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農閑,有了點空子。
蘇友德還得被便宜婆婆逼著去鎮上做工,賺回來的銅板卻沒一個落進自家手里的。可到底那會兒吃用都在家里,吃的再少再差,多少也能勉強填飽了肚子不至餓死。
用的再破再舊,顧忌著面子與村里人的唾沫星子,便宜婆婆也不敢真讓他們大冬天的凍死了去。
分家後,這一切卻都沒有了。
家里只三間茅草屋,鍋碗瓢盆、衣食住行簡樣樣都要花錢。莊馨蘭借遍了村里人,也只是把最初的幾日給熬了過去,由于雙手太粗糙,接的繡活值不了幾個錢。
蘇友德那麼怯懦膽小的一個人,居然硬生生被閉上了小青山!
可憐她的昭哥兒,小小年紀也要跟著進深山野林子里去賺取家用。那會兒別說是玩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她都憂心的徹夜難眠,能睡好一個覺都是老天爺的恩賜。
改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就是從蘇錦秀不再畏畏怯怯,懼怕村子里的流言蜚語不敢出門。敢于光明正大、堂而皇之一趟趟往外面跑開始的吧,或許還更早……莊馨蘭已經有些回憶不起來了。
最近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
特別是搬到鎮上的這一個多月,莊馨蘭從沒想過有一天她還能當個甜湯店的老板娘。這甜湯店的生意還能如此之火爆,一想到這個,莊馨蘭一顆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娘,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蘇錦秀將手里一塊桃李村的特產桃花糕,放入莊馨蘭手里,關心的問道,「若是身子不舒服,我們一會兒就回客棧休息,那什麼漫山遍野的桃子成熟的壯觀場景,咱們明天去看也是一樣的。」
反正距離小青山腳下的蘇宅收工,還需五六天。
等宅院收了工,接下來也還要打造各式各樣的配套家具,在外面多玩一些日子並沒什麼妨礙。莊馨蘭雖不知蘇錦秀具體在想些什麼,看她那眼珠子咕嘟嘟的轉悠,哪里還不知道她的心思?
不就是想拖著她,再外頭多瘋一些日子嘛!
「不用了,你既想看桃林,咱們一會兒就去看,晚上再把那桃李溪看了。他們不是說夜晚的桃李溪燦若星辰,美不勝收嘛?我知道你一定惦記很久了。」
「嘿嘿,還是娘你懂我。」
蘇錦秀給懷里的康哥兒換了個姿勢,一個姿勢抱久了,胳膊累得慌,「不過什麼都沒有娘你的身體重要,風景又不會跑,明天看也是一樣的。」
「你想的美。」
莊馨蘭橫了蘇錦秀一眼,「我看你是鳥雀出了籠子,就不想再回家了吧?頂多再陪你玩三天,三天後不管你說什麼咱們都必須回去了。哪有開店的,一失蹤就是半個多月的?」
「人家指不定以為咱們家不賣甜湯了,那可怎麼好。」
「有什麼好不好的。」
蘇錦秀無所謂道,「反正雪耳就只有咱們家有,哥哥又給登鶴樓的掌櫃遞了話,等他下次修沐時,就會帶著雪耳與娘你琢磨出來的那些吃食單子去找人家談。」
「談的好了,以後您跟爹什麼都不需要做。」
「只要在家里曬曬雪耳,每個月賺的都不止眼下你們開店這麼點銀子。就算談的不好,咱們玩好了回去重新開店,雪耳甜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他們想吃的不還得回頭來找咱嘛?」、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雪耳甜湯真賣不動了,還有我呢!」
「女兒的毛氈繡上個月接了三十個訂單,集市上又賣掉這麼多小圓球。再加上唐姐姐那里替我接的二十幾個單子,雖然沒有娘你賺的多,養活咱們一家子卻是綽綽有余。」
莊馨蘭︰「……」
說的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不過她一個做娘的,什麼時候需要跟自家閨女講道理了,「反正三天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們回不回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家里的雪耳再用一段日子也要沒有了,你爹還得找機會上山去弄一些。」
「一堆的事兒呢,怎麼能跟著你這麼個小丫頭片子四處玩,還真玩瘋了?」
「爹……」
「你別看我,這些事情你娘說了算,再說我覺得你娘說的挺有道理的。秀啊,咱出來這麼些天了,也該夠了吧,你要是喜歡玩,咱們下次再出來也是一樣的。」
蘇錦秀︰「……」
就知道指望不上這根牆頭草,不過三天就三天吧。
雖然三天的時間,蘇宅不能完全收工。不過爹娘的小院兒一直都是優先築造的,一個小院兒有五六間房,這還不算兩旁特意留出來的下人房。眼下家里人口還算簡單,作為一家人的暫住之地,應該足夠了。
「回去可以,不過娘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蘇錦秀開始講條件,「三天後咱們不直接回青山村,先去一趟縣城,我要給家里買幾個利索點的下人……娘,你瞪我干什麼?還有爹,你那是什麼眼神,不就是買幾個下人嘛!」
「怎麼你們都這個表情,好像我要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你看啊,娘,我是這麼想的,咱們家賣甜湯,反正都要請人。這請的人指不定就有自己的小心思,倒不如簽了身契的下人來的好使又安心,您說對不對?」
「還有哇,我天天都要戳毛氈繡,康哥兒一日日大了,身邊不能沒人照顧。」
「我這兩頭分心,真是什麼都做不好了。」
「哥哥那邊,青山書院的學子哪個不是帶著書童一起去念書,幫著做些雜事什麼的?雖說也有特別貧寒的,請不起書童,那咱們家現在不是境況好點了嘛?」
「給哥哥請一個書童不過分吧,這麼一來,咱們家要用三個人……」
蘇錦秀還待再說,莊馨蘭已經一腦袋官司的擺手道,「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說了,什麼買下人,你沒發病吧?咱們家最近是賺了些銀子,但也就是一百多兩。」
「這些銀子,起完了房子,還要留一些做家用。」
「再說昭哥兒年紀大了,得娶媳婦。你又是這麼個情況,身上不多備點銀子能行?還沒怎麼著呢,居然都想著要買下人了,秀啊,你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