀談起來，言語間盡是文壇以及民間文人趣聞。
蕭瑾言默默听著，瞧著秦太傅听的分外仔細，而這些偏偏又是他不懂的。楚連城投其所好，才令秦太傅歡喜。
瞬間，他的眸子再次變了變。
楚連城視線偏轉間恰巧發現，有些納悶，蕭總兵怎這般瞅著他？
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時辰，離開前，蕭瑾言再次躬身，「秦太傅不必相送，早先休息。」
「也是，早已過了晌午，再不歇，恐怕秦大小姐要埋汰了。」
不禁意的一句話，卻在蕭瑾言那成了另一個意思，楚郡王和舒兒很熟？
忽然間，他想到的先前眾人議論，說這秦大小姐自幼跟著秦太傅出入皇宮，與皇嗣都較為熟悉。
所以，她和楚連城認識十幾年了。
而他不過只相識幾個月……
「蕭總兵，本王頗為賞識你，若你賞臉，便到郡王府做客，本王好酒好菜招待！」
突如其來的一聲打亂蕭瑾言的思緒，他扭頭望著笑的爽快的楚連城。
瞬間，八個字閃過腦海，知己知彼，百戰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