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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驚鴻一瞥(三)

進入宋府大院,但見這里的亭台樓閣不僅寬闊,而且還很華麗,殿的四角高高翹起,通體包裹著鉑金。東西兩角門,皆是婆子、小廝、丫鬟進進出出,人丁眾多。

穿過三間大門,走了一射之地,步入上堂,環顧四周,見地鋪白玉,內嵌金珠,四周皆是雕梁畫棟,房梁上雕刻著象征富貴吉祥的牡丹、芙蓉等花朵,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百鳥朝會圖。房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真可謂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如此窮工極麗,白鴻雁倒是頭一次見。比之白府的風雅之氣,這宋府卻是富麗堂皇,令他眼花繚亂。他想︰「這宋府真是奢華之極!」他不由得想到橋東百姓房屋的貧困景象,微微嘆了口氣。

正自出神,管家忽然回頭道︰「白先生,請隨我來。」白鴻雁隨管家出上堂,轉過插屏,又是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

進了垂花門,管家忽然回身一行禮,笑道︰「白先生請,我家小姐正在後院等著您呢!」說完,竟自退了出去。

白鴻雁一愣,忙道︰「老先生,你去哪里?」

只見門前列坐著十來個穿紅戴綠的丫鬟。眾丫鬟見到白鴻雁,一齊笑迎了上來,三四人打起簾籠,向白鴻雁行禮,其余的人爭著接過他抱著的書卷,並領著他接著往里面走。

走穿堂,過石橋,穿花度柳,白鴻雁被眾丫鬟簇擁著,見她們各個一臉嬉笑的打量自己,一面走,一面說悄悄話。白鴻雁極不自在,擦著一頭汗,心想︰「這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嬌生慣養,被這麼多人伺候著,其性必定驕縱,也不知好不好相處?」

想著,又行了百步之余,忽听丫鬟們傳話︰「小姐!小姐!白先生來了!白先生來了!」白鴻雁再一抬頭,眾丫鬟已悄悄退去了。再看向四周時,眼前是一個池塘,只見水上鋪滿落花,其水清澈見底,一條條鯉魚爭先恐後的躍上水面。池邊兩行垂柳,雜著桃杏,遮天蔽日,竟無一絲塵土。

池塘後面,是一個二層木制小樓,樓下前後左右種滿了水仙,里面紙窗木榻,所見之處,不過板床木凳,床邊竹幾上擺放著一張瑤琴,一把寶劍,與前堂相比,這里的富貴氣像一洗皆盡,卻是一應不染,清幽絕俗。

白鴻雁只道住在這里的人,定是宋府的花匠園丁。四下驀然間空無一人,他不禁奇怪,那些丫鬟將他帶到這里,怎麼都走了?那位大小姐,究竟在哪里?

突然身後有人輕輕一笑,白鴻雁轉過頭去,池塘里正巧一只鯉魚躍起,自空中翻了一個跟頭,「砰」的一聲,又跳入水中,水花四濺,清風一拂,吹得漫天花瓣翩翩起舞。

驀然間,只見池塘對岸,一個女子笑盈盈的看著白鴻雁,長發披肩,膚光似雪,頭戴荔枝金簪,身穿繡著水紋花樣的紅色緞裙,紅白相映,更顯得燦若雲霞。

那少女對白鴻雁揮了揮手,笑道︰「書呆子,不不,白先生,我在此已恭候多時了,正等著先生為小女授業解惑呢。」

白鴻雁一怔,心想︰「她就是宋府大小姐!」連忙走上前,再定神一看,登時「啊」的一聲驚噫,天旋地轉。他見這少女的眉目口鼻竟然和「金兄弟」一模一樣,呆呆地道︰「你……你…」只說了兩個「你」字,再也接不下去了。他心中驚想︰「莫非她是金兄弟的親生妹妹?」轉念一想︰「不對啊!宋大小姐怎麼姓金?」

白鴻雁見這少女仙姿佚貌,霞姿月韻,嬌美動人,清麗月兌俗。他不禁如痴似夢,雙手揉了揉眼楮。此情此景,此等美人,不由得想到了李太白的詩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少女嫣然一笑,道︰「我是你的金兄弟啊。」只見那少女笑靨生春,衣襟在風中輕輕飄動,深深向他行了個禮,道︰「白先生,小女子姓宋名紅月,這廂有禮了!」

白鴻雁一顆心通通的跳,只覺耀眼生花,只要再看上一眼,便恍若到了極樂仙境。他不敢再看,轉開了頭,緩緩退開幾步。

宋紅月笑道︰「你不是很想念為師嗎?這次,輪到你來給我當先生,咱倆算扯平了。」

白鴻雁听她聲音,依稀便是「金兄弟」的腔調,但與自己一年來稱兄道弟的那個頑劣少年,怎麼會忽然變成宋府的大小姐,真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回了個禮,驀地里想到「金兄弟」臨走前和他說,初一應驗的「姻緣卦」,這一瞬之間,似乎明了女兒家的心意,竟是用心良苦。

宋紅月秀眉微顰,道︰「怎麼?不認識我啦?」

白鴻雁痴痴地道︰「見過大小姐」

宋紅月皺了皺眉,道︰「我叫你白先生,你叫我大小姐,咱們之間生分了,這樣稱呼不好。」

白鴻雁心神漸定,搖頭微笑道︰「你說你姓金名悟空,我怎麼信以為真了。枉我讀了些聖賢書,竟然沒看出你是女子,以後不能再叫你金兄弟了。」

宋紅月笑道︰「我家對面,確實有個金大小姐,很是討厭。我在外扮成乞丐,稱自己是姓金,就是想敗壞敗壞她的名聲。哪曾想,竟然遇到了你。以後,你就叫我月娘罷。而我,便叫你雁郎吧。這樣,不算不尊敬先生吧。對了,今日,你想教我什麼啊?」

白鴻雁紅著臉,呆呆的點頭,深吸了口氣,道︰「我帶了一本《大學》,《大學》是論述儒家修身治國平天下思想的文章,原是《小戴禮記》第四十二篇,相傳為曾子所作,實為秦漢時儒家作品,經北宋程顥、程頤竭力尊崇,南宋朱熹又作《大學章句》,最終和《中庸》、《論語》、《孟子》並稱四書。」

宋紅月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說道︰「我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你!你家有一個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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