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月夜,藍空萬里,只听得到幾聲竹竿劃水的「嘩嘩」聲……
竹筏終于靠岸,楊靖兒一個健步跳上岸邊,忙去扶虛弱無力的安桐。
二人終于離開鬼陰山,匆匆前往旗袍店。
許是夜已深沉,街道已經沒有了路人,連普通人家的星星燈火也消失殆盡……
回到屋里,楊靖兒輕扶著安桐躺下,找來藥箱,為她的傷口換上干淨的紗布,又將棉被嚴嚴實實的披在她的胸前……
「靖兒,你這麼晚不回去,智宸一定擔心死了!」安桐疲憊著雙眸道。
楊靖兒的眉毛垂落,些許抱怨道︰「 !他才不擔心我呢!」
安桐看出端倪,試探著說︰「你們吵架了?」
楊靖兒沒听到似的,收拾著藥箱,瞳孔游離,沒看她,也未回答。
安桐瞧她賭氣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真沒想到啊,你們倆還有吵架的時候啊?」
「誰吵了?我才懶得理他!」楊靖兒鼓著腮幫子,滿不在乎道。
「那你干嘛不回去?」安桐撇了撇嘴,捏著嗓子。
楊靖兒的手驀然定住,迎上她壞笑的眸子︰「桐桐,你這滿身的傷還不忘調侃我啊?我才不回去,不說別的,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啊?」
說罷,便將藥箱起身放回原處。
安桐的笑顏漸漸收斂,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靖兒,未免懷疑,你今天必須回去,如果真把熊智宸引來,見到我這個樣子,就說不清楚了!我現在傷口在好轉,不會有事,就算出什麼問題,我給你打電話不就行了?」
楊靖兒長吁短嘆,想說什麼卻也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
沉思片刻道︰「那……我先走了,你記住啊,有什麼不舒服,第一時間打電話,尤其要關注體溫」
楊靖兒滔滔不絕,流露的是滿心的擔憂……
「好啦好啦,記住啦!你再說下去,沒病死也被你嘮叨死了!」安桐愁眉苦臉道。
楊靖兒無奈,整理好她身上的棉被,換上日常服裝,便從側門出去。
沒走多遠,街道拐彎處竟傳來一聲卡車的轟鳴,在這萬籟俱寂的夜中,格外清晰。
楊靖兒下意識躲閃,隱藏至牆角處,側頭露出一只眼,目不轉楮地盯著街口
果然,一輛卡車徐徐而來,行駛的速度如蝸牛一般極慢,車上站立著**的士兵,而士兵身前,似乎有什麼裝置。
楊靖兒趁著月光皎潔,定楮一看,那圓形銀盤中間凹陷,宛如一口大鍋,一根細針從底部伸出,她霎時明白,這個就是掃描電報頻率的接收裝置。
楊靖兒左右擺動瞳孔,變得不安,想著︰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難道之前發的電報已經被發現,甚至已然劃分了範圍?所以,他們要日日在這里守株待兔?
車,緩緩開過旗袍店,又駛過楊靖兒躲藏的高牆,拐入下一個街角……
她將眉毛擠在一起,佇立在原地良久,才晃過神,還是先回家吧,她整理外套,直奔熊府
「少……少夫人!您回來啦?」守在熊府的門衛,顯然對這將近十二點,出現在門前的楊靖兒大惑不解。
二人迅速打開大門,迎著少夫人,楊靖兒也無力去解釋,只是上揚嘴角,露出一臉尷尬的笑容……
她一路小跑著,還沒進門,見屋里漆黑一片,幾絲黯然傷了神,心中嘀咕︰「臭男人,我這麼晚不回家,都不管的嗎?還天天說要保護我……以後信你個鬼!」
楊靖兒收緊外套,蜷縮著跳進門框,沒有一刻停留,便直直地上樓……
突然,黑暗中發出一個聲音,嚇得她一個猛哆嗦。
「上哪兒去啦!這麼晚回來?你知不知道這麼晚在外面溜達很危險的?」
楊靖兒眯眼一瞧,原來是熊智宸正披著毯子,高翹二郎腿,長長地打著哈切,似乎都一覺睡醒了,吊兒郎當著說。
「我回不回來,你管得著嗎?」楊靖兒賭著氣,不知是為昨晚二人的唇槍舌戰,還是為今晚他這般的漫不經心。
「嘿?我怎麼管不著啦?」熊智宸一個猛子彈坐起來,毯子卻沒有扔掉,而是緊緊捂在身上,一步一步走近她,「你是我未來的老婆,我當然得管啦?」
「 !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楊靖兒不以為然道,嘴角卻劃過一絲笑意。
「我說得準!」熊智宸柔軟的雙眸望著她,斬釘截鐵道。
楊靖兒听著這話,並不覺得刺耳,迎上他的眼楮,二人四目相對,久久沒有說話。
突然,晃過神的楊靖兒故意打著哈欠︰「都幾點了,我……我得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說著,躍過熊智宸,「嗒嗒嗒」小跑著上樓……
「靖兒!」
熊智宸這一聲,定住了楊靖兒的腳步,可她並未回頭……
「昨天的事,是我不對,就像你說的,人人生而平等,誰的生命都不該被褻瀆,我之所以和你理論,是……是怕沖動之下,受到傷害……」熊智宸實言相告,瞳孔里的真讓人心疼。
楊靖兒落目,濕潤的眸子緩緩轉過,輕聲道︰「不,你是對的……」
熊智宸不解,望著眼前正容亢色的楊靖兒說不出話來。
「是我錯了,言之鑿鑿地說了那麼多仁義道德,卻忘了這世上多得是束手無策,最可怕的是若沒有自知之明,連當頭澆來的一瓢冷水,都毫無招架之力!」楊靖兒的話一句一頓,暗淡的臉快要與這夜一樣漆黑。
熊智宸捂著毯子一步步上樓,與她對立︰「靖兒……你記住,天氣會變幻,人也一樣……既然吃了一瓢冷水,下次在它澆來時躲開就行了,只要人還在,就有機會。」
這話,不是安慰,卻讓楊靖兒听得明白。
楊靖兒望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實在無力再說什麼,頹著身體挪進了自己的房間。
熊智宸久久佇立在她關好的門前,終于放下了包裹自己的毯子……
原來,在她回來之前,熊智宸剛進門,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胳膊上全是被灌木的樹枝劃破的血口子,鮮血也都印了出來……
夜那麼深,楊靖兒和熊智宸的房間昏暗地開著燈,各自……處理著自己手臂、腳踝的劃傷,窗外的月,不知是否明白,這說不清道不明的人生……