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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分家(一)

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間風月如塵土題記。

陽春四月,雲氏一家正在農田里播種,忙活,江氏端了一把椅子,磕著瓜子,坐在上面,活像是個監工的;底下還有甘守光夫妻,甘守耀夫妻。

和甘守宗父女。

甘守耀貫是個會耍滑頭的,甘守光又是個斤斤計較的,見老四偷奸耍滑,便也開始有樣學樣;三叔甘守宗倒是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

「阿牛媳婦,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家阿牛今兒上山砍柴,被大蟲給傷了!」

此時,向氏火急火燎的趕過來,一臉焦急的模樣,說道。

雲氏和甘婧蓉听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還是听見江氏在哪兒哭嚎︰「我的兒,你死的好慘啊!」,才回過神來。

向氏頗為看不上的瞥了江氏一眼,道︰「嚎什麼嚎?沒死呢!」

江氏一愣,頗有些失望的說︰「竟然沒死?」

一旁的柳氏說道︰」沒死也徹底成了一個廢物!「,江氏聞言,心中適才的不快,終于算是舒暢了!

此時向氏還想要和柳氏再說兩句,雲氏已經跌跌撞撞的爬到了上面,」不是真的對不對?不是!阿牛從來不進深山的,怎麼會遇上猛虎?「

向氏說道︰「村長,族長,命人將阿牛抬回來,這會兒估計已經到了村門口了!」

雲氏當即就雙腿一軟,險些摔倒,還是向氏扶住了她,兩人快步過去。

甘婧蓉三兄妹和甘守宗父女也陸陸續續的趕到。

一見甘阿牛渾身是血,一條大腿已經被咬斷得很徹底,鮮活的肉還是血淋淋的,雲氏當即就昏了過去,淚痕布滿兩頰。

向氏扶住雲氏,輕嘆一聲。

甘家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有嘆息同情的,也有諷刺挖苦的。

「這下好了,傻子又變成瘸子了!」

「楊二五,你咋說的話呢?阿牛家本就不容易了!給你子孫後輩積點德,成不?」貧戶張氏批評道。

「就是!楊二五那張嘴就是欠抽!」

村民大多是善良的。

「咳咳!「隨著一聲咳嗽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只見甘雲典手中把玩著綠松石,帶著甘家其他人,不疾不徐的從外面走進來。

他的臉上毫無神色,只是淡淡的瞥了甘阿牛一眼,對梁里正說道︰

「今兒村長和族長都在這兒;我甘雲典就此說明,我們家與大兒子家分家的事!」

甘雲典說話擲地有聲,冰冷而絕情。

眾人一陣唏噓。

「安靜,安靜!」此時,李村長也安撫村民們了,隨即問道︰

「雲典,你當真要分家?再怎麼說,阿牛也是你親生兒子!」

「我不同意,你這分明是將阿牛一家往死路上逼!」

甘氏族長擲地有聲的說道;甘氏族長素來在族中頗有威信,甘雲典還是有些懼怕他的。

「這,守祖怎的說,也是個秀才,日後可是要考舉人的,若是他日里,守祖高中,被人恥笑,恥笑守祖有個傻子兄長,日後,仕途上也不會順!」江氏著急的說道。」守祖,你的意思呢?「族長強忍著怒氣,轉頭問甘守祖。」孫兒,但憑族長吩咐!「甘守祖看似恭敬的回道。

老族長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心中自是通透的很,心中不免一沉,轉身不再看甘守祖,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老族長的脾氣,甘雲典多少是有些模透了的,正想說什麼;江氏卻狠狠掐了他一把,甘雲典便不再作聲。

甘婧蓉拉了拉族長的衣擺,糯糯的說道︰「太爺爺,要分家也可以,我們家同意!」

老族長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著甘婧蓉,只听她面向江氏和甘雲典眾人,說道︰

「甘家祖產良田五十畝;羊群五十只,豬四只;按照兄弟幾人分配,共分成六份,得良田九畝;羊群八只;棉絮布料得歸我們家;那台織布機,一直是雲氏在用,也歸我們,另外再給一頭豬!」

「那便按你的!」老族長一錘定音。

「什麼,給那麼多東西!不成!「江氏蹭的一下就跳起腳來了,掐著腰罵道︰

「你個毛丫頭片子,賠錢貨,你掉錢眼里去了?你個上面塞完下面塞的賤胚子!」

江氏一罵完,喧嘩的聲音更大了起來!」安靜!「老族長一發話,眾人頃刻安靜了!

甘雲典見族長並未說話,是等著他同意,當即便沉了臉,說道︰「族長,老大家本就沒什麼貢獻;一家人這些年在我們家吃吃喝喝的,我總要收點利息!他一家子,在我們家也住了這些年,這吃穿用度,也足以和他的那一份相抵扣了!」

「殊不知,我這族長,形同擺設了?哼!」老族長說道。

甘雲典禁了聲,不再說話。

在甘守宗的要求下,他也分了家,但他沒要一分東西,權當是償還了養育之恩。

「我很看好婧遠這小子,自我的長子溺水身亡之後,他膝下又無子,香火也無人供奉,我要將阿牛過戶到我這一支!」老族長的話,震驚了眾人。

甘婧蓉也驚了一下,隨即也明白他的用意了,老族長是擔心他們若是過了這一段苦難時光,甘雲典又會找上門來。

江氏卻是喜上眉梢,老族長家的老二,老三,是什麼樣的人,他又不是不清楚;何況老族長有九個兒子,論資排輩族長的位置也輪不到甘婧遠身上。

甘婧蓉未免夜長夢多,當即下跪,行大禮︰「曾孫女見過太爺爺!」。

老族長看了一眼甘婧蓉,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這孩子,總是最通透的,還懂得先發制人!若是男女圭女圭,以後的前途,必定還在婧遠這小子之上,可惜嘍!

甘婧遠隨即也下跪,「曾孫見過爺爺!」

甘婧孜隨即也乖巧的下跪。

「好了,阿牛的血止住了!」孫大夫對一直在甘阿牛身邊的雲氏說道;雲氏這才安心轉過身來,對著老族長盈盈一禮︰「孫媳見過祖父!」

老族長是很喜歡雲氏的,也覺得雲氏不像是一般的鄉野女子,倒像是書香門第,富貴之家教養出來的女兒。

回家之後的甘雲典和江氏越想越氣,那樣多的財產,就這樣給了老大家;而且,是還將老大過繼出去了!

「東邊有幾畝旱田,那里寸草不生,便給了老大家也無妨;其他的,再想想法子!不及,來日方長!早著呢!」甘雲典佝僂著背說著,便輕咳了兩聲-咳咳’,江氏嫌棄的將臉轉過去,不再搭理甘雲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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